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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年冬末


  M市,第三人民医院。

  忙碌的一整日的沧粟,合上最后一本病例本,后仰,疲惫的靠在椅背上,白大褂有些大,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消瘦。

  空荡荡的值班室只有她一个人,房顶上的白炽灯很亮,但却冷冰冰的没有暖意,配着医院森冷的气息,让她的身影更显孤寂。

  她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来到窗帘旁。

  她伸手拉住窗帘,似乎想拉开,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她垂着头,面容落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半响,她才似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哗”的一下拉开了窗帘。

  霎时,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天幕如同一副墨蓝的画卷,皓月当空,繁星点缀。

  怔怔的看着那轮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圆月,像极了那个人感觉。

  她伸出食指,一点一点开始在玻璃上描绘着,那是一个人的轮廓,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就算过了三年,依然清晰至斯,清晰的就好像他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画下那浅浅笑意的唇角,她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再也画不下去。

  她将额头抵住玻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看见她的泪水,但那微微颤抖着的消瘦身影,那种压抑,却让人觉得比泪水更加悲伤,比哭泣,更加心酸。

  那么熟悉,那么深刻,仿似镌刻在她的骨子里。

  那是她这三年来每夜辗转反侧的时候,一点一点在黑暗中描绘着的人影啊!

  怎么忘也忘不掉,也…舍不得忘掉。

  可是该怎样才能压制住那种蚀骨的思念?

  该怎样才能减轻那种想见不能见的痛苦?

  云飒…

  云飒…

  单单呢喃着他的名字,就好似感受到了那种温暖。

  沧粟慢慢的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朦胧的双眼中,依稀看到了那一年的冬末…

  __________

  平顺四年。

  南边古城名锦城,锦城西方暮归林,暮归占地三百里,雁进日落不能归。

  今夜的暮归林,天空黯淡,密布黑云沉甸甸压向大地,电闪雷鸣翻腾在乌云之中,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砸着树叶,也不知被砸落了多少,这样的夜,莫名的让人觉得惊魂不定。

  暮归林边缘地带,但见眼前一道亮光,响彻云霄的雷电如流星划过劈落下来,声响起后,一阵大风呼啸而来,那棵刚被雷劈黑的大树,冒着焦味和黑烟,雨滴砸在上面发出呲呲声响。

  树枝上挂着一件事物,细一看,竟是一个人,长衣长裤,一米六几的身量,消瘦的身形,苍白的面色,此时软塌塌挂在将断未断的树枝上,因为重负,树枝已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此人身上,半响,这人才缓缓醒来,动了动,发现自身的环境,那单薄的身子抖了抖,平静下来之后望着眼前还有两三米地面直犯愁。

  她挣扎了两下,看样子是想在树枝上爬起来,却没想树枝却不堪重荷,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重物坠地声,闷哼声以及水花声响起。

  诶!闷哼声?以五体投地姿势趴在地上,正觉两眼直冒金星的沧粟全身一僵,她很确定,自己掉下来一直咬牙未吭声,那这个闷哼声...

  沧粟望着这一片毫无人烟的树林,只有风声雨声雷声。

  至于人声?!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N多恐怖片,咒怨?午夜凶铃?稀人?轮回?!。。。

  正想着,突然,如同恐怖片中的镜头一般,一只苍白透明,冰冷至极的手攸的抓在了她的右手腕上,冰冷僵硬的触感,激得她顿时一个激灵,一股寒气自心底泛起,全身汗毛簌簌竖起。

  沧粟原本苍白的脸色变了几变,冷汗哗啦啦往外直冒,脸部肌肉抽搐,因为太过害怕而有种扭曲的感觉,恰逢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破开黑压压的乌云,一瞬照亮了整个大地。

  沧粟机械的转动着僵硬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下,这才看清,自己身下竟是一个裹满了泥土铺满树叶之人,而此时这个人正□□着睁开眼。满脸的泥水,看不清他的相貌,却丝毫不影响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此时正冷冷的看着她。

  沧粟唯一的反应,便是动了动按在此人胸膛的左手,发现被自己压着的人并未僵硬成铁,胸口上下起伏着,这才松了口气,抽了抽手,却发现男子紧紧攅着,因为太过恐惧还未平静下来,一开口,却是语不成声:“你...你放开...我...我的...手。”

  “你...”男子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随风扑鼻而入。沧粟竟打了个激灵,而男子的手腕攅得更紧了,让沧粟觉得生疼。

  “你先...先放开我的手,手...手快断了。”沧粟瞪眼含泪。

  “咳咳!”男子(朋友问是不是男主,解释:不是男主)冷冷瞥了她一眼,放开了她的手腕,伸手从自己怀中摸索出一瓶药来,灌进自己嘴巴里,然后就那么静静躺着,闭上了眼睛。

  沧粟慢慢挪动脚步,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正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忘了告诉你,你中毒了,若没有解药,五个时辰之后毒发身亡,死状奇惨。”似是察觉她的意图,男子睁开眼,嘲讽的看了她一眼,遂又闭目养神。

  沧粟一僵,目光落在被捏的通红的手腕,颜色有些青,眼珠又转回了那男子身上,然后她战战兢兢的走到男子身边蹲下,可怜兮兮含泪道:“这位...唔..大侠,小人只是路过此处,不小心压到大侠,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大侠高台贵手,放过小人吧。”

  “路过此处?”男子睁眼,似嘲似讽的看着眼前一副可怜兮兮略带着谄媚的女子:“你一个毫无内力之人路过这人迹的罕至的暮归林,你觉得这话可信?”

  沧粟不语,擦了擦额头,不知是擦雨水还是冷汗,她刚到这个世界,如何知道落在什么鬼地方。

  见她抖得似筛子一般,男子勾起薄唇,配着挑起的凤眼,异常邪肆:“想活命么?”

  沧粟望了望手腕,叹了口气,面上欲哭无泪,很是识时务:“大侠有什么吩咐,小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倒是识时务。”许是药力发挥,男子脸色好了些,缓缓撑起上半身,沧粟机灵,忙伸手将他扶着靠在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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