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坐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份奏折，徽宗皇帝一面看一面点头，看到最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官家，秦教授可是写得有趣？”候在一旁的老者问道。
“他写得……很写实。”徽宗皇帝沉吟片刻，说道。
“写实？”老者一脸的不解。
徽宗皇帝将奏折递了上去，老者告了个罪，接过一看，可不是写实么，最顶上三个大字“请假条”，然后是空了一行，然后是正文：“尊敬的皇帝陛下，臣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需要臣回家处理，特此请假，忘陛下批准。”最后转行，空格：此致；再转行：敬礼；最后落款：您的臣子，秦桧；还没忘记写上年月日。
“这……这是我见过最奇特的折子。”老者回过神来，连忙将折子放在了案桌上，往后退了两步。
“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写法。秦会之，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徽宗皇帝又翻开奏折看了一眼，合上，“朕还好奇他写的这字，刚劲有力，美观端正，犹如印制出来一般，不失为一手好字。”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立在角落里，徽宗皇帝眼皮也不抬一下：“阿福回来了？”
“是。”黑影冷声应道。
“查到什么？”徽宗皇帝站起身，将案几上的奏折推到一旁，老者见状，连忙铺上了宣纸，站在一旁磨墨，皇帝手执毛笔，信手在纸上写着什么，老者定睛一看，与奏折上的字体有几分相似。
“他一早去了蔡学士府，随后去了相府，手上拿了一个白色布包，最后出来，布包不在手上。”黑影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一人去的？”
“两人。”
“哦。”皇帝收笔，静静地看了看，随后将毛笔丢进笔洗中，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可知布包里装的是何物？”
“一罐药膏。”
“药膏？”
“是。但被相爷打破了。”
“哦？”
“他又说下午再与相爷送去。”
“嗯。”
“出门时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嗯，知道了。退下吧。”
“是。”声音刚刚落下，又是一道黑影闪过，角落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三郎，你说朕将秦会之派去西京宗院当教授是不是有些屈才了。”皇帝将手背在身后，走下台阶，看着宫殿上方雕刻精美的木梁，淡淡地说道。
“官家认为合适那便合适。”老者拾起丢在地上的纸，展开，抚平，跟在皇帝身后，应道。
“女真完颜阿骨打建国称帝，过些日子便要派使者来我大宋，朕心目中尚未定好合适的接待人选。”皇帝眉头微微皱起。
“那官家的意思……”
“唉……此事需再作打算。”
“是。”
“三郎啊，陪朕上御花园走走。”
“是。”
此时，被惦记上的某个人站在大街上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回头看着大街的尽头，嘀咕道：“难道那大肚子老头在暗地里骂我？”
院子里的老桃树刚刚结上果子，岳飞和小翻子两兄弟被秦桧派人送回了相州府，被小岳下黑手狠狠地揍了一顿的蔡得章的伤痊愈了，不知道在什么事件的刺激下，竟在秦桧休沐在家的时候上门请罪来了，惊得秦桧以为太阳从此打西边出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转眼进入了秋天，正在屋子里啃着芝麻烧饼的秦桧收到了新的任命状。
秦桧一眨不眨地看着黄色的绢布上畅快淋漓、毫无拖泥带水之感的瘦金体，爪子与小心肝抖动的频率是一致的，哎呀妈呀，这玩意儿要是留存起来传给子孙后代，那得多值钱啊。据后来秦忠回忆，他家郎君看到徽宗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后，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绿幽幽的光。
他收拾好包袱准备走人的那一天，几位皇子帝姬都出来相送。
“先生，这是我写的一幅字，送给你。”赵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纸递给秦桧。
毕竟年龄在此，赵构的字自然比不上他家皇帝老爹，但基于他未来的身份，秦桧一想起来，便两眼再度发光，他决定回家以后一定要把圣旨和这幅字做好防护措施，然后让媳妇儿把它们压箱底，作为传家宝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昨晚我见到九哥写一张扔一张，丢了满满一篓子才找出这么一张来。”见秦桧一脸的欢喜状，赵梧小朋友开始接他哥哥的底儿。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赵构瞪了弟弟一眼。
“我本来就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能说话。”赵梧反瞪了回去。
“听闻先生喜欢看些志怪杂谈，刚好我这里有几本，赠与先生。”赵植白了大眼瞪小眼的兄弟二人一眼，将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递到秦桧面前，“希望先生能够喜欢。”
没关系，即使不喜欢拿来压箱底也是极好的，文物啊，古董啊，存个一千年能卖很大的价钱的啊。秦桧乐呵呵地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诶，十二哥，那不是你平时最爱的几本话本么，我找你借你都舍不得，这回怎么舍得拿出来送与先生了。”这回，是赵构再接底儿。
“哼，要你管。”赵植红着脸瞪了回去，看了秦桧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嘿嘿，先生，我可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我前些日子在一个铺子里淘换回来的酒囊，听说是北边那些人用的，先生拿去，以后若是代表咱大宋出使金国，用它装点酒在路上喝也是好的。”赵棫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皮毛制成的酒囊，递了上去。
“嗯，谢谢。什……什么？出使金国？什么出使金国？谁出使金国？”秦桧接过酒囊，摸了一把，是真皮，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半点腥臭的气息，很快地，他察觉出赵棫话中的意思，连忙问道。
“……”全场一片哑然，只听到骡子的蹄子刨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赵植说道：“先生，你可知官家让你回京的原因？”
“知道啊，升我的官了。”秦桧点了点头。
“先生可知是什么官？”茂德问道。
“也知道啊，鸿胪寺礼宾院少卿。”秦桧努力回忆着那黄绢黑字写的内容。
“先生，莫非你不知道鸿胪寺礼宾院是掌回鹘、吐蕃、党项、女真等国朝贡馆设及互市译语之事的么？”赵构问道。
“……”秦桧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小孩，“什么跟什么跟什么？”他能要求这几个小屁孩说人话么？
“哈哈哈……直接点说，也就是过几日的金国来使由先生来接待。”见秦桧这番模样，赵棫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解释。
“……”秦桧忙从怀里掏出那份他准备拿来压箱底的圣旨，摊开一看，脸色微沉，合上圣旨，一手指天，一手叉腰，“我太阳你大爷的！！！”接到任命的时候，光顾着构思传家宝这一大计而忘了询问这官到底是管什么的，于是……他这属于被那位书法家皇帝给阴了么？
“先……先生……”五个小孩被秦桧的奥特曼造型吓住了，他们相视一眼，最后派出了小正太，只见小正太小嘴一瘪，扑到秦桧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道，“呜呜……梧儿舍不得先生走！呜呜呜……”
秦桧低头看了看衣摆上黏黏糊糊的液体以及小片深色的水渍，又看了看小正太跟花猫没啥区别的脸，长叹一口气，半蹲着身子，用衣袖擦去赵梧脸上的泪珠：“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再哭就是大豆腐了。”
“嗯嗯。”小正太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各位殿下，茂德帝姬，佛祖曾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我们能相处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前世我们把衣服都磨破了很多件。”秦桧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我秦桧能认识你们，也算是一种缘分，只是秦桧才疏学浅，无法传授你们更好的学识，新上任的这位教授，想必才学上要比秦桧高好几层，大家以后好好学习，要做对社会……咳咳，对国家有用的人。”
茂德帝姬与赵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秦桧方才的那番话，原本听了秦桧前面的话想笑的赵构与赵棫也低下头，赵梧咬着大拇指，慢慢地吮吸着，各自怀着心思。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殿下帝姬也会回到汴京，届时我们在汴京相见，希望各位殿下和茂德帝姬别忘了秦桧才好。”秦桧往后退了两步，拱起手，深深地鞠了一躬，不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单为他们相识一场。
四位皇子、一位帝姬，同时还礼。
秦桧转过身，背对着众人，举起手，在空中挥了挥，随后走下台阶，踏上了骡车，只听赵梧小正太大声叫道：“先生，梧儿觉得大豆腐也挺好吃的！”
“……”秦桧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木板上，他转过头看着依偎在茂德帝姬怀里眉开眼笑的小正太，心中暗咐道：这与岳家那小吃货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人手里捧着吏部发下来的任命书，看着落款处那红通通的大印，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嘿……秦会之，与我斗？你嫩了点！”
(https://www.uuubqg.cc/85_85208/473252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