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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行医救人


  且说前些日子,萧宓因为妹妹萧粲的提醒,有了要将自己做的各类化妆品、护肤品拿去铺子里售卖的想法后,便找来了萧诚商量。

  萧诚非常赞成这一做法,不仅因为这是难得的商机,更是势在必行。

  萧家现有的产业体系中,是由名为天香阁的全国连锁店来销售女子妆扮及首饰类商品的。天香阁所售的化妆品、护肤品,除了一小部分是经销的别家知名畅销品牌,大多数产品都是由萧家自产。

  但据萧诚的调查,那生产作坊如今的主事人是由王子安一手提拔,在萧宓借萧氏的名义发布了那道针对王子安的命令后,效忠于萧氏的这一部分天香阁的货源,便会受到限制。虽然如今还有一定库存,但不出一月,货源枯竭的的危机就很快会到来。

  找到可替代货源,迫在眉睫。新的作坊,已经在开始筹备人手和场地,在正式确定产品线之前,市场调查也是尤为重要的。

  同济城与周国公府同处一城,这边天香阁的掌柜也是萧诚信得过的人,于是萧宓便决定带着朱桃和妹妹萧粲去实地考察一番。朱桃虽然做事不太会变通,在妆扮一事上却又一双巧手;萧粲对生意上有一定天赋——至少比萧宓自己要强些,所以她决定带着妹妹逐渐去接触些生意场上的事。

  天香阁在同济城西市最繁华的街上,单独占着一座楼,有三层,每层四百平米,除了第三层是库房账房等,其余两层都是左边摆首饰,右边摆护肤品化妆品,走的是中高端路线,下头一层是中端产品,平民百姓逢年过节咬咬牙也还是买得起一两样的,上面一层走的高端路线,要进去看一看,也得持有天香阁的贵宾符才行。

  萧宓要做的产品,自然要先从高端路线做起,自古这些东西都是自上而下地推广会更容易。她和萧粲朱桃在楼上货架间察看,旁边有店里的女伙计在一旁低声给她们介绍产品的分区、价格、功用、顾客群体等。她过来前事先给掌柜知会过,因此掌柜专门找了个资深的伙计来介绍情况。

  除了萧宓以外,还有好几个贵妇人在楼上。时下的贵妇人,出门的机会不太多,能去的场所也有限,天香阁这样的地方并不会令人坠了身份,因此经常会有贵妇人光顾。

  萧宓转了一两个时辰,对现有的产品和目标群体都有了一定了解,正准备离开,走到楼梯口却听到楼下有喧闹声。

  下面做平民生意,上头接待的人却非富即贵,因此天香阁的隔音做得非常好,萧宓也是走出来才听到。

  “这是发生了何事?”萧宓问道。

  女伙计赶紧下去问,一会儿便上来跟萧宓汇报:“回少东家,楼下有客人晕倒了,说是中风!我们请了杏林堂的吴大夫来,那吴大夫一看是中风,也不敢动手医治了!那家人泼皮得很,怕被赖上呢——吴大夫来时,那妇人的儿子正在闹,说是闻了我们家的胭脂才中了风!”

  中风,在当下基本是没得治的,一旦发了,轻则瘫痪,重则死亡。在店面发生这种事,真是十分晦气。

  那吴大夫见多了各种泼皮无赖,一见那家人的形状,便连方子都不愿意下。

  “我下去看看。”萧宓拿过朱桃手里的纱帽戴在了头上,让朱桃和萧粲留在楼上,便转身下了楼梯。

  一下去,便见好些人围在一起,中间有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正在地上打滚干嚎:“你们这黑店,卖的毒胭脂毒死了我阿娘!你们要赔命!必须赔命!”

  萧家是有口皆碑的仁商,即使面对这样的泼皮无赖,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太强硬的措施,掌柜正在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

  伙计分开人群,萧宓走了进去。

  “你阿娘还有救!可你若再闹下去,那就说不定了!”萧宓提高了声音道,周围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那壮汉闻言,撒泼的动作都停下来了,一个翻身爬起来,大嗓门问道:“你这小娘子莫不是诓我,刚刚那大夫都说不能救了!你一区区女子还能治得好?”

  眼下女子行医的不是没有,但多是治疗一些男大夫不方便看的妇人私密病症,总体医术水平不高。

  掌柜看着萧宓,有些着急,却又不好出声阻止,毕竟店面上人杂,也不知是否有居心叵测之辈,怕暴露了身份引来危险。

  萧宓上前去给那地上的老妇人把了脉,溢血性中风,“左右都是不治之症了,何不让我试试?”

  那吴大夫还没走,听得萧宓这话,也挤了进来,这位花白了胡子的干瘦老头劈头盖脸道:“你这小女子,试什么试,这可是中风!哪有治得好的!别凭白惹一身麻烦!”

  这话语气很凶,却是出于好意。萧宓自然不会生气,暗暗赞许道,这位吴大夫倒是个善心人。

  “多谢您的提醒!能把您药箱里的银针借我用用么?”萧宓真心实意地道谢。

  吴大夫见她不听劝,赌气似的把药箱塞给她:“年轻人,吃了亏才知道后悔!”

  萧宓笑笑,也不再辩解,让伙计和掌柜把人群疏散开一些留出可通风的空间,然后取出药箱里的银针,开始给那地上的老妇人施针。

  眼见她在老妇人太阳穴附近下针,围观人群一阵惊呼,这也太大胆了!那可是太阳穴,一个不注意要死人的!

  一会儿见着一粒粒血珠从太阳穴处透出来,又是一阵惊呼。

  那先前撒泼打滚的壮汉见状,也恶形恶状道:“你在我阿娘太阳穴上扎针,我阿娘若死了,你也要赔命!”

  萧宓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各种声音,专心致志地施针。

  一刻钟之后,开始收针。此时那老妇人脸上,胸口,都有许多血渍,先前脸上胀出来的青紫色却明显退了下去。

  萧宓把银针收好,放进药箱,拿出一叠纸,开始写药方,那老妇人暂时是没有危险了,可她会中风,却是身体长期累积的沉疴导致的,还需要后续调理。

  “照这方子上头,给你阿娘吃上一月,以后饮食多素少荤。”萧宓把方子递到了壮汉手里。

  “你不是说能治好么?我阿娘没醒可不算数!”壮汉继续嚷嚷。

  这等市井无赖,萧宓不太愿意与他多说。他老娘却是无辜的,身为医者萧宓还是无法袖手看人死在眼前,再者,人又是在自家店里发病的,治好也少些麻烦。

  那壮汉话音刚落,地上的老妇人便哎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左右看到自己被许多人围观着,自言自语道:“我怎地躺在地上?”

  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

  这幅精神的样子,可见是没什么毛病了。

  那壮汉见状,一下子冲过去,“阿娘,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老妇人摇了摇头。

  围观众人倍觉神奇,议论纷纷。

  壮汉把萧宓给的药方塞怀里,扶起他老娘,“那我们快回家!”说着挤开人群就要走。

  “站住!”吴大夫叫道,“那小子你莫不是忘了什么?难道不该与小娘子道个谢付些酬劳,再与那萧家的掌柜道个歉?”

  壮汉的背影顿住。

  “老夫行医多年,可从未听过还有胭脂致人中风的!若真有那等奇效,打仗也不用儿郎们去拼命了,撒些胭脂在战场上,敌军就倒一片!”

  吴大夫话音刚落,周围人群就哄然大笑。

  那壮汉却是不理,蹲下身来,把他老娘背在背上,直接就跑了。

  “居然有这种不知感恩的人!”

  “对啊,人家救了他老娘,连个谢都不道一声!”

  “要说这萧家也真不愧是仁商,人在店里晕倒了,二话不说就花银子请大夫!可惜碰到这种泼皮无赖!”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这边萧宓将药箱还给吴大夫:“多谢吴大夫了!”

  “小娘子医术实在高妙,方才是老朽无状!”吴大夫惭愧道。

  “我知您也是一片好心。”萧宓笑着道。

  那吴大夫面上有些挣扎,终于忍不住问了个刚才没看明白的施针手法,问出口后,却不禁老脸一红:“哎呀,我是老糊涂了,小娘子只当没听到就是!”

  各行各业的手艺,基本都是父子师徒相传,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他人。刚才萧宓施针,他看了已经是偷师,还要细问,就更是恬不知耻了。

  “不妨事,您还有哪些没看明白的,我与您一并解说。”萧宓温和地道。有人请教医术方面的事情,她历来是不吝啬于解答的。

  “小娘子高义!”吴大夫叹服。

  萧宓给吴大夫细细解答了他的疑惑,这才离开了天香阁。

  河东太守府一个守门的王姓婆子恰好在现场,全程围观了这场热闹,兴奋不已,想着这下和那些老婆子们聊天打屁的时候,可算是有好故事讲了。

  于是,当天下午回去,便在门房上讲开了。

  “……你们是没看见,那泼皮有多凶悍,神医扎完了针,那泼皮见他老娘满头满脸的血,就说那神医把他老娘治死了,当场就要神医赔命啊!”婆子讲得唾沫横飞,见其他几人听得聚精会神,心下得意不已。

  说得越发地夸张卖力,“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闹得正凶,他那老娘竟然醒了!一翻身就爬起来,嘿,完全没事了!”婆子一拍大腿,“那可是中风啊,竟然那么一会功夫就治好了!你们是没见着,后来大家都骂她那儿子忘恩负义,那老婆子扯着她儿子跑得可叫一个快,壮小伙也赶不上啊!”

  “王婆子你可不是逗我们玩吧?能有那么神?”其中一人质疑道。

  “我骗你作甚,当时在那天香阁,好些人都看着呢!”

  “还有那杏林堂的吴大夫,还是到府上给咱们夫人瞧过病的呢,当时见那神医的医术竟然如此高明,把个小老头给激动得,当场就要拜师!” 王婆子又开始胡诌起来。

  “啊?不是说神医挺年轻嘛,那吴大夫一大把年纪还拜他为师?”又一个婆子质疑道。

  “当然没有,神医多高风亮节,怎肯接受老自己那么多的人拜师呢!把那施针的技法传授给吴大夫就走啦!”

  几个婆子聊得正起劲,没注意到墙角有个粉红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此人正是太守夫人曾氏房里的二等丫鬟晚晴。

  晚晴暗想,若王婆子不是在唬人,那她晚晴立大功的机会可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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