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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孙氏知道季弘远金榜题名后,又哭又笑,激动地简直想喊几嗓子。

        虽然因为她的强势,在村里没受过啥委屈,可这么多年,村里流言蜚语从来也没断了。

        不是说她季孙氏脑子有坑,溺子如杀子吗?

        不是说季家人心眼偏到胳肢窝,不知道好赖吗?

        不是说她宠出来个废物,以后说不准会让祖宗唾弃吗?

        现在!谁还敢站到她面前来说哪怕一个字?

        就问你们脸疼不疼!

        要不是哭得看不清外头,她真想瞧瞧外头那些长舌妇们脸色好不好看。

        正因为心情激荡,这么大的惊喜上头,她忘了陆含宁私下派人来送信时的叮嘱。

        这会儿老两口一对视,想起来了。

        咋办?孙氏捂着嘴哭,怕人家看见她唇角藏不住的的笑,拼命用眼神跟老头子示意,赶紧想办法啊!

        你说啥?往常家里都是孙氏做主?

        害,要是耍泼骂人,确实没人比得过她,可论脑子……她只能说季大郎、二郎和二娘随她,元娘和三郎随老头子,这种动脑子的事儿,她有心无力。

        好在季父确实反应快。

        他僵着身子不敢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盯着,胡乱抹了把眼泪,盯着季明勇眼含期待。

        “阿勇啊,你三叔还说别的了没?”

        季明勇挠挠脸颊,“没了,就说马上要当官,哦对,还说三婶生了一对龙凤胎。”

        “哎哟!我就说六娘是个有大福气的!”

        “可不咋的,有福气的娘子就是不一样,人家那肚皮要么没动静,一有动静就是双黄蛋!”

        “这三年抱俩的本事,一般娘子也难咯,还是龙凤胎这么吉利。”

        “人家那是会生,正好等三郎当了官,直接成了官家子,啧啧……要说有福,还是季老六家有大福气哟!”

        “还真是这样,季六叔家福厚,才能养出三郎这么出息的小郎君。”

        ……

        季父对众人的恭维充耳不闻,只是流着泪,颤抖着嗓音又问,“阿勇你再看看,别的就真的一句都没提?”

        嗯?暗地里盯着的人来了精神,莫不是季弘远跟季家爷娘私下还有什么约定?

        暗中盯梢的几个人赶紧伸长了耳朵。

        季明勇感觉出来有点不大对,缩了缩脖子,“阿翁我看了,真的没写,不信你让其他识字的人再来看看。”

        “是你三叔的字?”季父又问。

        季明勇摇头,“是三叔的笔迹,我以前在他书桌上见过的。”

        暗中盯梢的人心里松了口气,侯爷让确认的事儿确认了一桩,只是季家阿爷的反应还是不大对。

        要传信回京城的人稍微沉了沉,等着看季家反应。

        季父没让他们失望,他捂着脸好一会儿不说话。

        孙氏有些着急,“他阿爷……”

        老族长也有些不解,“老六啊……”

        “够了!”季父沉声呵斥,“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狼心狗肺的混账,他就是成了宰相,咱家也要不起!”

        季父铁青着脸看着老族长,“先前我想将他逐出季家村族谱,您说我心狠,我承认,我季老六好面子,咽下苦水我不说,可现在这脸我要不起了。”

        众人都傻眼了,啥情况?

        村长赶忙安抚季父,“老六你别急,到底咋回事你说说看,说不准是有误会。”

        季父狠狠瞪了孙氏一眼,“还不是这个败家娘们!从小宠着三郎,不让打不让骂,就养出个混蛋玩意儿来。”

        “他这样自私自利的玩意儿,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得罪什么人,连累咱们全村,你就看他当了官,捎回来哪怕一两银子吗?”

        不说大家还不觉得奇怪,这么一说……大家突然感觉有点微妙,因为季弘远太出息有些泛酸的也舒服了。

        是啊,季弘远再出息,也没让季家爷娘占一点便宜,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叉烧,他就是出息上天有啥用?

        这传信回来,不是报喜,是炫耀吧?

        很好,这很季三郎。

        孙氏没太明白季父的意思,只能嗫嚅着,“他,三郎他现在当阿爷了,说不准是手头紧,在京城生活也怪不容易的。”

        季父冷哼,“你现在还想给他遮掩,非得等他害了家里,你才肯承认自己养出来个白眼狼吗?”

        老族长赶紧问,“怎么说?”

        “我季家是娶媳妇,不是让郎君入赘,六娘嫁过来以后又是给银子盖房,又是捐学田,我就觉得脸上烧得慌,所以三郎走的时候说不能让外家看不起,去京城考试也艰难,非逼着我和他阿娘把银子都折给他了,说是等考中后赚了钱再还回来。”

        村民们一阵哗然,好家伙,季三郎比他们想的还不要脸啊。

        这会儿连盯梢的都明白了,怪不得季弘远走之前,季父气得想要将他逐出家门,甚至是逐出宗族,都说得通了。

        阮氏和乔氏这俩妯娌腿有些发软,那家里的银子呢???

        扶着肚子的大壮媳妇脸色也不大好看,她马上就要生孩子,咋的,让她花自己的嫁妆养孩子吗?

        孙氏这才明白季父的意思,当即来了精神,坐在地上拍大腿,“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啊!他肯定是有难处,咋会不管老子娘呢!我不信啊呜呜……”

        呸呸呸,她三郎孝顺着呢,私下传信回来的时候还捎回来二百两银票。

        季父恨恨道,“你把咱俩的棺材本都给他了吧?现在可见到一个铜子的回头钱?”

        不等孙氏说话,他脸色更难看,“他还把在益州府的元娘折腾的够呛,对亲姐姐都这么没良心,你还指望他会对家里人好?说不定连累家里被砍头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爷娘。”

        村里来看热闹的人都特别尴尬,这这这……大家伙儿是来蹭喜气的,谁知道听到这些。

        这会儿谁都不想蹭喜气了,有小郎的揽着小郎赶紧走,可别沾上季三郎那白眼狼的劲儿。

        村长和老族长怪为难的,这要是顺着季父的意思将季弘远逐出宗族,族里可从来没出过这么出息的郎君。

        要是不顺着他的意思……季父有句话说到老族长心坎上了。

        连家里人都不顾念的郎君,真自私上头,说不定哪天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季家村到时候都要受连累。

        老族长叹了口气,“老六你可想好了,你再好好琢磨琢磨,写封信去问问三郎,这逐出宗族的事儿不好太草率,要是你坚持……咱都听你的。”

        季父给孙氏使眼神,不管是逐出宗族还是祭祀,那都是要禀报祖宗的,咋能真逐出去呢。

        孙氏赶紧哭着扑到季父身上,“当家的,你写封信去问问吧,我不信啊!我不能信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阮氏和乔氏从来没见家婆哭得这么伤心过,哪怕眼前也有些发黑,碍着孝道,还是赶紧上前劝。

        全家人都灰败着脸劝了半天,季父才同意,写信去问季弘远,啥时候还银子。

        等送走信,家里关上门,老两口都摊那儿了,好半天动弹不了,看得家里人一脸泛懵。

        别人不知道,他俩知道。

        陆含宁提醒过他们,犄角旮旯不起眼的地方,眼生的,那就是盯梢的,这阵子他们不止一次看到过。

        具体人家为啥盯着,俩人不知道,但俩人知道,要是他们给三郎拖后腿,那说不定就会连累三郎脑袋落地。

        家里人还想质问呢,见老两口这样,也不敢问了。

        真问出个好歹来可咋办?

        只能说季家人除了褚娘子和季弘远,其他确实都是实心的憨货,日子只要还能过,也干不出太极品的事儿来。

        心里再不痛快日子也还是得过,尤其是孙氏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躺屋里(她怕自己偷偷笑出来让人发现),季父成天不说话,就低着头在地里干活,阮氏和乔氏就更不敢问了。

        大壮媳妇杨氏倒是有点意见,可家里没缺了她吃喝,孙氏还抹着泪送她一对银锁,大房婆媳俩都安定下来了。

        乔氏心里不痛快,跟阮氏偷偷嘀咕了以后,心里清楚家婆手里肯定还有好东西,倒是憋着也没吭声。

        信很快就送到了京城,在季弘远拿到信之前,陈嗣先看过了。

        信里说季家全部的存银银子不多,也就五百两,陈嗣送给季家的各种东西零头都不止这个数。

        他让人将信送到季宅,季弘远看过后,只将信搁置在一旁,没让人理会,也没让人送东西回去。

        陈嗣听了陈六的禀报,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警惕。

        高兴的是季弘远果然是匹心狠的孤狼,陈家就需要这样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人才。

        警惕的也是这个,季弘远连根都不要了,只能证明他贪得更大,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能让他咬上一口。

        本来陈嗣打算让季弘远进中书省,可这会儿他有些迟疑,若是让季弘远爬的太快,谁也说不好这柄双刃剑会不会伤人。

        “让他再在翰林院待几个月,过了秋再安排到中书省。”陈嗣沉吟片刻,对着陈三道,“先让他从中书舍人开始做起,不用安排他往御前凑。”

        陈三点头,“属下明白。”

        可凭季弘远这种会钻营的性子,真进了中书省,他会不往御前凑?

        季三郎只能说,天冷了,他家崽子都穿袄子跟个乌龟球似的了,圣人也缺小棉袄啊!

        他被提拔进中书省这日,正巧也是长敬候夫人带着陆含玉和闺女进宫拜见贵妃的日子。

        两口子出门的时候互相打气。

        季弘远:“姜汁帕子带足了,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记得多吃点,要不没劲儿唱戏。”

        陆含玉:“……多带点银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记得少说话,头天跟新同僚见面,别太不要脸。”

        夫妻俩确认过眼神,嗯,都不是实在人,妥了。

        一个艰难爬上马,晃晃悠悠往皇城去,一个被青衫扶着轻松上了马车,往皇城另外一个方向去。

        官员和家眷入宫城是从不同的门进。

        官员都是走皇城正门太极门旁边的玄武门,家眷则是要从西侧的含光门下马车,换软轿往内城去。

        季弘远没资格上朝,进了皇城只能往中书省办公的居德殿衙门,跟十几个从六品的舍人一起在偏殿内打杂。

        陆含玉这边就不同了,她是被侯夫人带进宫的。

        还是去除了椒房殿外,宫城内最尊贵的甘露殿,进门就是雕梁画栋,香风美人。

        说起来陆含玉长一直都算长得特别好看的,让青衫说,在外头几乎就没碰到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娘子。

        但是见到贵妃后,哪怕是青衫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妩媚和妖娆确实胜过陆含玉,光论脸,贵妃才是被老天爷最偏爱的那个。

        她举手投足间,能让女子都看直了眼,怪不得能十几年如一日,得到圣人的恩宠。

        陆含玉垂着眸子心想,这才是真正的蛇蝎美人,长相和狠辣成正比。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贵妃声音也特别好听,温软中仿佛带着钩子似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按照她说的做。

        陆含玉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还是盯着贵妃的膝盖以下,规矩礼数上被侯夫人派来的嬷嬷教导过,一点都没差。

        贵妃笑了,“是个美人儿,上前来给本宫看看,我可从未见过鸿禧娘子,正好也沾沾你的福气。”

        陆含玉恭谦上前,“娘娘说笑了,能得娘娘称赞,才是臣妇最大的福分。”

        “哦?听说你生了对龙凤胎?”贵妃眼神凉凉看着陆含玉,眸底带着一丝厌恶。

        她不是厌恶陆含玉,是厌恶龙凤胎,要不是姚皇后生了龙凤胎,皇后的位子绝对轮不到那个贱人做。

        陆含玉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全凭福分?”贵妃定定看着她,“那你说,本宫有没有这个福分,也能生一对龙凤胎?”

        贵妃这话一出,甘露殿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要说贵妃没这个福分,那是以下犯上,砍头的罪过。

        要说贵妃有这个福分,要是贵妃生不出,那就是骗贵妃,依然是砍头的罪过。

        怎么答都是错。

        长敬候夫人微微蹙眉,看了眼压着不服气低眉顺眼的闺女一眼,心里清楚,她带着女儿进宫,这是惹贵妃不快了。

        陆含玉倒是不紧张,听贵妃问完,她就知道,姜汁帕子没白带。

        她似是紧张得擦了擦鼻尖用内力逼出来的冷汗,让姜汁帕子呛红了眼圈,有些为难看了贵妃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回娘娘的话,娘娘若是无福之人,也不会成为武国最尊贵的主子之一。”

        她有些为难用余光看了眼长敬候夫人,似是刚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跪下去,“贵妃娘娘恕罪,臣妇妄言了。”

        贵妃眯了眯眼,扫了自己的继母和妹妹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厉色,突然笑了出来,没再继续问。

        “赶紧起来,瞧瞧,我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贵妃伸出嫩白如玉的手虚扶陆含玉,“什么福分呐,老天保佑啊,本宫通通不信,本宫更信,人定胜天,季娘子说可是这个道理?”

        陆含玉抬起头似是感激似是松了口气,“娘娘说的是。”

        两个聪明的女人,似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贵妃端起茶盏,“行了,本宫乏了,我也许久未见妹妹了,就让妹妹留在宫里陪我些时日,你们早些回去吧,过些日子本宫心情好了,再让人请你们进来。”

        陆含玉和侯夫人赶紧告退。

        等出了宫城,侯夫人给陆含玉塞了个轻飘飘的荷包,“贵妃娘娘不喜欢人都在眼前晃悠,日后若是季娘子见到贵妃,还要靠你为我家三娘美言几句。”

        陆含玉知道,这里面是银票,估计还不少。

        她恭敬低着头,“夫人放心,臣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侯夫人满意地回了长敬候府,回去后在陈嗣面前,对陆含玉的表现多说了几句好话。

        陈嗣皱着眉,“贵妃娘娘没说别的?”不是该让陆六娘日日去宫里陪伴吗?

        侯夫人比较了解自己这个继女,“侯爷别急,贵妃娘娘毕竟是主子,她怎么会喜欢当着人的面说自己的痛处?定是要私下跟季娘子说话的。”

        陈嗣冷哼,“糊涂。”

        他还能不知道贵妃要脸。

        但他让夫人和女郎入宫,贵妃就该明白,他是要让人盯着陆六娘,省得陆六娘听季弘远的,闹什么幺蛾子。

        等侯夫人离开后,陈嗣叫陈三过来,“季弘远今日可有动静?”

        陈三现在就专门盯着季弘远,闻言立刻回话,“他跟本届榜眼约了去酒楼吃酒,在居德殿倒是老老实实,没跟其他人多说什么。”

        “盯紧了,若是他不老实,直接……”陈嗣比了比脖子。

        要不是姚家逼得紧,让他折了不少人手,他还指望陆六娘的福分能让贵妃生子,陈嗣不会这么快提拔季弘远。

        若是季弘远懂事,他要的前程陈嗣可以给。

        若是季弘远心思太大,这样的人早杀了为妙,陈嗣再缺人也不会亲手养个咬人的毒蛇出来。

        实则这会儿他如此想,已经有点晚了。

        季弘远看着云易笑得特别痞气,“您老丈人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但我不要他帮我升官发财,中书舍人挺好,能在御前伺候侍诏,多好的差事,给我个侍郎我也不换。”

        云易脸色有些发红,“你瞎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呢,让人听见,有损人家女郎的清誉。”

        季弘远唇角微抽,“你都能干出来跟女郎在屋顶私会,让人家阿爷逮个正着的事儿,现在又开始要脸了?”

        云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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