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灵迹

　　织杄走后，铁树守在宗门一直等到上半夜才把姗姗来迟的铁木盼回来。/p>

　　铁树将成婚之后，织杄想继续留在织机宗的事委婉的跟铁木说了。/p>

　　铁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p>

　　铁木忙碌一日，脸上尽是困乏之色，铁树不好多做叨扰。替铁木将当日的脏衣洗了，又返转回后山去了。/p>

　　采矿的旧舍，一如往日掩映在丛林之中，山风刮过，松声如涛。铁树沿着松林间的小路，走到舍前，推门而入，刚想脱衣入睡，却听伸手不见的屋子里有人责问说：“这么晚，怎么才回来？”/p>

　　这话来得突然，把铁树吓了一跳，“你这老头儿，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拍了拍受惊的胸口，又道：“屋子恁黑，干嘛不点灯？”/p>

　　“老子睡觉点甚灯。”坐在床边的黑影，抬手在烛台前一抹，蜡烛无火自燃，露出老铁汤苍老的面孔。“你还没告诉我，回来这么晚干嘛去了？”/p>

　　“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铁树翻个白眼，“你且说说，你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p>

　　“我？”老铁汤目光一坠，“自然是寻掘金派那些人去了。”/p>

　　“追人追到织机宗，顺便偷看人家姑娘洗澡？”/p>

　　老铁汤狡辩，“胡说，我怎么会干那种龌龊事！”/p>

　　“你都让人家看见了，还不承认。”/p>

　　铁汤老脸一红，闷吃半天，没憋出话来。/p>

　　“再有，我的几个师兄是不是你打伤的。”/p>

　　铁汤摊开手反驳说：“我可没伤他们，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p>

　　“平白无故干嘛伤人家？”/p>

　　“老子肚子饿了，想烤点肉请他们一起吃。他们非但不吃，反聒噪也不让我吃。我不点他们才怪！”/p>

　　铁树气呼呼的将双臂环抱在胸前说：“你这老头儿，也忒霸道了！”/p>

　　“老子辈分高，论起来是他们的曾祖师，霸道又如何？”/p>

　　“你……”铁树哑然。在等级观念鲜明的墨家，他根本没有指责铁汤的权利。“好，你辈分大！我没资格说你，咱去织机宗，让织机宗的师叔跟你说道说道。”/p>

　　铁汤违背了门规，自然心虚。见铁树扯着他要去织机宗戒律堂，登时慌了神，“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是我不对，都怪我一时糊涂。我认错总行了吧！”挣脱铁树的束缚，舔着脸问：“五峰山山上认识我的人不多。那个……嗯……你没出卖我吧？”/p>

　　铁树调笑道：“自然卖了。山上出了你这么个老yin棍，我得让那些师姐师妹有所堤防才行。”/p>

　　“你！”老铁汤狠狠吃了一惊，在屋子里转起圈来，“这下他们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p>

　　铁树暗笑：跟我倚老卖老？这下怕了吧？他嘲讽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做下那许多恶事，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p>

　　“你懂个屁！”老铁汤怒目圆瞪，露出几分杀气。他自少年便深陷纷乱，亲毙之人何止成百，上千亦是不止。此番无意之中泄出的杀气虽只是零星些许，却令铁树噤若寒蝉，禁不住脸色泛白，仿佛被无形中的大山压住，几呼喘不上气来。/p>

　　老铁汤觉了铁树神色间的异样，连忙平复心神，慌张道：“不成，我得走了。”推门欲走。/p>

　　“你去哪？”铁树擦去额头的冷汗追至门外，扯住老铁汤的袖子。/p>

　　“去哪都成，五峰山是待不得了。”/p>

　　“不至于吧？”让织机宗的同门抓住，最多就是挨几下银针罢了。铁树不明白老铁汤为什么如此慌张，甚至下了一走了之的决定。/p>

　　老铁汤没关紧缩，说：“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p>

　　“嗯？”铁树不解。/p>

　　“说来话长，先不给你多说。我得走了。”老铁汤又被铁树拉住，遂问：“干嘛？”/p>

　　铁树道：“你不找掘金派的人了？”/p>

　　“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工夫管他们？他们说不定只是绕山转转，现下已经走了。”/p>

　　铁树问：“如果他们还在山上呢？”/p>

　　“那山上的墨者早晚也能寻到他们。到时自己料理便是。”老铁汤甩开了铁树箍住他的手，气愤道：“别拦着我。”/p>

　　“喂！”铁树见铁汤甚是着急，索性说出实情，“我没出卖你！”/p>

　　铁汤止步，“你说啥？”/p>

　　“我没把你供出来。”/p>

　　铁汤顿悟，“你刚才诓我？”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揪着铁树的耳朵返回屋中，狠狠地骂了铁树几句，“王八孙，敢拿老子开涮。我看你是皮痒了。”/p>

　　铁树连连告饶，又是端茶，又是捶腿，好歹将铁汤的怒气劝了下去。/p>

　　“臭小子。”铁汤叹了口气总算将此事翻过，灌了一大口热茶，道：“我今天去兼爱峰了。”/p>

　　“您烤肉去了么！”铁树心道：我都知道了还有甚说头。/p>

　　“蠢话！我可不单单去打牙祭，还看了你跟那闺女对决。”/p>

　　“真的？”是了是了，看完竞技老头儿饿了，才去猎鹿吃。铁树献宝说：“怎么样，我表现还可以吧？”/p>

　　“可一个屁。打个没见过阵仗的小姑娘，费恁大劲。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修炼的！”/p>

　　“嗯？”战局不利，铁树纵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自觉也不似老铁汤说的那般费尽心神，心下很不服气。/p>

　　“换做是我，用不了半柱香，就能让她爬不起来。”/p>

　　铁树讽道：“那是……您修为那么高，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言下之意，以我的修为，打成这样已属不易。/p>

　　老铁汤冷哼一声，“即便修为与你相同，我亦能轻松得胜。”/p>

　　“你就吹吧！”铁树不信，“织杄师姐那也是织机宗数得着的强者，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p>

　　老铁汤轻蔑地饮一口茶，说：“你不信？”/p>

　　“实难相信。”/p>

　　“好！那便试上一试。”老铁汤将茶杯往桌上一撂，“我用落影的修为与你打上一场，若能获胜，自然也就胜得过那个小姑娘，是也不是？”/p>

　　“理论上倒是如此。”/p>

　　“什么叫理论上？分明就是！”老铁汤白了铁树一眼，冲铁树勾了勾手指，“来吧！咱们来验证一番。”/p>

　　“现在？”/p>

　　老铁汤点头称是。/p>

　　“走，去外面，这里忒挤。”/p>

　　老铁汤自信一笑，“不必！在这儿就行，打不坏你东西。”/p>

　　铁树虽然为人比较谦和，但青年人的傲气还是有的。见老铁汤如此轻视于他，火大不已。“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当下聚起灵力，祭出墨须就要动手。/p>

　　可是墨须刚出，脑海中传来似曾相识的感觉，精神颤栗，心灵缠斗如遭雷击，八根墨须触手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缠住。/p>

　　墨须动弹不得，无法汇集天地真力。没有真力加持，斗铠用不出来，铁树心头大急。/p>

　　急切间，只觉一根墨须忽然得以释放，正准备加以调用，面颊猛遭重创，打的他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后退三步。方方站直，腹部又遭重击，登时如同煮熟的大虾躬下身子。/p>

　　老铁汤动也没动，连给创击，铁树自知以眼下情形看，已是必败无疑。心下又惊又骇又气，“你用妖法，忒也耍赖。”/p>

　　老铁汤收起功法，道：“这可不是什么妖法，是正宗的墨门法决。”/p>

　　“净骗人。我怎没听说墨门中有这么邪门的功法？”/p>

　　老铁汤说：“你没听说过的多了。”/p>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功？”/p>

　　“名曰打神鞭。”/p>

　　铁树翻遍脑海，也没想起墨家典籍提到过什么打神鞭，“瞎说，墨门哪有这样的招数。”/p>

　　“是你孤陋寡闻。”/p>

　　铁树鄙夷道：“分明是你胡编乱造，把妖法硬装到墨家旗下。如果真属墨家，你且说说它如何运功？”/p>

　　“先将……”老铁汤话只刚开了个头，便既终止，笑道：“险些上了你的当。我若说出运功之法，岂不白白让你学了去？”/p>

　　这老头儿还挺警觉。铁树不屑地说：“怕是你说不出吧？”/p>

　　“放屁！”老铁汤白了铁树一眼，顿了顿道：“反正说给你，你也学不会。告诉你也无妨。”当下把“天玄破灵手”的使用之法说了出来。/p>

　　铁树心下不服，暗道：“能有多难！”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老铁汤侃侃而谈，所说的话起初倒也浅显，待到后来，什么念与灵合，灵与神合，什么神遂则灵坚，灵坚则力足……铁树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云。/p>

　　老铁汤话音刚落，他便禁不住询问，“你是说，我的墨须无法动弹，是因为你用你的墨须制住了它？”/p>

　　“然也！”/p>

　　“这不可能！”如此言论，铁树当真闻所未闻，心中矛盾道：经上分明说，墨须“无影无形，遇物如无物”。如同鬼魂，可穿透万物怎会遭受束缚？但既然不会，刚才和第一次见老铁汤时却分明被制住了，这又如何解释？/p>

　　老铁汤说教道：“有何不可？左手既然能握住右手，墨须自然也能握住墨须。不信你来试试。”/p>

　　“如何尝试？”/p>

　　老铁汤告诉铁树，寻常状态下，墨须也碰不到墨须，需要运用特殊的法门才行。老铁汤当即将运气之法，交给铁树。那方法铁树再熟悉不过，竟跟将真气汇聚于锻锤是一个道理，只不过现下是将真气凝合在墨须表层。/p>

　　此法铁树已然用得熟络不少，当即依法而行，将墨须裹上真气，移到面前三尺五寸处，在墨须抵达指定去处后忽觉周身一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触碰感莫名地浮现在脑海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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