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这个时侯，正在樊楼的某间包厢里与自己的上司同僚吃得那叫一个宾主尽欢的秦桧秦会之秦少卿大人并不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又摊上了一件事，这事的主题叫做“奉旨陪太子聊天”。
酒足饭饱，也没有什么下半场活动，鸿胪寺的众人朝今日做东的龚少言道了声谢便纷纷散去，在樊楼门口向同僚们提前道了声“新年好”后，秦桧也跟在秦忠身后，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街上充满了过年的气息，年货山货摆满了一条街，叫卖声络绎不绝，讨价还价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郎君。”走在前面的秦忠停下脚步，待秦桧走到他身旁后，他便保持着同样的步调跟了上去，低声唤道。
“嗯？”秦桧应了一声，目光被路边摊上的一个木偶娃娃吸引过去，他走到摊边，伸手拿起，定睛一看，小娃娃的眉眼间与他家娘子有着几分相似，不由得一喜，抬头看着守在摊子边的一男一女，问道，“请问这娃娃怎么卖呀？”
“十个铜钱。”守着摊子的小姑娘眉眼一弯，笑道，“郎君，我这里是不讲价钱的，这些都是我家兄长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小姑娘身旁一脸憨厚的灰衣年轻人，目光微微下移，只见他那双粗糙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秦桧抿了抿唇，转头看着秦忠：“付钱。”
“这小娃娃一点都不好看，哪里要十个铜钱了。”以抠门为己任的秦忠瘪了瘪嘴，一边掏钱一边嘟囔道。
“这是纯手工制造。”秦桧白了自家小厮一眼，“你不觉得这娃娃跟我娘子有些相似么？这是我送给我闺女的第二个礼物。”
“小娘子定不会喜欢的。”秦忠数了十个铜板递给小姑娘，说道，“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娘子肚子里的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呢，若是生个小郎君看郎君你这礼物送不送得出手。”
“我是爹，他是儿子，他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好挑剔的。”秦桧一副“他敢不收我就打他屁股”的神情。
“原来郎君是买来送给您孩儿的？那要不要再挑一个送给你家娘子？”小姑娘杏眸微微一转，从摊上拿起了一根木簪，递到秦桧面前，“郎君，我这簪子虽是木质的，但这是上好的桃木雕成的，我家兄长在簪子上雕了石榴，石榴寓意多子多福，也愿郎君能与你家娘子恩恩爱爱，多子多福。”
秦桧闻言不由得一怔，他看了看小姑娘手上的石榴木簪，又抬头看了看这年约十六七的小姑娘，眉清目秀，虽然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棉布袄子，但也将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或许是秦桧盯得久了，小姑娘的兄长有些不乐意了，他将妹妹扯到了身后，挡住了秦桧的目光。
秦桧又是一怔，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小娘子，你如此美好的祝愿，我若是不买下来好像有点对不起这祝福啊。”
“所以呢，郎君你是要买么？”小姑娘从兄长身后走了出来，朝他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秦桧。
“买。”秦桧拍了板，不等秦忠哀嚎，他接着说道，“小娘子，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嬷嬷，一个还未嫁人的丫头，若是可以，你在帮我推荐两样适合送给她们的？哦，还有我身边这小厮。”
“好嘞，既然郎君信任我，那我自然是推荐最好的给您。”小姑娘抿嘴一笑，“老嬷嬷的话，就这把桃木梳吧，小丫头，我看着耳坠子合适，至于这位小哥，就这个貔貅吧。”小姑娘手脚麻利地将她所点到的东西挑选出来放到秦桧面前，“郎君您先看看是否合适，如果合适了，我们再谈价钱，如果不合适，我再给您挑其他的。或者您有什么想法也尽管与我和哥哥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您的要求。”
秦桧看着面前的那只木貔貅，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嘟起的嘴能拴两头驴的秦忠，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抬头看着小姑娘：“行，就这几个，包起来吧。一共多少钱？”
“郎君一看就是爽利的人。这样吧，我再送郎君您一件东西。”小姑娘又挑了一个木制的腰饰递给秦桧，“这也是桃木制成的，雕的是竹子，我知道这种腰饰郎君是不便佩戴的，但把玩一下也是好的。这是送的，不要银钱。”小姑娘瞥了秦忠一眼，强调道。
“噗……”秦桧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咳嗽一声，点了点头，乐呵呵地收下了这个礼物，“多谢小娘子的美意，你算算这一共多少钱？”
“石榴簪四十，桃木梳三十，耳坠二十五，这貔貅要贵一些，五十，郎君需要再给我一百四十五枚铜钱。不过郎君既然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再给你一个优惠，少收您五枚铜钱，您给我一百四十枚就好了。”小姑娘口齿伶俐地报出了数字，不仅给秦桧送了件礼物，还给他打了个折。
“哟，小娘子真会做生意。”秦桧挑了挑眉头，“也愿你兄妹俩生意兴隆啊。”
“承蒙郎君吉言。”小姑娘笑眯眯地从不情不愿地秦忠手头上接过铜钱，数也不数地交给了自家兄长，说道，“一会我便与哥哥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今天是我们今年最后一次摆摊子啦。家中的年货还没有购置，也还未做洒扫，趁着日头还在，早些买完年货好早些回去。”
“谢谢。”憨厚的青年朝秦桧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也是没有数钱便将铜钱全部丢进了随身的小袋子里。
“哦，也是，还有几日就过年了。”秦桧点了点头。
“可不是么？”小姑娘抿嘴一笑，一边麻利地用纸包着秦桧买下的这些物件一边说道，“日子再怎么艰苦，也要过好年。等这银钱存多一点了，就给我哥哥讨个媳妇。”
“二娘子，不好胡说。”青年瞪了妹妹一眼，脸微微一红。
“这有什么可胡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年纪不小了，是该讨个媳妇了。”名唤二娘子的小姑娘回瞪了兄长一眼，随即看向秦桧，甜甜一笑，“您说是吧，郎君。”
“婚姻这事，都要靠缘分，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秦桧说道，“那貔貅就不包了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若我哥哥有喜欢的女子，而那女子又心怡他，我一定会请我们族长叔伯上门提亲。但若我哥哥不喜欢那女子，纵使女子家中再有钱我也不会让她做我嫂嫂的。”二娘子将木貔貅放到了一旁，点了点头。
“二娘子，越发胡说了。”憨厚的青年又瞪了二娘子一眼，脸涨得通红。
“我才没有胡说呢。”二娘子又回瞪了兄长一眼。
看着兄妹俩这么瞪来瞪去的，秦桧不由得一乐：“小娘子与你家兄长感情真是不错。”
“我与哥哥从小就是这么斗着嘴，每次他说不过我，就会说我胡说。”二娘子将分别包好的小玩意儿都全部用一张大纸包好，递给秦桧，随后又将木貔貅也递了过去，“郎君拿好了，等过完年，我们初一、十五都会来城里摆摊子，若是郎君的家里人喜欢我们这小东西，有空不妨过来瞧一瞧，看有没有相中的。”
秦桧又是一乐，这小姑娘做起生意来真是头头是道，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大纸包，又接过木貔貅，朝兄妹二人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秦忠转头看了看摊子上的木制品，又看了看秦桧渐行渐远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拔腿跟上了那败家的郎君。
眼角的余光瞥见秦忠跟了上来，秦桧便将手上的木貔貅递了过去：“送你的。”
虽然认为郎君败家，但是大过年的有礼物收那自然也是好事，秦忠抿了抿唇，伸手接过木貔貅：“谢谢郎君。”
“呵呵……你知道那小姑娘为什么要推荐我买貔貅么？”秦桧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知道。”秦忠小哥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貔貅乃瑞兽。”
“嗯，貔貅的确是瑞兽。”秦桧微微颔首，“你看这貔貅可有□□？”
“啊？”秦忠一愣，依言看了看木貔貅的臀部，嘟囔道，“郎君，这木雕的东西，哪里会这么精准地雕刻到每一个部位呀。”
秦桧笑了笑：“貔貅有嘴无肛，能吞噬万物而不泄，只进不出，被人们赋予招财进宝的寓意。”
“那是祝我财源广进吗？”秦忠一脸兴奋地说道。
“不，是说你抠门吝啬。”秦桧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秦忠的那点兴奋。
“……”秦忠顿时蔫了，他停下脚步，转身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正在收摊的兄妹俩，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他已经飞了无数把飞刀过去了。
“行了，走吧。”秦桧拍了拍秦忠的肩膀，拽着他离开，秦忠不情不愿地跟在身后，手上的这个木貔貅丢也不是拿也不是，丢了吧觉得浪费了钱，拿着吧又不想背负着吝啬的不好名声，只听自家郎君说道，“但有些时候像秦忠你这样勤俭持家也是好事。”
秦忠闻言，顿时心花怒放，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节约是美德，是美德。”
“呵呵……”秦桧看了看瞬间变脸的小厮，问道，“起初你要跟我说些什么来着？”
秦忠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下，哦了一声后，说道：“我是想问郎君，为什么要在翟大人进来的时候起身，等他落座后你才落座，你们虽然同为少卿，但是你为左，他为右，左为尊，按理来说不应该……。”
秦桧似笑非笑地瞥了秦忠一眼，秦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没有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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