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闯祸了

今天上级领导要来校检查，叶思鸣和同事们这几天真是忙得不见天日，各种档案做起来真的已经得心应手，计划，过程材料，总结，成果展示应有尽有，甚至照片都能造出来，而且绝对注重细节，哪个季节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考虑到位，大家都自嘲道：这就是一个造假办啊！

        上学时，叶思鸣就特烦这种事，一有领导来就各种大扫除，重要的是还要对学校各种吹嘘，对老师的各种赞扬，他是心有一百个不甘，现在又怎么愿意给学生布置这种任务，让学生去撒谎，他以后又要以什么面目去教育学生？所以他就象征性地嘱咐几句，什么领导要来检查了，大家都有点数，注意管理好自己之类的，如果有座谈说话也注意点，别满嘴跑火车……但说这些话时，他清晰地看到一些孩子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表情，他也就草草收场，心中暗想是高中的孩子了，不至于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这一天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走向尾声，就在大家得知领导们都走了后，长出一口气，打算放松一下自己，刚拿起一天没动的水杯，准备泡点茶，有的女教师都打算点个外卖，吃点小糕点，缓解一下绷紧的神经时，一个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我靠，又开会，就不能让我们喘口气”顿时办公室内炸锅一般，各种抱怨此起彼伏，说归说，但还是麻溜起身，匆匆赶到会议室。

        叶思鸣的动作算是慢的了，大家几乎都离开了办公室，他却还在冲一杯咖啡，他实在是需要补充一点能量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实在是害怕自己班的这群小猴崽子给他捅出什么篓子来，于是一天都跟得很紧，感觉腿都要跑断了，所幸没啥事，但却偏偏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端着咖啡匆匆走进会议室，先下意识地看了钟校一眼，脸色铁青。然后就看见钟校瞥向自己，他端咖啡的手就没来由的一抖，赶紧低头想找个角落坐下，偏偏来晚了，好座位都被占光了，只有领导们旁边零星有几个座，他愣怔了几秒，有些不知所措。

        钟校却伸出两只手指向他勾了勾，思鸣的心又是咯噔一下，“这该死的手势，每次都没好事”他心里暗道。腿却很诚实地走了过去。“坐这”钟校面无表情地随手指了下身边的空座，叶思鸣看到领导们都坐在往下几个座，便犹疑地不想坐下，“不想坐就站着吧”叶思鸣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肯定是自己闯祸了，但总不能站这吧，这也太尴尬了。

        这时他反倒坦然了，一屁股坐下，索性都要挨批，坐着总能好点吧。钟校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钟校一眼，毕竟心虚，眼神马上收回，正看到自己手里的咖啡，便两手推到钟校面前，舔着脸道：“您喝口咖啡，消消气”钟校有些诧异，这还是思鸣吗？怎么有点儿叶子枫上身得感觉，但也只楞了一秒，便拿起咖啡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

        闻副校此时已起身，冲钟校一点头，便轻咳一声：“大家安静下，我们现在开始开会……”闻副校微胖的身材，配着一张圆脸，整日不笑似笑的表情，给人感觉是个稳重温和的男人，也确实平时对谁说话也很客气，批评人也是和风细雨，先鼓励一番……可今天却很是不一样，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嘴角也下意识地收紧，连眼神也多了几分凛利，下面老师们顿时噤声，这肯定是今天的检查出问题了，而且铁定不是小事，这时候最好安安静静地把自己藏起来，免得惹火上身。

        “知道大家今天都很辛苦，我就简单总结一下今天的检查，今天无论是档案方面，还是老师的上课，备课，作业的批改等方面都得到了领导一致的好评，钟校和我本以为这个考核优已拿到手了，但是……”他略一停顿，深深看了叶思鸣一眼，叶思鸣却很有自知自明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却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太严重啊”但他大事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但是在学生民意测评时，我们学校却出了严重问题，对学校的满意度仅达到百分之八十几，而上级领导对我们的要求却是百分之百”他的声音不禁提高“我就不明白，昨天开会把每个可能涉及的问题和答案都和班导落实了，再三强调必须和每个学生落实，为什么别的班的孩子都能百分百的按照答案来，为什么只有你这个班的学生什么样的都有，你以为这些答案都是领导们想看的吗？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孩子们应该实事求是吗？”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叶思鸣，傻子也知道是叶思鸣班出问题了，叶思鸣更是不敢抬头，双手紧紧握着，脸也涨红了，但脑子里却是空空的，只想会议赶紧结束，赶紧自己找地方藏起来，闻副校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下周督导组正式入驻我们学校，从今天起各位就打起精神，迎接各种挑战吧，祝咱们都好运”说完，闻副校就坐下，而老师们却坐不住了，各种抱怨声也响了起来，领导们来一天，学校就人仰马翻，常驻？本就累的要命的老师们，这该脱几层皮？尤其一些老教师直接不客气的直指叶思鸣，“年轻人就是不靠谱，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也不知道整天在忙啥”“现代年轻人眼里哪有别人，自己最重要，自己开心就好。”

        “今天的会就到这，大家散了吧”钟校适时开口道，老师们一听都起身，边聊边往外走去，叶思鸣始终垂着头，没动弹，钟校敲了敲桌子，“你，去我办公室”叶思鸣缓缓起身，跟着钟校走进校长室，关门后，乖乖地站在钟校面前，低垂着头，像极了一个等着挨训的孩子。钟校坐在沙发里，头仰放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一脸的疲惫。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思鸣感觉时光又回到了高三那段时光，也是这样站在钟校面前无措而绝望，但现在更多地却是歉疚，他艰涩地开口，“钟校，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钟校却摆手打断他，坐直身子看向他，“我不想谈这件事了，再怎么谈都没任何意义”他稍一停顿接着道：“思鸣，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作为你大哥的朋友，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我知道你是非常不情愿回来教书的，但有很多人也是逼不得已干上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不同的是，有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会慢慢喜欢，甚至爱上，你呢？是哪种？”

        叶思鸣不太明白钟校到底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我想我永远不会爱上吧，现在对于我而言只是责任”钟校看了他许久缓缓道，“你现在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人生很短，你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不去做呢？”叶思鸣有些愣怔，半晌才说“钟校，您是要开除我吗？”钟校摇摇头，“你虽然经常犯错误，但年轻人都是这样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我不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只是，这些年我在旁边看着，觉得你过得太不容易，不管是工作，爱情，甚至是亲情……有时候不能一味退让，是需要你去积极争取的，你明白吗？”钟校话落，叶思鸣就像被刺痛般，瞬间破防，强忍着在眼圈内打转的眼泪，钟校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回去多为自己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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