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次的谎撒大了
日本料理店的蹋蹋米上，只见邵可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地碾动着屁股,邵可心是了解他的,日韩料理是他的最恨之一,不会盘腿的他每次都在众目睽睽下硬挺着脊柱,抻得后脖梗往下全是密密地汗,一顿饭下来不知要跑出去几次,只为松快一下僵直的身体和腿脚,这哪是吃饭简直是受刑,偏偏邵老爷子深爱这口,赶上高兴了就“勒令”全家过来享受一番。
“你给我坐好了老实交代,说不清楚就给我在这坐一天”。
“姐!”邵可风抗议地喊了声,却被邵可心一眼给瞪了回去。“什么时侯从美国回来的为什么不回家”
“昨天半夜才回来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回去”邵可风认真地回答，眼睛却是看向君雅的,看到君雅惊讶的表情,他微眯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邵大小姐是谁,这小伎俩又怎能逃过她的法眼,手中的不锈钢汤勺猛的抬起又落下,只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敲在邵可风的脑门上,他忍不住地痛呼出声。
“别拿对付别人的那套来对我,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说我不给你留面子”。说着斜睨了君雅一眼。
邵可风下意识地一哆嗦,从小没少吃可心的亏,明明一副乖巧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偏偏整起人来从不重样,而且每次受教训的总是他,“你再敢欺负你姐姐我绝不饶你”“天哪,我怎么比窦娥还冤呢!”这是他最常用的台词,人不可貌相他相信这是绝对绝对的真理,了解他们的人都很难相信呆板严肃的邵老爷子怎么就养了这么对鬼马姐弟!
邵可风既然是个聪明人,那眼前亏这种事是断断不能吃的,他目不转晴地盯着邵可心手里的汤勺,凭着以往的种种经验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总归就是被折磨一把,何苦就非得拐着弯呢
他咽了口唾沫把身子又费劲的抻直一点,轻咳一声,“我老实交待,三年前我就正式从美国回来了…”
“什么!三年前？”邵可心知道刚才他是在说谎，但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可怕，此时的她内心的震惊其实是远大于生气的，三年，他居然整整瞒了家里三年，怪不得两人同在美国留学，想见他一面就那么难，不是学业太忙，就是去这个州那个州的学习考察，放假时又什么法国、意大利的到处疯玩……那么说那些明信片、电邮都是假的，想到此她恨恨地咬了咬牙，这臭小子居然欺骗了所有人这么多年，那么这么多年他究竟又在哪里，做什么呢？她知道这个宝贝弟弟这次的谎可是撒的太大了……
邵可风看着她瞪得又大又圆而又有些阴晴不定的眼神,也有些心虚,偷偷地将屁股往后挪了几下,“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邵可心伸勺一停,突然发现邵可风已在她的势力范围之外,而身子还用力地向后仰着紧张地盯着勺子,那样子好笑至极,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迅即将脸一板,“限你三秒把头伸过来”。
“姐…”可风哀哀叫道。
邵可心突然半个身子探起,“砰、砰、砰”三下又敲在他的脑门上,这几下快如风疾如电,看得旁边的君雅都有点发愣,“这姐姐练过葵花点穴手吧”。而邵可风早在一边抱着脑袋哀叫了,邵可心放下手里的勺子拍拍手,“现在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从头给我一点一点捋顺了说清楚，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不告诉家里，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你俩的关系，一点都别落，否则……”
邵可风却抱着脑袋半天起不来,都疼得眼睛发酸蓄满了泪,他用湿巾按在脑门上,阵阵清凉总算舒缓了头痛。
“姐,我发誓你再敲我一下我立码掉头就走”他恨恨地说。
“你敢!"邵可心直接扔给他两字。
邵可风看着她发狠的目光,想想是不敢,随即换上一副赖皮的表情“那,我保证你听得云山雾绕分不清真假”。
邵可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刚才是君雅的表情给他泄了底,若是跟君雅无关的事他一装到底确实不是难事,看他的态度倒真是打算说出真相,那就别逼的太紧了,她想通后眉毛一挑,身体往后挪了很多,直到快靠近板面才拿了一个靠枕倚在身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行,这下我够不着你了,你放心说吧!”
邵可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还记得四年前我快大学毕业时回家一趟吗老爷子让我去看看若然，顺便培养培养感情”。说到这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君雅,君雅的眉头不由一皱，手在桌下也下意识地握得很紧,“若然是谁,他倒底瞒了我多少事”
邵可风也皱眉看着君雅,接着道:“可是在飞机上我就先碰到了君雅,那时她还是医学院的学生,虽然她就在坐我旁边，可起先我却并没注意,只是觉得她是个满清纯,舒服的女孩,后来看她偷着观察我胳膊上的红疹,又偷着翻阅资料,又拿笔记录,心里暗想八成是个书呆子。
可没想到下飞机前她居然把记录的资料红着脸塞给了我,上面还有她的电话,我不由又想原来现在的书呆子也这么会追男生,蛮特别的”然后便把那纸往箱子的侧袋一塞，把这事儿也抛了个干干净净,便去见了传说中的未婚妻了。听到这君雅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而邵可风只能报以她赖皮的一笑。
说实话若然的乖巧可爱如邻家小妹般的惹人怜爱,还是很让那个年龄的他心动,但是才相处一天他便发现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叫叶思鸣的男孩,那个帅帅、酷酷的小子,平时话不多,但和若然在一起时便如冷硬的石头被微风细水抚动慢慢温润起来,从小到大的时光已如一张大手将两人揉和在一起。他那时便知道自己很难再插进去,有点点的失落但却并无执念,毕竟难道只为那长辈们的一时之念和自己的一面之缘就生生拆散这么美好的一对吗但是对叶思鸣那小子他还是颇多不爽的,既然是要抢人家的媳妇起码态度要好一点,凭什么一副谁都不甩的模样,来日方长，我是不会让你这么痛痛快快得逞的!
正赶上暑假,他赖在这儿,白天让叶思鸣若然陪着玩遍了洛城的大小景点,在叶思鸣面前总是有意无意地老婆长老婆短,摆各种pose让他给他们照相,看他明明憋屈的很又不能发作的样子他就能偷笑好久。看着每次叶思鸣找理由不去被他生拉硬拽地逼去的痛苦样子,他都爽爆了,他经常想自己的血管里是不是养着个坏精灵,专为欺负人而生。
后来与叶思鸣朝夕相处，他发现叶思鸣真是个不错的男孩,很多时候不是不甩人,只是不知该怎么相处,尤其是面对邵可风,那份愧疚,那份茫然,更使他不知所措,而邵可风正是乐享其中,小虐一下他已经成了邵可风以后几年难以改掉的恶癖好。只是他也许想的到但却不知道这枷锁对于叶思鸣而言有多重。如果知道邵可风只是为了戏耍他，大概咬死他的心都有。
七天后他终于决定离开，在无聊侯机时,却意外地看到人群骚乱起来,“出什么事了”他从椅子上弹起直奔人群中心而去,当看到有人躺在地上身体抽动口中白沫溢出,“原来是有人癫痫病发”，他专心地关注着现场,有人打了急救电话,有人忙着找机场的急救中心,而大多数人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毫无办法。
此时一个穿碎花吊带裙的女孩却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跪坐在地上将那人的头抬高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狠狠地掐着对方的人中穴,很久,只见那人的抽动慢了下来,意识也清醒过来,只是口里吐出的白沫大半染在了女孩的裙摆上,此时机场救助人员七手八脚地将其抬入中心,而那女孩也趁乱离开了人群。
“你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邵可风不由自得自己也文艺了一把。突然又觉得这女孩儿在哪见过呢“啊”他猛得一拍脑门“是那个会追男生的书呆子”他猛然又想起了那张纸,在行李箱外侧果然找了出来,此时他才认真地看了起来,症状:…成因:…治疗办法:…如有疑问请拨打电话xxx,孟君雅。看完之后邵可风症立半晌,还真是个呆子,什么追男生,简直是怪咖一枚,现在这社会还有这样的女孩吗也太古道热肠了吧…不过,满可爱的…
他灵机一动向最近的洗手间跑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刚刚那女孩换了一身白裙出来,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急匆匆往登机口而去,“嗨,孟君雅大医生,不用急,来得及”。
女孩停住回头看着他,满眼的诧异，“你怎么认得我？”
他摇了摇手中的纸片，“我是你的病人，记得吗？”说着把纸片递给了女孩。
女孩看了纸片上的字，恍然大悟“你是同班机来洛城的那个人吧”。
邵可风点头笑笑，“恐怕你只记得我胳膊上的红疹，都没看看我这张帅气的脸吧”女孩的脸不由得红了，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那后来呢？”邵可心圆瞪着眼睛问道。
邵可风略一沉吟:“后来就是那样呗，我拼尽全力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了所有的学业，说实话真过得不是人的生活，累得像头驴”。
邵可心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也是自找的”，又顺道瞟了眼君雅，君雅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邵可风却不干了，嗔道：“姐，你这是干嘛呢？”
邵可心没好气地回道：“怎么了，看眼都心疼？我总得看看是个怎样的女人会有这么大魅力，把我这懒散的宝贝弟弟□□的如此上进，顺道也学习学习啊”。
君雅的脸更红了，头更是不敢抬起来，心里却已是把邵可风骂了千百遍，“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又是未婚妻又是出国留学的，这哪跟哪啊，我怎会知道一个大学未毕业的学生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这阵仗简直比原配抓小三都厉害”。
她忍不住狠狠瞟了眼邵可风，他只能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跟邵可心说道：“姐，这事儿真怪不得君雅，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起初只是觉得她挺有趣，所以这些事我觉得没必要说，可交往到最后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歉意地看了眼君雅低声说：“对不起啊，回头我慢慢给你解释”眼神却停驻在君雅嗔怪的目光里不舍离去。
邵可心看在眼里更是怒上心头，拎包起身便要离开，邵可风一惊，忙拽住她的衣角，“姐，你这是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邵可心却头也不回，“我跟你说不着，你还是跟老爷子说吧，我可不想当大灯泡在这碍人眼”。
邵可风也急了，拽着衣角不肯撒手，“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你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姐，求你了，如果这事被老爷子知道我非被打死不可，姐，您最疼我不是，求您了。”
邵可心看了眼欲哭无泪的可风，终于还是又坐了回来，却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他，他沉了沉心继续说道：“从美国回来后，我就在海城找了家公司实习工作，那时君雅还在这边读大学，我们就有了很多的机会见面，互相之间越来越了解，便有了更多的不舍，但是很快她毕业回了洛城。我是真想跟过去的，但我工作的公司实在太好了，我真的舍不得，只好两人互相跑着，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们，只是，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允许我不顾自家生意，却跑人家那打工。可是，姐，我是真心不想在自家公司里，我想在外面多锻炼几年，而且还有若然的事，所以，所以……我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姐，对不起……”
邵可心听完后，却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眼神里却看不出什么内容，手却下意识地敲在桌上发出卡塔卡塔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有点心烦意乱，这坐久的姿势也让他脖梗僵硬，他收起腿想换个姿势，只是怎样都不舒服。
正在他翻过来弄过去不知怎样是好的时候，邵可心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坐不住，那就跪着好了”这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那更不舒服，我才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雅偷偷掐了一下，他抬头正对上邵可心的目光，不由心咯噔一跳，从小到大受欺负不少，受捉弄也不少，却从未看过邵可心如此严厉的目光，那目光竟如刀剑般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连忙闭紧嘴乖乖地翻身跪好，腰板也不由挺直，心脏却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
说实话邵可风从小到大也没真心怕过谁，犯了什么错也都厚着脸皮混过去了，即使在老爷子面前也就老老实实装个样子，大家伙劝着哄着也都糊弄过去了，可今天他却真的有点害怕了，而邵可心却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邵可风的后背，手心已全是汗，他再也憋不住了，勉强挤了个笑容道“姐，您喝口水，消消气，我……”
可还没说完就被邵可心冷冷地打断了，“可风，我对你太失望了，到现在你还想耍个赖皮混过去是吗？你从骨子里就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对吧？我真没发现你竟然如此自私”。
邵可风的笑僵在脸上，也没敢接话，“你和爸妈在一个城市，这三年只见了你两面，甚至老爷子的70大寿你都没参加，据说你在考试，请问是和君雅小姐一起考的吧，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正赶上阳历的2月14”。
邵可风的脸不由一红，是的，那时他还没毕业，为了给君雅一个惊喜，晚上12点前才从美国赶了回来，玫瑰花还是在机场外买的，那价钱到现在都让他觉得肉疼。不过回想起君雅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值得。
邵可心冷哼了一声，目光更是犀利，邵可风直接忽视，连忙低下头，“从小到大你都是妈妈的宝贝疙瘩，你这一走三年，你知道妈有多想你，可有事还不敢跟你说，因为每次一打电话你都很不耐烦，忙得要死啊”。
邵可心的语调不由加重，可风的脸更红了，“三年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妈动手术你知道吗？公司被查你知道吗？老爸差点被关进牢里你知道吗？在同一个城市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了自己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邵可风想解释，却终究闭了嘴，他不敢看可心，也不敢看君雅，无论怎样理由都似乎很牵强，在父母面前自己似乎永远都是索取，却未想到回报，他总觉得父母很能干不需要他，却没注意到不经意间父母都老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不像话，脸愈发烫起来，邵可心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邵可风没再说话，也没敢再拦着邵可心，只是低头跪着，许久，君雅过来慢慢扶他起来，“起来吧，回去再说”。
邵可风满脸羞愧地看向君雅，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君雅，我……”
却被君雅伸出手指堵在嘴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也累了，咱先回去吧”。
邵可风看看君雅，君雅却并不看他，自顾自地穿好衣服，拿起包便离开了房间，他有些慌神，连忙跟上，一路开车回家，他偷看了君雅几次，她却只是看着窗外，没有任何回应，他想说些什么，几次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苦苦一笑，“邵可风你也有今天”不禁腹诽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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