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面舞会×邀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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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六日晚，八点，费利家豪华别墅内灯火通明，往来的宾客笑语宴宴，乐队奏起欢快的舞曲。
“能否赏光请您跳支舞？”
别墅的男主人向一位身穿白色雪纺长裙的女士发出邀请。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女人的黑发松松盘在脑后，滑下的碎发映衬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她悠闲摇扇的动作一顿，左手搭上了费利的右掌。
灯光一暗，全场寂静下来。两人交握着手走进舞池，纷纷散开的人群中传来那首经久不衰的阿根廷探戈名曲《一步之遥》……
柳查诺独自坐在角落里，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香槟。视线中，觥筹交错的人影一晃而过。塔朗贝大陆各大黑帮的头目、大毒枭、十老头之一伊拉谟、甚至还有议员来捧场，侃侃而谈之中充满了算计与交易。
打扮得体的情报人员微笑着来到他身边，视线看向舞池中央。
白裙女人被搂着腰，向后倒去，又迅速起身…
“怎么样？”
“查不到……这个叫弗罗拉的女人并不存在。”
“什么意思？”
“她，包括她身边的那些人，打从出生开始就被排斥在这个社会之外……”
“……”
“你不是让我去查流星街吗？在官方记录上，那是一个无人地带，所以，即使婴孩被弃置在那里，也不需要登记国民号码和身体数据等。在那里的居民是如何生活、接受什么教育、相信什么，都没有人知道①……这么和你说吧，这些人严格上来说都不能算作‘人’，因为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承认他们作为‘人’的身份，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可能不会有……”
柳查诺点了一根雪茄。自从半年前他对“塔兰图拉”的贩毒行动毫无进展时，就习惯上了抽烟。“你要吗？”
情报人员摇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柳查诺再次看向舞池中央，舞曲正进行到高潮部分，那对跳舞的男女贴面，大跨步，果断扭头，侧行并步后一个离身拽回，两人对视，交错的步伐似有暗潮涌动，又一个旋转回身，男人带着女人前行……
方向正对着他。
只是一瞬，两人的身体又挨在了一起，快速向男方倾斜中，弗罗拉笑着回答：“合作愉快。”
费利紧搂住她，目光盯住她身后不远处的红裙女人。“小心凯伊，她是个奸细。以我这么多年的眼力保证。”
“我相信她。”弗罗拉轻声在耳边说道。
“哦，上帝！你的聪明才智去哪了？”又一个猛烈离身拽回，两人贴面对视，“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了，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我们的生意！”
“放心吧，我有分寸。”弗罗拉感激似的看了他一眼。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那么我先走了。”情报人员起身，柳查诺没回头，只是摆摆手。
“这里没人了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便。”柳查诺猛灌了口酒，颇有些心不在焉。
“嘿嘿嘿，你这样喝酒可以吗？◆”
柳查诺转头。他看见一个极其英俊的红发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你是？”
“不愿透露姓名的魔术师◆”
“哈？”柳查诺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这样意志动摇可以吗？”
柳查诺像是突然酒醒，他盯着西索，“你……”
西索却转回头拿了一杯香槟。“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看你的样子就能猜到吧，喝了酒任谁都会意志动摇的……呵呵，开玩笑的，我从刚才就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们在说弗罗拉对不对？”
“你认识她？不，应该说，你们认识？”
“不认识。”西索用手撑着下巴，看向舞池，“不过我们很快就会认识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柳查诺强压怒火，却发现西索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舞池的那个女人身上，他的四周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突然，西索放下托住下巴的手，插进口袋向舞池边上走去。
他扭头对柳查诺微笑，“你看，骑士的机会来了哦。”
“不好意思，我的舞伴已经在等我了。”弗罗拉委婉地拒绝了一群男人的邀请。
她发现了一件事情：无论她准备得有多充分，还是会有很多未知的因素突然地出现。
然而，危险的是那份未知，有趣的也是那份未知――
就如同此时，在离散的人群中，那个黑西服的红发男人弯腰致意，伸出右手。
“迷人的小姐，能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我的荣幸。”弗罗拉笑着点头。
华尔兹舒缓忧伤的音乐响起，舞池中已是翩翩起舞的人群……
西索浅笑着拉住弗罗拉的右手，面对着她后退，像是一步步牵引着进入舞池。弗罗拉轻盈地迈着舞步，跟随他的节奏……
一个转身，两人双手交握，西索的右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方，快速旋转中，黑裤腿与白裙摆交缠在一起，飘逸至极……
“你的舞技很不错啊！”弗罗拉微笑地看向他。
“谢谢夸赞。你也很厉害。”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一直向我放杀气的理由？”
一个反身，弗罗拉一只脚定住，另一只脚向上缓缓抬升。
“被发现了◆”西索倾斜着俯视她，笑容阴邪，“什么时候能来场真的？这种程度可满足不了我。”
放下腿，又是快速而又飘逸的旋转。他们跳到了角落。
“呵，我根本不了解你的底细吧。谁知道你有几分本事！”
“我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哦！”西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面无表情――
“啊！这样讲，你不会相信的吧？不如我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
“喂，你还真是…令人无语，看看场合啊！”
弗罗拉勾脚跳舞，制止他突发奇想的怪举。
“开玩笑的啦！”西索甜蜜微笑，“我怎么会撇下一位忘情跳舞的女士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弗罗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魔术师都是一群疯子。”
“看来你对魔术师成见颇深啊。不过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是疯子哦。”
“这我可不敢下结论。不过…要是你等得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哎…等待果实成熟就像追女孩子一样，过程总是那么煎熬~”［嘟嘴］
什么破比喻……
弗罗拉无语，“果实？那你又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呵呵呵呵~~~~~我就是那个天天仰着头却只能眼巴巴地盼着，对树上成熟（欲坠）的果实垂涎欲滴的人呐…”
“这样啊，听起来怪可怜的喔…”
“所以你要快点成熟哦，不要再和那些烂果实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唉，有时真恨不得有一阵狂风袭来，将那些烂果实通通摇落下来~~~~~！！！
两人的步伐时快时慢，在黑暗的人群与漂浮的灯火间穿行。西索的眼角快速瞥过柳查诺离开的方向。
弗罗拉的笑容就如同那灯火般虚无缥缈，“你不会明白，烂也有烂的乐趣……一切崇高都是从烂到骨子里的东西里生长出来的……
对付他们，有时就像对付自己一样。”
“那你得小心了。哪天要被狂舞不止的人拖下水去。”
“呵呵，所以就需要你们啊，我的敌手。在我盯着水面太久时，记得提醒我回头看一眼。”
“你还真是自来熟◆”
“喂喂，是你自己突然跑过来的吧！莫名其妙要和我打一架？！”
“放心。我对你的计划没兴趣。不过，有时间加个手机号吗？”
“看心情。”哼！
“是吗…”so sad~
*
夜里十点半。
一辆轿车在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对面停了下来。抬起头，巨大的霓虹广告牌——“”向城市射出绚丽的光芒。俱乐部门口停着十几辆黑色轿车，保镖和杀手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俱乐部前台。奢华复古的意大利黑金花铺满整个空间，影影绰绰的灯火仿佛浮在死水上，任由一盏盏红灯笼隐灭在走廊深处……
巨大的包厢内灯光四溅，玫红的长形咖啡桌，暗哑的美式沙发，澄黄的苏格兰威士忌——黑帮头目们抽着古巴雪茄，搂着红唇美女，神情无比惬意。
这里只有弗罗拉一个女头目，她旁边坐了一个俊秀的男人给她倒酒。弗罗拉笑着接过酒杯，挑挑眉。安排还挺贴心？
格列柯是西蒙格帮会的首领，他冷酷无情，任性妄为，相传脾气极差。此时的他却陷在沙发里，望着普桑怀里的女人发呆。这位胖乎乎的普桑先生是曼达国缉毒警署警长，只见他叼着粗大的哈瓦那雪茄，一脸迷醉。坐在角落那头百无聊赖看着电视的皮洛是布莱尼家族的首领，别看他外表憨厚，翻起脸来可比翻书还快。还有今天的贵客，十老头之一伊拉谟，他沉默不语，既不抽烟，也不喝酒。
占据最中心位置的中年男人当然是东道主费利，他和弗罗拉一样，都是塔朗贝大陆数一数二的大毒枭，在入狱之前毒品生意也做得最大。只见费利晃动着杯里加冰块的威士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客人，轻笑一声道：“难得大家今天齐聚一堂，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我先干为敬！”
大家也都卖他的面子，纷纷拿起酒杯（除了伊拉谟）。
普桑警长拥着美女亲了一口，笑嘻嘻地啜吸起杯里的酒。
格列柯放下酒杯，双臂向沙发两边伸展，“说吧，今天让我们来有什么事。”
费利却把视线投向伊拉谟，他知道这个老头才是黑帮的大家长，这里也只有他能真正做主。
费利也顺势放下酒杯，“大家都知道我刚刚出狱，很多事都要从头来过。现在毒品生意生财，几乎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我不例外，你们也不会例外……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虽说我遭遇牢狱之灾，然而我的势力还在那里，多亏了我的那些兄弟，在毒品市场还有我的一席之地。现在，在遭遇了那么多之后，我仍敢保证，和我合作，在座的各位绝不会吃亏，不，应该说可以大捞一笔！”
伊拉谟终于出声，他的脸隐在黑暗处，有些沉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有利可图，那么必然也伴随着很高的风险。我们黑帮不是没有接触过毒品生意，但我们会慎重选择合作的伙伴。你怎么向我们证明，出狱后的你不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费利神情变得凝重，“患难见人心……我曾在狱里对自己发誓，绝不再在同样的地方栽跟头。那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人是不可能孤军奋战的，他需要朋友。”
伊拉谟明白他的意思，这位大毒枭对这片大陆现在的毒品市场仍很有影响力――
他今天愿意来也正说明了这点。
弗罗拉听了他们的谈话，笑了笑，不似在意。
她旁边的俊秀男人用叉子插了一块拼盘里的苹果送到她嘴边。弗罗拉觉得蛮有意思的，盯着他看。
男人似是经受不住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他的黑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
格列柯嗤笑一声，“我说，费利老兄，在你打保证之前，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马子吧。”
“什么马子？”费利回过神来，忙向他看去。他顺着他的意思视线对上了弗罗拉笑吟吟的眼，“哦，天呐，她可不是我的马子！她是我的生意伙伴——‘塔兰图拉’的首领，你们原来不认识？”
弗罗拉说：“之前在舞会上本来想结识一下格列柯先生的，可惜当时围在他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马屁精。”格列柯不屑地双手抱臂，他的这种情绪其实不过是对费利忽视他的迁怒罢了。
弗罗拉神情不变，她仍然穿着她那件白色雪纺长裙，温柔地对坐在一旁的俊秀男子说：“叉子给我。”
弗罗拉拿着叉子，身体向前，随意地插了一块梨子。转头对几乎插不上嘴的皮洛说：“令人高兴的是在舞会上结识了皮洛先生。皮洛先生，你说是吧？”
皮洛点点头。
费利的脸色却有些阴沉。他说：“希望不是我的错觉……如今的黑帮还是以前的那个，不会仗势欺人！”
“你什么意思！”格列柯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普桑警长正摇头晃脑呢，突然吓了一跳。他似有察觉地推开了怀里的女人，轻咳一声：“我说，格列柯，你也消停一些。现在可不是闹矛盾的时候。”
弗罗拉用眼神制止了费利，她笑着对格列柯说：“本来就是一些小矛盾，没必要闹得不愉快。但小矛盾也有小矛盾的处理方法。”
她猛地把叉子插进一旁俊秀男人的脖子，把他狠狠钉在了玫红的长形咖啡桌上。
抽搐的脖子仍在扭动喷血，黑长的眼睫毛下面已是层层阴影…
美女们尖叫着跑了出去。
“好了，无关的人员清场。现在让我们撇开这些小矛盾，继续回到正题上来吧。”
她的声音低缓，有种致人于死地的病态。
*
“真要和那个费利合作？”
“就这次…之后看情况再说吧。还有，那个弗罗拉，最近应该还会有所动作。”
“要不要派人解决了她？总之她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些渗人。”
“不要轻举妄动。她不是我们动得起的人。哼，格列柯那个蠢货，看来和普桑混太久，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
“那就由那个女人继续嚣张？”
“由她嚣张去吧！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和毒贩绝对不能硬碰硬，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然而，亡命之徒也是最短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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