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案
幸而，杜绵绵身强力壮，及至回程也没出现任何不适。舒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了地。
三人重新登上马车，杜绵绵照例挨着舒酒落座，两人的手相互摞着，是一副亲密姐妹的模样。
但如今，其中一位有了小心思。
杜绵绵拉了拉舒酒的衣袖，用密友之间说悄悄话的方式贴到她耳边：“小酒，你觉得京年怎么样？”
舒酒不动神色，亦小声回答：“不错。”
杜绵绵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怎么样？”
“也不很错。”舒酒暗笑，这丫头终于开了口。
“那我们俩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嘛。”杜绵绵臊得慌，说不下去了，只期盼着舒酒能够听懂。
舒酒半垂眼睛，她知道绵绵想问什么，也清楚衡京年对自己的心意。
衡京年好吗？
好。
可这好能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
她盼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不切实际，但实乃心中所求。可世间好男子难寻，哪怕是她心中的好父亲，也曾难敌诱惑，出入烟花之地。
所以，她怕。
“知道啦。”舒酒拍拍杜绵绵的小肉手，“来日得空，我必向他提及此事。”
在她看来，杜绵绵是个好姑娘。若舒酒是个男子，这样的姑娘追求自己，她想必是会动心的，就算不动心，也是会犹豫的。
答应帮杜绵绵，是为了让她不留遗憾。
两位姑娘各怀心思嘀嘀咕咕半天，衡京年是一句话都没听清，也不想听。
若是没有杜绵绵，那坐在姐姐身旁的人，应当是他。衡京年眼不见为净，转而望向车窗外，此时夕阳将沉，马车也辘辘行至了闹市。
忽然，一帮带刀的捕快从斜刺里冲出，将人群冲了个四分五裂。
“办案！闲人勿近！”
捕快们停在一户宅院门前，驱赶着想要凑热闹的人们，并且把路给封锁了起来。
马车只能被迫停下，舒酒撩开帘子朝外张望，就发现众捕快围着的宅院是梁宅。
她双眉微蹙，有些担忧，“莫不是梁家人出了什么事？”
杜绵绵疑道：“你认识他们家的人？”
舒酒点点头。这梁家也算是当地的大户，难免会有些往来，虽然不深。不过梁家的二小姐，倒与舒酒有些交情，二人曾一起学过诗书。只是梁二小姐的身子不好，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既不能冻着，也不能热着，发展到后来，几乎连家门都出不了，需得终日调养着。
忽然，外头爆发出一声尖叫。
“妈呀！死人了！”
这一声哀嚎一响，周遭的人群都沸腾了，围观的人从四面八方跑来，越来越多。
很快，从梁宅大门出来了一行人，似乎还在搬运着什么。随即，就有一个妆饰华贵的妇人嚎哭着扑上前，还不停地捶打着为首之人。
“别把我女儿带走！还给我！”
妇人嚎啕着，不顾一切，平日精致的妆发凌乱不堪。
她太疯狂了，任何人都近不了身，而慌乱之中，众人搬动的事物颓然落地，那是一团长条白布，里头垂出了一只苍白的胳膊，手腕上还挂着只飘花手镯。
舒酒双瞳骤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镯——是她送个梁二小姐的礼物！
那么白布下的人
她猛地冲出马车，衡京年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可惜舒酒跑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拉住。
舒酒冲上前，不顾妇人的拳打脚踢，高声道：“梁夫人，你冷静些，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夫人似乎是疯了，挥舞的长甲直接划破了舒酒的下颌，一道红痕骤然出现。
衡京年一把扯过舒酒，将她护在身后，又按住了疯疯癫癫的梁夫人，这才转向后头不知所措的小厮丫鬟们。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你们家夫人扶走！”
两名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扶起了趴在地上的梁夫人。
场间终于消停，衡京年回身担忧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舒酒摇摇头，“不疼，小伤。”
衡京年知道她不肯说实话，因为红痕上已经滚下了血珠。
好在此时，梁夫人终于恢复了神智，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没了！”
她边哭，边踉跄着走向梁二小姐的遗体，扑通一声跪坐在侧。
她愤愤看向周遭捕快：“你们、你们还想将我的女儿夺走！”
捕快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无奈。
此时，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拨开了人群，径直走到梁夫人身边：“夫人，还请您见谅，我们是想查清令千金的死因。”
梁夫人死死护住女儿尸身，不愿叫人靠近半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到时候我女儿连尸身都要受辱，要被你们开膛破肚！”
说着，她身子猛然弹起，一掌就要往官服男子的脸上招呼。幸而一旁的衡京年眼疾手快，拉开了官服男子，让他幸免于难。
梁府的丫鬟小厮见夫人疯得连官员都要打，急忙围了上来，将其回府中安置了。
梁夫人的尖叫怒号渐远，官服男子惊魂未定地向衡京年作了个揖，感谢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罢了。”衡京年摆手，不多虚礼，“只是，这梁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官服男子正了脸色，似乎有些为难：“这这是衙门的官事，兄台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衡京年从腰间取下一块月形令牌，举到官服男子面前，男子脸色登时一变，讪笑两声，“原来是衡大人，失礼失礼。”
“午时刚过，衙门就接到了梁府报案，说是梁二小姐自尽于房中了。”不等衡京年再问，官服男子就全盘托出了，“衙门连忙派人来查看，仵作也来了好几个，最后确认是自尽而并非他杀。”
舒酒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道不对，虽然梁二小姐百病缠身，但却是个心态极好、乐观向上之人。她不止一次对舒酒说过，就算上天不眷顾她，她也要将一生过得恣意。
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自尽的。起码，舒酒不信。
“可问题就在于，梁府不接受这个结论，说一定有蹊跷。”果然，官服男子一抹额上冷汗，继续道，“那衙门就提议，将梁二小姐的尸身暂时带回，用更专业的手法检验，看看是否还有遗漏。谁料”
梁夫人像疯了一般，逮谁咬谁。
舒酒垂眸，凝望着被白布裹着的梁二小姐，这具冰冷的身体，从前也鲜活过。
她收回目光，冷声问：“当真没有任何疑点？”
官服男子见一个女人忽然插话，正想驳斥两句，谁料衡京年先声夺人，“这位是我姐姐。”
“哦呵呵。”官服男子干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只让眼前的二人听清楚，“梁二小姐的身上，有青紫掐痕，脖颈处还有勒痕。”
“那你们还说是自尽？”舒酒急了。
“姑奶奶您小点声。”官服男子一脸哭相，“可梁二小姐的真实死因明明是服药过量啊！”
自尽确实是真的自尽，但自尽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陌生女子的死，虽然惋惜，但衡京年并不感兴趣。他伸手，想将舒酒带离此处。
舒酒拨开了他的手，眸子明亮，“不能让梁妹妹如此不明不白的走。”
梁二小姐比她小一岁，唤她一声姐姐。
衡京年无奈，只得转向官服男子，施威道：“听到了吗？这件事交由你办，想必不会太难吧？”
官服男子垂首称是，心中既紧张又激动——若是能将此事办好，赢得眼前大人的赏识，那他的未来定将一片光明！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从梁府跑了出来，直冲他们而来，神色慌张，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大、大人，二小姐的房间里，寻出了这个。”丫鬟摊开手，一块金灿灿的事物熠熠生辉。
官服男子愣神，疑惑道，“一块金元宝？”
丫鬟把元宝翻了个面，指着上面的字，“这元宝上还刻了字！”
官服男子夺过元宝，仔细一瞧，果然，元宝上刻了“小旋风”三字。
只见他的手抖了抖，金元宝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衡京年冷声问道，“何至于此？”
“是是是闺阁小旋风啊！”官服男子颤抖着双手，神色愤愤道，“这淫贼流窜犯案多年，各地官府衙门都未能缉拿他。如今如今他居然到京城来了！”
闺阁小旋风本命宋秋波，乃是江湖有名的淫贼，从南到北犯案多年，专门祸害良家妇女。
而且他十分嚣张，每次采花，都要在前一夜给女子送去一枚金元宝。若是女子有意，就把金元宝放在原处不动；若是女子无意，开窗将金元宝丢出，宋秋波便会在几日后登门，并且不择手段，祭出迷香蒙汗药等下流手段。
总而言之，他是一定要得手的，不管用何种手段。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从不闯未婚女子的闺阁，有人推测，宋秋波是有些癖好在身上的。
可梁二小姐尚未出阁，怎么会引来宋秋波这等淫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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