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渡过黄河，汴京城胜利在望。
骡车停在了外城外的小河边，秦桧撇头看了看趴在那个还是被秦忠带出家门的干净的马桶边提前体验孕吐感觉的王氏，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在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那是昨日从集市上买来给岳翻这小子吃的，纸包里还剩一颗糖，他将糖捻起递到王氏嘴边，王氏撇过头，那泪眼汪汪的双眸把秦桧的小心肝挠得痒痒的。
“小翻子别看，看多了容易长针眼。”岳飞将弟弟从小车窗里捞出来，却因为这小家伙一路上各种吃好喝好，身体比往日胖了一圈，卡在了车窗，出也不是，入也不是。
“呸呸……什么长针眼呢，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什么！”秦桧白了岳飞一眼，见王氏稍稍舒缓，跳下骡车，和岳飞一起拽岳翻，“这是夫妻情深，我爱她所以我照顾她，因为她是我媳妇儿，如果我不爱她，如果她不是我媳妇儿，我照顾她个……毛线。我说小翻子，你丫这几天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怎么胖成这个样子啊啊啊！”
“秦大哥，什么叫毛线？”岳飞举起拳头，轻轻地敲了敲木头质地的车厢，要不要把这窗边再开一个口子，这样他的胖弟弟才能出来。
“一种线。”秦桧踮起脚尖研究木头的结构，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岳，你要不要试试把这窗户边的木头砸烂。”
“嗷嗷嗷……哥哥，秦大哥，小翻子肚子疼，挤着疼，生疼生疼的，比阿彩爹打手板心还疼。”岳翻小胖子嗷嗷直叫。
“嗯……”岳飞半眯起眼睛，“我也这么想的。”
“小惠，你扶娘子下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缓解晕船有好处。”秦桧走到车前，掀开布帘子，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熏得秦桧微微皱起眉头。
小惠扶着王氏绕过马桶走到车厢门口，秦桧屏着呼吸伸手将王氏抱起，放在地上，小惠从车上跳下来，将王氏扶到了小河边。
秦桧示意秦忠把马桶拿到一边，搭把手扶着岳翻小胖子，岳飞走到一旁，略微用小眼神测量了木头的厚度，握起拳头，轻轻地敲了敲，一拳快准狠地落在了车窗边的位置，木头没有任何破裂的迹象，秦桧略带狐疑地看向岳飞：“小岳，你早上没吃饱？”
岳飞瞥了秦桧一眼，那意思是“你别小瞧我”，秦桧尚未将这小眼神完全消化，只听见“咔哧咔哧”的动静，秦桧眨了眨眼睛，回过头，一道龟裂的痕迹从窗口的位置延伸开来，“咔哧咔哧”，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秦桧面前的这一面木头就跟电视剧里被男猪脚撞碎的糖化玻璃一般碎成了渣渣。
秦桧手上一沉，一个重物落到了身上，他一时没有注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岳飞一甩头，那个飘逸，那个英俊，就是小眼神欠揍了点。
“秦大哥，我能挽三百斤的弓，这点小意思。”岳飞那是一个骄傲。
“哦。”秦桧点了点头，只见裂开的缝隙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越来越长，最后的最后，整个车厢都碎成了渣渣，秦桧张大嘴巴，这哪是小意思啊，明明就是大手笔，要是被这么一拳砸到身上，那小命还会有吗？
“我的车啊啊啊啊！！！！”站在一旁歇脚的车夫嗷嗷叫。
“我的钱袋啊啊啊啊啊！！！！！”端着洗刷干净的马桶的秦忠也嗷嗷叫。
“……你小子真败家啊啊啊啊啊啊！！！！！！”啊比人多一个，感叹号也比人多一个，秦桧放下怀里征用了他的衣衫当抹布的岳翻，瞪着低头看自己拳头的岳飞。
“秦大哥，我没用多大力气，真的！”岳飞的小眼神甭提有多纯真。
“你要没用多大力气，老天爷现在打雷劈我！”
“轰隆隆……”
“……”
在天黑前赶到了他们在汴京城的新家，从孕吐体验中恢复过来的王氏早已不顾从京郊步行到外城的疲惫，指挥着丫鬟小厮们将骡车上的细软家当都搬进了屋子，岳翻拉着岳飞冲到那棵古老的桃花树下：“哥，哥，桃树，我要吃桃子！桃子！！”
“吃个屁！现在还是满树的桃花，你吃啥吃！一天就知道吃！你看你这两天就重了多少斤。减重去！！！”岳飞白了明显比离家前胖了一圈的弟弟一眼，说道，“还不赶紧拿着你的包袱，问问秦大哥我们住哪儿？”
“哥，你说脏话，我要告诉娘！”岳翻指着哥哥的鼻子，在岳飞眯眼前，他一扭腰跑到了王氏跟前，“秦大嫂，我住哪里呀？”
“官人说你和你哥哥住我们隔壁屋。”王氏微笑着摸了摸岳翻的小脑袋。
“那我要一个人住。”
“为何不跟你哥哥一起住？”
“娘说不能跟说脏话的坏孩子一起住，这样会被带坏的，所以我才不跟哥哥住！”岳翻的小脑袋扬得老高了。
“哟呵……不跟我住？”岳飞走上前，把弟弟从王氏身旁拽了过来，“不跟我住，你晚上尿床怎么办？不跟我住，你早上穿衣服怎么办？不跟我住……”
“我跟你住还不成吗？不带你这样的，当着别人的面接你弟弟的短呢？我可是你亲弟！难道咱不是一个娘生的呀？”岳翻垮下小脸，嘟囔道，越嘟囔越哀怨，那瞪向岳飞的小眼神就越凶横。
“你的意思是咱爹在外面找小妾了？”岳飞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岳翻眨巴眨巴眼睛，闭上了嘴巴，他好像是说错话了。
秦桧从净房里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着一个眯着凤眸、一个耷拉脑袋的岳家兄弟两，方才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这哥两的对话，大概了解了他们会出现这种对峙画面的原因，抬手拍了拍岳翻的肩膀，顺便把水珠擦到了他的衣服上：“怎么了怎么了，小哥两闹啥别扭呢，小翻子赶紧跟哥哥道个歉，哥哥是关心你才要你跟他一块住的。”
“……哥，我错了。”岳翻脑袋耷拉得更低。
“你错哪儿了？”岳飞双手环胸，脑袋也扬得老高了，小鼻孔冲天。
“我不该不跟你睡。”
“是吗？”声调微微扬起。
“哥，你是我亲哥，我当然是跟你一个娘生的，咱爹要是敢娶小妾，我第一个把他给……”小家伙词穷了。
“给怎么着啊？”声调依旧微微扬起。
“我……我能把他怎么着啊，他是我爹！”
“嗯……”岳飞将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了两步，“现在要跟我一块住了？”
“嗯！”小脑袋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得，“哥，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跟你住吧，我保证不尿床不踢被子不踹你……”
“哦，原来昨晚踹我的是你啊！”
“……”
连日的奔波，让这一大家子人一睡睡到了日上三竿，秦桧半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一片明亮的白色，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对上了媳妇儿酣睡的面容，原本微蹙的眉头如今已经舒缓开来，他伸手摸了摸那跟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的脸蛋，王氏睁开双眸，眸光温柔的能捏出水来，他凑上嘴，轻轻地在王氏的唇上啄了一口：“早上好，娘子。”
“早上好，官人。”王氏垂下眼眸，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
“秦大哥秦大嫂，你们起了吗？小翻子要吃馄饨，吃馄饨。”窗外传来了岳翻稚嫩的声音。
“小翻子，秦大哥大嫂还在睡，你跟哥哥出去吃。”岳飞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哦。”岳翻应了一声，说道，“太阳都晒屁股了，秦大哥怎么还在睡觉啊，该打屁屁了！”
“别胡说！”岳飞轻斥道。
“娘在小翻子睡懒觉的时候就打我屁屁。”岳翻嘟囔道，“不过有些时候爹和娘也会睡到太阳晒屁股都没起床……唔唔唔……”
窗外是童言无忌，窗内躺在床上的两个大人那个脸红的跟关二爷似得，秦桧重重地咳嗽一声，朗声说道：“我们早起了，是见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没醒，所以就又回来眯会觉。”秦桧非常利索地将这个责任推到了岳飞兄弟两身上。
王氏双目含羞地瞪了赤着身子站在床下的丈夫一眼，裹着被子坐起来，露出了光滑的后背，一头如瀑般青丝落下，她取过床头的衣衫，悉悉索索地穿了起来。
不一会，小惠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郎君，娘子，奴家进来了。”
“嗯。”王氏红着脸看着胸口的吻痕，没有说话，这声是秦桧应得。
布帘子被挑开，小惠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也是有了一些了解，房间里旖旎的气息尚未散去，她小脸羞红，一直低着头，将毛巾拧干递给秦桧，又快步走到王氏跟前，伸手将她扶到了铜镜前，看着自家娘子脖子处的红痕，小脸又是一红，加快了手下的动作，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正在用盐漱口的秦桧说道：“郎君，方才秦忠来说有三位郎君在前厅等您，说是郎君的朋友何家两位郎君与潘家郎君。”
“哦，他们来了？这一大早的。”秦桧用毛巾擦了擦嘴巴吗，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郎君，这已是午时了。”小惠小姑娘非常老实地纠正了郎君口中的错误。
“……”秦桧一怔，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轻咳一声，“娘子，我先去见见他们，娘子梳妆打扮好了便到前厅来。”
“是。”王氏轻轻地应了一声。
秦桧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只见岳飞领着弟弟站在桃花树下，粉色的花瓣将两个小家伙的脸衬得粉粉嫩嫩，尤其是岳飞，白色的衣衫，修长的身姿，俊秀的面容，几年后一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待他走近，只听岳翻说道：“哥，这桃子什么时候才结啊？”
“估摸着要六七月了吧。”
“那我们在秦大哥家呆到桃子熟了再走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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