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于我不擅长
在利威尔和我的一致认同下，我卸下来了上半身的一些皮带。在好不容易弄好后，我尝试走了两步，只感觉浑身难受。
我越来越感觉我在玩一个糟糕的play了……
利威尔的皮带啊，你真该感到骄傲，你做到了我那个世界多少人都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利威尔走过来，要给我装上立体机动装置。他弯腰在我身边摆弄的时候，不知道突然又怎么了，突然就把手缩了回去，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他看起来咬牙切齿的，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但是眼神乱漂，就是不看我。
干什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我看着他，突然发现，他耳朵有点红。
……怎么说呢，虽然我也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有点羞耻，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世界是没有捆绑play的吧……？
“你自己装上。”他吭哧了半天，最后说道。
于是我又捣鼓了半天，总算搞定了一切。
然后就是实践应用了。利威尔让我按下手柄的扳机，告诉我腰部的发射机会弹射出固定器，等抓钩抓稳东西，就能让缆绳带着自己腾空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还有点小激动。这种听起来活像个随身蹦极装置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这里又是异世界，我总有种见证其他文明的伟大发明的感觉。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利威尔，他双手环胸站在一边，见我转头，还冲我点点头。他倒是看起来一副对我信心满满的样子。
于是我按下扳机。
抓钩弹出，一下子就钉在了石壁上。我感觉抓钩很牢固，于是就放心的开始杂耍。
然后，我就感觉一股巨力猛地从我的腰上传来。
等等……
那一瞬间，我挨过恶魔袭击、床上的攻击、利威尔的踢击的老腰，似乎不堪重负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股巨力很快就分散到了身体各处的皮带上，但是我完全没感觉到轻松，我只觉得这皮带把我浑身摩得生疼。但我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想在空中保持平衡，但是腰上的缆绳不想。
我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体，立马把我的脑子转成了一团浆糊。
脚下传来利威尔的呼喊声，他好像很着急。下一秒，我就结结实实砸在了石壁上。
我往下滑，然后就感觉有人接住了我。是利威尔。出于身高原因，他没法扶着我，于是只能把我打横抱起来。一入手，我感觉他身体有点僵，但是马上他焦急的声音就传来：“你怎么样？！”
我很诚实地说：“……我想吐。”
然后我一把推开利威尔，摇摇晃晃走到墙边，一屁股坐下来。
吐是不可能吐的。我又不是人类，胃袋没有消化这个功能，吃下去的食物会自己消失不见。于是我脸色很不好地坐在墙根，捂着胸口，一脸欲生欲死。
利威尔紧跟过来，他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说：“你先站起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然后还是扶着墙干咳了几下。但是除了生理眼泪，我屁都没咳出来。
在这一瞬间，我对利威尔产生了高山仰止的敬意。
我是一个身量很轻的人，但是被一根绳索带着在空中飞，就等于我的腰部要承受将近500牛的拉力，这是什么概念，这就等于我在用腰部吊着一个比我还重一点的东西……然后再算上高速移动时产生的风阻和摩擦力……嗯……
利威尔，你是神仙。
利威尔拍着我的背。我一脸虚弱地靠着墙，开始颤颤巍巍解皮带。
“等等，你先别急着动，我看看你的手。你刚才就是这条手臂装上墙的……”利威尔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然后挽高了我的袖子。
不出意外，我的手臂青青紫紫一大片。我看了一眼利威尔，利威尔有点愣神，然后他竟然有点小心地问：“……很疼？”
这货怎么了。我把手抽回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着呢，没骨折。”
我继续扯皮带。他帮着我一起把皮带卸下来，放在一边。皮带一卸下来，利威尔就发现了。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刚才皮带在我身上勒的，一件擦破了我的皮肤，让伤口和衬衣黏在了一起，一点点红色的血迹透过衬衫渗了出来。
这一次蹦极体验给我搞的，遍体鳞伤。我拉了一下衣服，感觉溃烂的皮肉和布料分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利威尔赶紧揪住我，对我厉声说：“小心感染！你都不疼吗！”
我对疼痛非常不敏感。我不知道我是一生下来就痛觉神经不发达，还是从小就很容易受伤，导致了我对疼痛的忍耐。总之，这么一点小伤在我眼里就不叫伤。
“不会感染，放心吧。”我说，然后又诚恳地对利威尔说：“对不起啊，娃娃脸，看来我对立体机动装置完全没有天赋，不仅没学会，还让你为我操心了。”
说完我就差点咬到我的舌头。
利威尔马上在一边危险地眯起眼睛，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口误，口误。老大。”我赶紧摆手。
利威尔在一边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一直都没有特别为这个外号生气。沉默了一会，利威尔开口说道：“你不用道歉，这件事你又没错。不过，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这倒是挺让我意外的。”
我一噎。难不成，在这帮人眼中，我无所不能吗？讲点道理，要不是我敢确定你是个百分之百的纯人类，能把那套玩意玩得那么六，我都要怀疑你是个魔人了……我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擅长的事情多了去了。”
利威尔好像有点感兴趣，“比如？”
太多了，如果要挨个数一遍的话，只能把我那无耻又罪恶的过往回忆一遍了。一瞬间，那些逝去的人的脸在我面前闪现，一个个都表情模糊喜怒难辨。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有点反胃了。
“比如立体机动装置。”我有点敷衍地笑了笑。
利威尔不再问了。我扶着墙站起来，对利威尔说：“回去吧。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小山雀。”
利威尔也站起来。他打量了我半天，最后还是皱起眉头，再三向我确认：“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为了向他证明，还原地蹦了两下，“活蹦乱跳的。”
利威尔翻了个白眼，他开始收拾他那堆东西。我帮着他一起收拾。在我拿起立体机动装置的时候，我发现，这东西拉动缆绳的动力，竟然是瓦斯。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把它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半天，最后确认，这就是瓦斯。
“你在干什么？”利威尔在我身后问。
“利威尔，”我捧着立体机动装置，问他：“你知道这个东西的动力是什么吗？”
利威尔皱起眉，好像很不可理喻地看我一眼，“瓦斯啊，这是常识。”
我感觉更不可置信了，“你知道这是瓦斯？那利威尔，你知道瓦斯灯吗？”
利威尔眉头皱地更紧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瓦斯灯是什么东西？”
这不对劲。如果这里的人类已经发现了瓦斯，并且做出了比较成熟的利用瓦斯作为动力原料的机械设备，那没道理发现不了瓦斯的照明用途。这不能用科技树点歪来解释，这根本就有违人类文明发展规律。
而且，就算瓦斯动力已经问世，我上次在离开地下街去地上时，见到的普遍动力原料还是煤炭。
这怎么可能呢？发现瓦斯，熟知瓦斯的用途，却只把它应用在立体机动装置上？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思考着这件事。一项如此伟大的科技成果，却只能偏居一隅于一个小小的机动装置上，而且这里的人们对此还司空见惯，能发生这样的事只有可能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非要搞清，那我就一定得去调查。我跟在利威尔身后走，边走边伸了个懒腰。
算了，管我什么事。这个世界的文明爱发展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只要这地下街不会有一天变成外星人大战巨人的主战场，我就能捂着耳朵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走到楼下，我屁颠屁颠就要去找伊莎贝尔要吃的。我正准备走，就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领子。
“喂，你去我那里。”利威尔在我身后说，“今天早上，法兰说要去找你那个小鬼去看看新进的货，她现在八成没回来，你要回去只有冷灶。”
我扭过头，一脸见鬼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利威尔有点不自然又有点恼火的说。
“你今天怎么了？”我看着他，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古怪，“我没别的意思，但是你今天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我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在为你那个外号记仇，想等会整我吧？”
不算我把利威尔摁在地上，看不清他表情的那两次，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这么黑过。利威尔恶狠狠地瞪了我一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雷伊，你现在就给我滚！”
。。。。。。
我最后还是没去利威尔家。
等伊莎贝尔回来后，我躺在沙发上，啃着干面包。伊莎贝尔看见我，很惊讶，“你居然没去利威尔那里吃？”
“别提了。”我说。我掐头去尾，把学立体机动装置受伤这一段删掉，把整个事跟伊莎贝尔说了一遍，“你说说，他到底怎么了？”
“利威尔要教你学立体机动装置？！”但是伊莎贝尔的关注点完全不在点子上，她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揪着我不可置信地问。
“对啊……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我无奈地看着她。
“你跟他闹别扭那算什么重点啊！”伊莎贝尔不耐烦地说，她马上又把注意力拉回立体机动装置上，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我说：“怎么样雷伊，你学会了吗？你像利威尔那样在天上飞了吗？感觉好不好？”
闹别扭……这个词一下给我弄得打了个激灵。一说起闹别扭，我条件反射想起了新宿那些漂亮的陪酒女，每次我一去，就好像上了法庭，我就是那个公正的判官。但凡专注这个冷落了那个，她们就要对我施以惩罚，不是拉着我灌酒就是给我掉眼泪，然后我那帮没有眼力见的同事就会像伊莎贝尔这般，恭维地说：“哎呀，她们在同您闹别扭呢！”
我把那些妩媚又不失分寸的尤物代入了一下利威尔的死人脸，我立马把嘴里的干面包屑喷了。
着实精神污染。
伊莎贝尔还在一边拱我跟我撒娇，想知道立体机动装置的事情。我干脆直起身，把她抱到了沙发上，让她做好。
“你怎么对那玩意那么感兴趣？”我一边吃一边问。
伊莎贝尔得寸进尺地横躺到我腿上，跟我说：“因为用那个就能飞起来，感觉很酷。”
“什么鬼。”我空出一只手，揉伊莎贝尔的毛毛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天天就知道好玩。”
“我才不是小丫头！我不小了！”伊莎贝尔在我手下不满地抗议。
落后的社会早就孩子的早熟。伊莎贝尔的年纪在这里，的确已经不小了。但是在我看来，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
“是是，你不是小丫头，你是小山雀。”我笑着说，“别说你现在，就是你长到和娃娃脸一样大，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丫头。”
伊莎贝尔用力哼哼两声，“我要去告诉利威尔老大，你觉得他是小鬼！”
这丫头。我用力捏了一下伊莎贝尔的脸，她在我手下吱哇乱叫。
闹了一会后，气氛逐渐平静下来。伊莎贝尔躺在我腿上，玩着我一缕垂在胸前的头发。
“雷伊，你说，如果我去求利威尔，他会不会也教我立体机动装置？”伊莎贝尔问。
我把面包放到一边，我怕我再吃下去面包渣渣会掉到伊莎贝尔脸上。听见她的话，我有点意外，我告诉她：“如果你只是觉得好玩，我不建议你去学。我今天去学，体验感很不好，我真怀疑我在空中时我的腰会被缆绳拉断。立体机动装置很危险。”
“啊？”伊莎贝尔噌一下坐起来，我赶紧往后闪了闪，这冒冒失失的小丫头，险些把脑门怼到我下巴上。伊莎贝尔一脸惊奇地看着我，问：“雷伊，你没有学会吗？”
“没啊。”我说，“利威尔觉得我没有操作那个玩意的天赋，就算我有，也不可能一天学会吧。”
伊莎贝尔还是看起来很意外，她说：“我还以为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呢，原来你对立体机动装置苦手啊！”
“小山雀，”我摸了摸她的发尾，有点哭笑不得地问她：“利威尔今天也对我不会立体机动装置感到意外——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无所不能？”
“咦。利威尔也这么说了吗？”伊莎贝尔眨了眨眼睛，她思索了一下，正色道：“因为雷伊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做得到。”
“雷伊，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同。”
我想了想，赞同她的观点：“确实，我那时候一身血，还替你打了那么多混混，我的确挺与众不同。”
“不是这个！”伊莎贝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瞪了我一眼，她思索着说，“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和这个地下街的人有多格格不入。”
这是当然。我懒洋洋地看着她，我从不是个精于伪装的人，虽然在有意融入群体后，我的确有所收敛，但是从没有可以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模一样。
“我那个时候一心想跟着你，一是因为你很强，我希望你能保护我；二是，你跟这里太不一样了，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原来世界不是只有又脏又狭小的地下街。雷伊，你就像地上的世界一样。”伊莎贝尔说。
我愣了一下。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其实很害怕你，你那个时候感觉……很难接近，而且好像随时都准备离开一样；但是后来，你救我，照顾我，给我钱、给我饭吃，还对我很好很耐心，雷伊，我从来没有在地下街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真的很温柔，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之后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我能拜托兰古商会，能加入利威尔他们，能看书、识字、吃饱饭，可是这些，雷伊你轻轻松松就做到了。”伊莎贝尔抬起头，她的脸微微有点红，显出一种羞涩和蓬勃的朝气，“所以我觉得，雷伊你简直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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