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自认不是一个好人。
他是个陷阱，但凡跟他成为朋友靠近他的人都会像踩进一坨屎一样，他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糟糕。
死亡，伤疤，心理疾病，他们中没一个好过的。
他干的是投机取巧的活儿，欺骗的对象是这个宇宙的法则，逃脱因果，从不遵守“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种屁话。他们这种人运用技巧让宇宙奉上无因之果。
所以他才不会去管那个年轻的雇佣兵身后的灵。
那种带着深刻执念的灵是他避之不及的，更不用提西尔特身后的灵见鬼的诡异。
好吧，他最近想起那个女人的次数多到不正常了。
但她压根就不是他的菜。
拜托，他康斯坦丁见过的身材火辣美丽的妞儿比她吃的盐还多，这么一个身材平平又没什么亮点的小女孩压根勾不起他一点兴趣。
康斯坦丁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走在纽约的街头。
纽约纽约，他美丽的城市，他的快活之乡。
然后他一脚踏空，跌进了某个狗娘养的□□制造的空间。
“约翰·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不耐烦地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团光？
他翻了个白眼。
“行吧，兄弟，不管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我跟你说好：现在把我送回去，趁我现在还没心情把你弄得灰飞烟灭。”
“你杀不死我。”
那团光的声音雌雄莫辨，还带着点童音的稚嫩，康斯坦丁在考虑自己的敌人里有哪个有这种恶心的癖好。
“真自大——”
“我让你来不是跟你废话的，康斯坦丁——你要去解决掉西尔特身后的东西。”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个慈善家吗？”
康斯坦丁摊手，不屑地说。
那团光里发出了一声嘲笑。
“你必须去。因为每一次西尔特进入魔法侧都是你带领她进入的，而你间接导致了这个世界的毁灭，康斯坦丁。”
“你也是唯一一个最后能够阻止她的人。”
康斯坦丁没察觉到他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他愤怒地去抓那团光，却无济于事，他的手掌直直穿了过去。
“你说‘每一次’是什么意思？！！！”
他到现在只见过她两次，这团见鬼的光最好能……
像是听到了他所想，光里分出一条细线，直冲他的脑门。
糟糕了。
康斯坦丁只来及这么想。
……
“我想帮你，约翰。让我帮你吧——”
西尔特缠着他的胳膊，眨着她的眼睛试图让康斯坦丁心软，柔软的胸膛贴着他的手臂。
“我说过了：不行。你知道像你这种没有一点天赋的菜鸟如果想要获得通灵的能力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吗？所以别再跟我讨价还价。”
康斯坦丁靠在床边，嘴里吐出眼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是第几次了？这死丫头还真是不死心。
康斯坦丁漫不经心地想，从她要跟着他开始就缠着他要这个。怎么，她以为通灵能力很容易获得吗？而且他看上去像是那种愿意付出大代价给她找来通灵的人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为什么？你嫌弃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愿意让我获得能力！”
哦，好，现在开始耍她的脾气了。
西尔特一下子松开了他，愤怒地看着他，而康斯坦丁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招她用过了，康斯坦丁不吃这套。
“好啊——那我就自己干！你等着吧康斯坦丁！我自己也能弄来这个！”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拾地上那些破烂的布片，临走前，她扭头看着床上无动于衷的康斯坦丁。
“我会获得能力的，约翰。我一定要帮你。”
小骗子。
康斯坦丁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哆哆嗦嗦的手甚至都没办法让火苗找到烟头。
在他的背后，一间屋子正强光大作，透明而强大的结界像黏膜一样把它从地下裹到屋顶，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康斯坦丁听得见屋子里传来的尖利的惨叫声——即使放到最恐怖的电影里，这叫声也太过了。
西尔特简直是个蠢货！
他扔掉了打火机，狠狠吐出烟。
他不知道她到底用了那种咒语和魔法，但他猜肯定有人给她透露了消息，这蠢货被人耍了个彻底，用最高的代价换了一个便宜货。
现在康斯坦丁有点后悔当初没答应她了。
好歹她不会就这么死了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在外面待一秒，急迫地冲进屋里，那些玻璃碎了一地，地上躺着浑身赤裸的西尔特。
她的七窍都在流血，但还好，还有意识，她的心脏还跳动着，呼吸微弱但还在……她还没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康斯坦丁出现在她视野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有心情笑。
她说：“我成功了，约翰。我能帮你了……我可以帮你……”
康斯坦丁显而易见地哽住了。
他托起她，让西尔特几乎整个人都依靠在她身上，亲吻她的脸颊：“是的，小西，你成功了，成功了，我们回去……”
他不想再来一遍了。
康斯坦丁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小西，真相让人痛苦。”
“那我不要了。我就只帮你好了。”
谎言。
康斯坦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是谎言，可他心软了，他放任了她，不去关注她背地里做的小动作。
他擅长欺骗，当然也擅长欺骗自己。
在西尔特自己施法获得通灵之力的那天晚上，康斯坦丁就明白他爱上西尔特了。
听起来很不可信，对吧？
但见鬼的就是这么奇妙。
从他和西尔特的第一次见面，到她和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灾难和事故，再到她跟着他两年，西尔特幸免于难，她完完整整地留了下来。
她那么年轻，年轻过头了，爱年轻，恨也年轻，康斯坦丁喜欢她永远的反抗精神和热烈。
或许这么说不太恰当，但西尔特无疑让他觉得越来越对胃口。
甚至有时候他会很荒谬地冒出一种想法：西尔特是为他而生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遇见康斯坦丁，然后他们坠入爱河。
这种想法相当自大。
但康斯坦丁就是停不下来。
所以他心软了。
他视若无睹，让自己蒙蔽双眼，一直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是西尔特给的。
她不是想帮他。
见鬼的她没那么爱他。
她就是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梦，想要通过魔法测来探寻这个宇宙的秘密，或者准确一点，她的秘密。
黑魔法，反语，冷焰教廷，上古卷轴……所有能强大她的魔咒和阵法都被她用了个遍，她甚至找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匿藏魔法把自己伪装得和最初没什么两样。
直到最后，世界大乱。
她先对丧钟下了杀手，然后是卢瑟，反派们，英雄们，反抗她的、支持她的，无论谁她都不在乎，她就是要杀光世界上一切的超英超反，一切超能力者——她在报复这个世界。
等康斯坦丁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西尔特住在她获得能力的那间屋子里，这里早已大变模样。
“还没轮到你，康斯坦丁。你来这里干什么？跟他们一样来杀我吗？”
西尔特背对着他，衣衫尽褪，康斯坦丁看着曾经他最爱的身体变得残破而诡谲，他知道她身上哪种魔纹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力量，也清楚它们会给她带来怎样漫长而巨大的痛苦。
魔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康斯坦丁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温泉里，血水浸染了清澈的泉水，康斯坦丁恍然觉得那些水蔓延到自己的脚下。
“小西，我——”
“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是坏蛋，我是个该死的罪犯，对吧？”
她低头摆弄着手边的酒杯，始终没有转身。
“也对，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不是丑角，你们这些主角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这种被折辱、强加搞笑的傀儡的痛苦。”
“你不杀我吗？毕竟这个宇宙可是‘正义终将战胜黑暗’的真理。”
“……不。小西，我怎么舍得？”
去他妈的世界，这个宇宙没救了，他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有什么错？
康斯坦丁没完全理解她的话，但他大概猜到了点什么——让西尔特发疯的原因。
他不拯救世界了。
他要陪她发疯，这有什么错？
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西尔特说得没错，这个操蛋的世界。
康斯坦丁紧紧拥抱着西尔特，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明明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却哭得像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她说：“为什么是我呢？约翰，为什么是我呢？”
她说：“你说得对，约翰，真相真的很让人痛苦。”
她说：“我恨你们所有人。”
她说：“我爱你，约翰。”
谎言。
康斯坦丁最后悔的就是他当初不该投诚。
他把西尔特引诱到那个地点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了。
西尔特的表情刺痛了康斯坦丁。
他判断错误。
他出错了。
她爱他。
康斯坦丁以为那是谎言，因为他第一次把爱一个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以为她在利用他——从头到尾。
他错了。
西尔特的叫声更像一场审判。
她在阵法的中心扭曲，拼尽全力夺过了匕首刺向他。
“你竟然背叛我！康斯坦丁！！！你这个骗子——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匕首本来是冲着他的心脏来的。
她刺歪了。
那可真疼。
“我诅咒你——康斯坦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的话随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西尔特的强大女巫来捣乱。
康斯坦丁捂着肩膀躺在地上。
他感受到什么东西划过他的鬓角。
对不起，小西，或许我该用别的办法劝你的。
……
康斯坦丁捂着自己的肩膀，他看着面前的那团没多少变化的白光，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小西。
他……
“现在呢？”
康斯坦丁过来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放下手，擦去头上的冷汗。
“不干。你别以为往我脑袋里塞点什么见鬼的记忆就能让我去办事。我不接受这个。我不可能对那个雇佣兵感兴趣，我告诉你，你还是快点把我送回去……”
“不用怀疑。康斯坦丁，那就是她。我可以教你怎么抓住她——让你们重新见面。”
“……”
“反正你已经爱上她了。”
它说得对。
康斯坦丁悲催地想，他他妈的确实……被影响了，他爱她，妈的。
小西。
他们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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