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神哀谷》（一）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还有三个多月便是神与人类一块要过的新年。可惜今年不太吉利，眼下离赤月之幕也不到半月。
而北武神，他也已经在人间呆了一个多月。
赤月虽然还未到，北神已察觉邪恶之气在与日俱增，让他也感到不舒服，他身上被魔心山那些怪鸟啄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却不知是否因为赤月将近的原因，还是在身上留下了暗紫色的伤疤，时不时隐隐作痛。
不知不觉，他有点思念雪极殿，也不知青龙给他送的糕点有没有被那只雪貔貅给偷吃光，要是吃完了，他回去难免要黯然神伤。可若还是不回去，这里的气氛已开始让他感到难受，况且赏花看景了一个多月看得也差不多了，北原清净，雪峰肃然，北武神亦有了思归之心……
魂血玉……
北武神一想起魂血玉就觉得头疼，要不是青龙耍他，他是万万不会接这差事的，还记得当初他说魔女是个青面獠牙的鬼兽……
青，青，青……青个…鬼啊……
现在好了，最怕公子遇上女妖怪，纷纷扰扰道不清……
他本来是想先取回魂血玉，再去追踪那只孽，可光花在魂血玉上的时间就足足一个多月，也真是要拜妖玉所赐。提起魔女，武神更是头疼：那魔女究竟要我怎样才好？
虽说他不急着拿回魂血玉，可他也不能不要魂血玉，就这么拖着，一直拖了一个多月。武神差点坦荡问妖玉要不要他给她弄一大箩筐的鬼采兰？只要妖玉愿意把鬼玉给他拿回去复命，就算是青龙的南柯木他都要去偷了。但是，魔要南柯木可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还是省了吧。
干脆先对付那只孽，再等妖玉回复。对付孽，他应该不会用这么久的时间了吧。
就在武神要动身时，一个黑影如一阵风闪过来，却是离他有上一段距离，对那个黑影来说，这可是安全距离。
北神湛蓝的眼眸望去，只见他的黑披风把自己包裹得很严，这么做是为了不受阳光强烈的照射。
“是你。”武神面无表情地说。
“你认识我？”他淡笑道。
“那日就是你在远望。你有何事？”
武神见到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因为他知道来的男子是个魔。
北神不高兴，烈王更不高兴。
本来他打算今晚再出现的，只是那个所谓的“魔中圣女”偏偏要他现在动身，还说什么只有此刻才是最关键的，神神叨叨的，害得他大白天跑出来请一尊大神。这次不知他有没有给自己算风险卦，万一北极天的北君瞧他一个不顺眼，用神魔见面最常用的方式，直接出手解决他……毕竟，那才是神魔的正确问候：相见互杀，不共戴天。
为了让羽王出手，烈王豁出去了，他可真的不想躲到人间帝王那儿当奸相。
“想请你去个地方。”烈王恭敬道。
还是老实点吧，敬敬他，不惹他，素闻北君重礼数，不轻易杀伐。
要是妖玉请北武神去，说不定武神还真跟着去，但他是谁啊，又是个魔头，按常理来说，北君应该把他瞬杀掉，按天理来说，北君应该把他普度掉，所以北神思考，是杀掉，还是普度掉？
貌似武神无论选哪一种，烈王都是死……
这选择并没有区别，只是北神怀的心情不一样，前者冷酷，后者他自认为还有丝怜悯……
看武神的表情明暗不定，冰冷的双眸时而透露点点凶光，烈王的心已冰冻三尺，忍不住想要说清楚点，是个大美女请你尊驾过去，不是小魔我……
无奈，烈王叹了口气，对武神说道：“妖玉已经在那里了，此事与魂血玉秘密有关。”
听到这里，武神皱了皱眉，之前座前神使托他查魂血玉里的秘密，还与七万年前的落败战神有关。对此，他也很迷惑，在他看来魂血玉不过是一块集邪恶于一身的堕神神器罢了，神使那么说，想必鬼玉里真有着什么秘密与那位“欲夺天位”的战神有关？
见武神的表情好看多了，烈王终于松了口气。最近自己专被逼着干九死一生的事，是不是星运不佳啊，要不哪天夜观星象，看看自己这个魔煞被哪个更魔煞的东西给罩住了……
武神看着有些病态的烈王，似乎还在思考。
烈王只好又加了一句：“如有差错，你大可杀了我……”
后半句是：自你来后，魔族什么王都成了山头草寇，你才是东曲的大魔王！
但他没敢说出来，怎么能说呢，还没夜观星象，死不明白可不甘心。
武神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是他刚才所考虑的是要不要等他把那只孽找到杀了再说魂血玉的事，毕竟又要和魔女见面他也是挺心烦的……
可貌似眼前这个虚弱的魔好像请不动他，回去就会被干掉似的，想到他千年修行不容易，也就不为难他了。
“那你带路吧。”
……………
阴历十月，正是入冬时分，天气寒凉，百草焜黄。茂密紧凑的树林也早已是叶落归根，只留下光秃秃的枯枝残叶，配上瘦长的树干，整个林子都显得那么萧索孤寂。
林子是山的装饰，树林已不再葱郁，山也失去生机，像是停止了呼吸陷入沉睡。
寒风吹来，如刀子般割在脸上，虽然妖玉不觉得寒冷，但她并不喜欢这强劲的冷风。
她依旧一身紧身黑色长裙，长裙舞动，翻飞如醉舞的黑蝶。她用黑色丝带束起被风扶乱的黑发，神情专注地望着面前已枯黄的树林。
高，真高。树林远远望上去只是覆盖了山，可走到它们面前才发现树是多么高，这里的每一颗树都细长如针，树越高头越尖，就像从地面长出的排排尖刺，不禁使魔女疑惑：究竟多少年才能让它们长得如此高，如此尖？
妖玉望着那林子，空寂寂的林子，心生敬畏。这时，紧凑的树木间似乎有一种来自古老时代的神秘话语在呼唤她，召唤她。
进来吧。那个声音仿佛在说：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呼唤她灵魂的声音，悠长且深远。
这种呼唤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而这悲伤似乎已经流传了许多许多年，是一种痛彻的悲鸣，久久不能停息，不能忘却，不能释怀，要永远被铭记，永远被流传……
妖玉凝望着那直冲天际的树木，似乎被那种远古深沉的呼唤给吸引了。她慢慢走进林子，走着走着，她发现，林子里的世界安静得如同沉睡一般，林外的风声似乎和这里的寂静完全分离在两个世界。这时，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占据了她的心，同时，那悲伤还带着强烈的，愤怒。
愤怒？对，就是一种不可平息的，难以压制的愤怒。妖玉被这奇怪的情感折磨得很想哭泣，又很想动怒，如此深沉的悲哀，如此刻骨的愤怒，这两种情感交替肆虐着魔女的心，似乎也要夺走她内心的平静。
妖玉十分难受，她不得不半跪在枯黄的草地上，忍者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悲鸣。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想要离开这怪异的林子，可她回头，发现林子已没有原先进来的路，好像她此刻身处在林子深中心一般。
不可能！她扶住一颗树，自己明明只是走进来一小段距离而已，若不是有鬼遮眼之类的，她一定能够看到林子外边。
此时内心原本微小的愤怒突然像烈火一般熊熊烧灼，魔女似乎丧失了该有的理智。她开始疯了般寻找出路，可无论转到哪个方向，都看不到出路。她已被困在这片山林里。
就在妖玉内心不能平静时，她身后似乎有什么正在向她靠近，心中因恐慌又加上莫名其妙的愤怒，她想也不想直接抽出龙骨剑转身就刺向那个影子，直刺他胸膛。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后悔了，因为那个影子的面孔和气息是那么熟悉，让她曾陷入恍惚的迷恋之中……
所幸，北武神反应快，伸手抓住了剑身，才使剑头偏了方向，可软剑有韧性，不像坚硬的宝剑那样抓住了就不再动。尽管他已用手控制住剑身，剑头还是刺进了他的左肩。
血从内而外晕染他的白袍，鲜红触目。
妖玉惊住了，她惊愕地望着武神，武神也匆匆看她一眼，迅速把目光移开。在她的惊望中默默拔出剑头，随她僵硬的姿势放下软剑。
妖玉的心放佛被自己深深刺了一剑，很深，很痛，让她难以忍受。方才萦绕在心中的愤怒此时也因刺了武神一剑烟消云散了。
武神转过身去，他并没有查看自己的伤口，而是不自觉扶上自己的胸膛。他在她刺伤自己时望到了她的眼睛，在惊愕之后带着不忍的悔痛，那样的眼神让他莫名心动……
许久，妖玉才对背着她的武神愧疚地轻问：“你……怎么样？”
武神才低头看看伤，随口答道：“不碍事……”
然后，他又补充一句：“莫放心上。”
妖玉的眼睛有丝发红，她知道自己这一剑满含杀机，即使偏了方向，剑头的灵活一定也会重伤他，可他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让我看看。”
妖玉直接走过去，在武神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掀开他的衣领，除了看到他肩膀上的剑伤外还看到了多个阴暗发紫的伤疤。
妖玉还没看清楚，武神突然打开她抓住他衣领的手。
“放肆！你做什么？……”武神整理着衣襟往后退，直到和魔女保持一段距离后才停下，他的表情微怒，对妖玉方才的做法十分恼怒。
妖玉惊望着武神愠怒的表情，也皱紧了眉头。
“你觉得我亵渎了你？”
他的反应让她伤了心，她只是关心他而已。
武神看向别处，不再作答。
先前烈王带路，指着林子说魔女已经进去了，他要他自己进去寻找，而他也确实感受到魔女的气息。烈王交代，穿过林子之后，会有一个山谷。山谷里面就藏着魂血玉的秘密。之后，他便快速离开了。
武神进了林子同样也感受到那两种深沉交错的情感，但他有万年神修，所以并未被完全浸染。
他在前进的过程中再一次感觉到魔女的气息，而她正被悲伤与愤怒纠缠着，他想靠近魔女告诉她如何抵抗，却没料到，魔女转身就给了他一剑，还好他反应及时，只是伤了肩膀，也没伤到骨头。
本来妖玉刺他一剑他觉得没什么，可妖玉竟然扯了他的领子，让他感觉不被尊重。可妖玉是魔女，魔女哪里会遵循神所注重的礼法呢……
妖玉瞪着武神，冷笑道：“也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互不相干，免得脏了你神明的眼！”
武神惊愕看她，他没想到魔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突然有种怒气从他那常年平静的内心深处涌上来，或者是他也被这林子的愤怒感染。
“什么？你！……你什么意思？”除了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和青龙石鹰吵过架，此后载天界几千年他北武神都没发过什么火，再没尝过因愤怒要与谁争论的感觉，现在，此刻，他就只想要魔女把话说清楚。
魔女不理他，直接从他身旁风一般走过，没想到，武神一反常态竟然一步挡住妖玉的去路，让她差点撞上他，魔女的愤怒再次翻涌上来，她抬头怒视武神，瞳孔将要变红：
“让开！”
武神看到妖玉因愤怒而别样美丽的脸庞顿时愣了一下，一时把要理论的话也忘了。
妖玉见他还不走，便生气地用手推他，武神却条件反射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停在自己的胸膛前。
武神的手也是冰凉的，他浑身都如同冰雪，魔女与他对视，却总觉得手中那冰凉的感觉似曾相识。
武神惊愕地看着魔女，回过神来又低头看看自己抓住她手的手，一瞬间像蒙了一般，他慌忙松开魔女的手，侧身到一旁，让出了路。
(https://www.uuubqg.cc/84_84034/473643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