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Part4】
“陆青鲤，你现在猖狂到一个人跑出来瞎溜达，和妈妈招呼也不打了吗？”风风火火赶来的一把从别人眼前拽过自己的柚子妈妈有一瞬间回到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一瘸一拐，四肢健全，身姿矫健。
可小青梨来不及细想太多，就怕柚子阿姨太生气，“未来婆婆”对自己拳打脚踢，“柚子阿姨，我和妈妈闹了一些小矛盾……”
“那你给你妈妈回个电话。”
小青梨手里塞入一只老式小灵通。
但小青梨只管摇头。
“母女之间再大的问题也总会过去，小青梨，你知道你妈妈有多爱你，”柚子阿姨一条腿艰难地蹲下来，“不要让我失望。”
小青梨目光清明，“这件事是大人做错了，我没有错。”
陆青鲤可以感受到母女连心时人类妈妈的焦急，但她不愿意让妈妈越陷越深。
李宥：“如果妈妈不听小青梨的解释，一味怪罪她的话，我觉得不大好。”
“你这偏心眼的家伙——”李薇没有好气，临时放了拐杖，又不好意思一屁股坐下，只是倚墙二靠，又长吁一口气。
“阿姨，拜托你和妈妈说一声我很好。”
“不过，我最近不回家了，我要去影视城了。”
赵导终于插上话来，递给了李薇一张名片。
“赵叔叔，我能请你让这位家长陪同我一起过去吗？”
李宥永远配合道，“不用考虑我，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可……”李薇摆摊久了，接触的也都是市井小民，一下子要去见大导演与场务，她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就怕是她适应不了反而给小青梨丢脸。
“我还是不去了吧，小青梨，我给你妈妈打电话。”李薇耸肩，暗想好歹小青梨妈妈在一家半导体小公司上班，以前也算是大小姐，见过世面的。
“我-不-要。”小青梨无时无刻抗拒着。如果妈妈没有意识到她的错误，没有和傅以森这种恶魔划清界限，那她永远也不要见她。
“李宥妈妈，你就陪我去吧。”
小青梨藏匿在李宥妈妈的耳边，悄悄道，“妈妈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我希望我可以唤醒她。我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她，我相信妈妈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傻瓜。”
嘴上说着不情不愿的李薇还是先给陆令姿报了个平安，又不安地跟上了车。
空空留在原地的李宥发觉他的小青梅正在面包车后面使劲地朝他挥手。
被落下的对命运的感慨忽而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无限放大的欢喜。
而双手插兜，口袋深处，是小青梨塞满的白色薄荷糖，还有热带水果风味的糖果。
-
“如果没问题的话，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自诩没文化的李薇来来回回将条款端详了数十遍，将陌生的法条都百度了一回，才在落款处留下了她的大名。
“那我们合同签好了，就开始试戏吧？”
赵导怕小青梨反悔，骗着她们先签下了合同，这才领着他们去会议室里排戏。
作为狗血剧里女主带球跑的球，戏份很重，台词也多，不过赵导估摸着小女孩的心性，以为一切总归水到渠成，天才小孩不常见，但一旦遇着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
但凡接触过把片场闹得鸡飞狗跳的小孩，就该知道此刻有多幸运。
年轻的小姐姐为自己讲习，而一旁的柚子妈妈也被安排到了随意的折叠沙发上。
“小朋友，看你的样子是都掌握了吧？”小姐姐怕她不明白，细细讲解，“这段戏的精髓在于你找回了多年不见的爸爸，他却入赘有钱人家，你对他迟来的道歉又是憎恶又是埋怨——”
小青梨带入了下自己亲爹。
他要是变成了狗东西，甩了妈妈另攀高枝，她恨得直咬牙。
场务小姐姐为此感到动容。
心中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孩是有天赋的。
“还需要练习吗？”
小青梨暗自点头，她作为高挂树梢的小青梨之时，她就趁着树荫下大姐姐看过无尽的电视剧，现在轮到她登上荧屏了，小青梨按捺不住她此刻内心的澎湃。
“那就来吧，这一段戏希望你情绪到位哦。”
小青梨眨了眨眼，通透闪着银光的饱满的双眼里慢慢渗透着悲伤的情绪。
“action！”
“爸爸。”小青梨瞪圆了双眼，黄昏拉长了小孩的身影，她伸出试图抓住什么的双手，无处安放地蹭了蹭衣角，黯然失色地渐渐蜷缩一团，惹人心疼。
有一瞬间，全场所有的目光聚集在这一个孩子身上。
这孩子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天才级的表演天赋……还有着成人眸光里失去的灵气。
正当赵导不由感慨自己出挑眼光，小青梨正欲张开的嘴就愣在了那里。
“陆青鲤，你是不是看了剧本太感动了，”赵导十分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关系的，我们等会可以再试一次。”
小青梨窘迫难安地抬眸，“我……我忘词了。”
在场不乏阵阵笑声。
有人觉得小孩着实可爱，领悟能力再强的小孩记忆有限，也是寻常不过的事；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个普通小孩，不过长得漂亮一点，幸灾乐祸地以为也没比自己身边的小孩出色多少。
“就这种小孩也能演我女儿？”
说这话的人叫薛卓易，是这个世界里一位流量级top,也在这部剧中担任男一号。
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没有说出口的，这位公子哥表现得不加掩饰。
“卓易，你就别瞎凑热闹了。”赵导不好意思说，你背台词的能力也就一般，和这小孩不分上下呢。
“要不小青梨再休息一会，我们等会再试试？”
赵导依旧殷勤。
可从那个戏谑的男人眼中，小青梨品读出被质疑甚至于鄙夷的态度来。
小青梨：“既然你在这部电视剧里演我爸爸，不如你和我对戏吧？”
对戏这个词是小青梨在综艺节目里新学的。
她刷了好多个“她就是演员”之类的综艺，觉得只要自己比这个坏叔叔要厉害，就能pk掉他。
薛卓易一听，这哪里叫“后生可畏”，分明叫“无知者无畏”，就算他很菜，好歹也是影视学院正规表演班毕业的，那能被一个小孩轻而易举地压了下风啊？
薛卓易颇有兴致地敲了敲小孩的脑瓜子，“来，我们对一场戏，要是接不上戏不可以哭鼻子哦。”
“我出门时带了纸巾，”小青梨被敲打得脑壳疼，不甘示弱道，“待会叔叔哭的话给你擦擦。”
就这么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也敢对自己叫嚣吗？
周卓易怒不可遏。
但他强忍着，临时拿了本剧本，随口念了几句，就准备让小朋友见识一下宝刀未老。
陆青鲤不管不顾硬是把不认识的字口中反复念了几遍。
新一轮试戏开始了。
“爸爸。”
委屈而颤抖的声音仿佛国家级演员，很难想象带有情绪的台词能够说得如此清晰明了，而不带有这个年纪的半分含糊与口齿不清。
“你是谁？”
这一瞬间的周卓易扯了扯眉心，像是平常日子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有种眼底平衡被打碎的破裂感，又恰到好处地拿捏了分寸。
现场无一不感慨，这可真是一对“天生”的父女。
两人的对戏也太……太太强了吧。
然而，下一秒，搭在戏中女儿肩上的手微微颤抖，周卓易哽咽到发不出一句词来。
没错，他也忘词了。
正当小青梨努力回想起那句超长的台词，眼前的这一位看不起的演员叔叔忽然闭了麦。
眼下，围绕的人越来越多。
周卓易当然不希望自己背不住台词的事暴露，几经生硬的转折，他最后忽而站起身，抚摸着小青梨的头发，“这小孩演技不错。”
陆青鲤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这一百八十度惊天大转折，难道是因为这位大叔也不记得台词了吗？
“陆青鲤，很好，我记住你了。”
虽然片场的事顺利到有些蹊跷，但陆青鲤按捺不住此刻拿到四千元和开机两百元红包的狂热欣喜。
人群散后。
小青梨拆开了所有的钱袋子，把里面红票子都取出来，“柚子阿姨，我把钱全都给你，这样阿姨就可以去做康复治疗啦。”
李薇眼底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水雾。
哪怕是决心在独自抚养儿子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掉下过半滴眼泪。
她把钱小心翼翼收好，纳入景区布艺钱包的最里层。
她无法当面拒绝小青梨的好意，而是准备一回容市，就把钱全都转给陆令姿。
小孩马上要上学了，开销也大，她没有脸面用别人家的钱。
这条腿，没都没了，她不愿浪费钱在无用的事情上。
-
此刻，晚上八点。
年轻曼丽的女人出现在郊区一家香格里拉的大堂。
众人见带着墨镜、穿着廉价的衣裙的女人走在富丽堂皇的□□里，有几分格格不入，又猜测着女人密会的对象是哪家公子，又做了谁的玩物。
陆令姿得知女儿在李薇的庇佑下在另外一个城市，终于安下心来，差一点，她以为小青梨真的弃她而去。
始作俑者，就在顶楼。
忍耐，是一种屈辱。
她一鼓作气上楼。
推开总统套房房门，一套裸露的蕾丝花边内衣正静静躺在酒店大床上。
“来了？”
傅以森就知道陆令姿这种女人越是口口声声的抗拒，内心就越是期待这场疯狂的游戏。
就算电话里那头她愤怒地咒骂，到他眼皮底下便有无限的乖巧。
他想起那时的高高在上的她来，为了屁大点事总爱与她闹不愉快。
“以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女人褪去当年懵懂与青涩，大胆地捧起他的下巴来，明艳的双眸流转于他的眉眼，“以森，你对我真好。”
陆令姿心底有无数匹咆哮的烈马奔驰而过。
“你先去洗吧。”
傅以森推了推金丝眼眶，“好。”
“你怎么会进来？”
衣着无物的傅以森亲眼看着水汽外的女人以迅而不及掩耳之时掳走他的睡袍，连并将他褪下的西服一起扔下了天窗，甩到了无人的阳台上。
“喊服务生送衣服的时候，记得躲在被子里哦，”陆令姿说话无一不讽刺至极，“要不然，傅先生也可以试试这套镂空比基尼。”
然后陆令姿背对着男人，“不过我无心欣赏。”
说罢，她重重地扣上了门，走入盛夏的燥热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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