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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浮云散(四)


  打开酒坛的时候,整个屋子清香四溢。

  我从怀里掏出了两只酒杯,“啪”地拍在桌上,豪气道:“不醉不归。”

  对面的木原明卿还挺不好意思,低声道:“梅桑姑娘……明卿不胜酒力。”

  我摆摆手:“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说罢,扬手,一口闷。

  木原没动,看着我。

  我道:“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青稞酒清香醇厚、绵甜爽净,微辣的琼液顺着喉咙缓缓往下流。

  随着坛里的酒渐渐见底,我眼前的景物也变得逐渐模糊起来。我捧着杯子,望着杯中酒水里那张两颊红如番茄的脸,低头疑惑自语道:“我明明最近防晒工作做……做得那么好……怎地这高原红还……还愈发严重起来了?”

  突然一双手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我诧异抬头,眼前有无数张脸,无数张嘴巴对我说:“梅桑姑娘,你喝醉了,明卿送你回去吧。”

  噢,原是他们,都是木原明卿啊。我嘿嘿笑着,抢回酒:“木……木原大哥,别担心,这些酒我……我替你喝了。”

  木原明卿似乎很无奈,确又束手无策。

  我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往窗边走去。

  木原明卿赶紧跟在我身后。

  我坐上了窗台,背靠窗柩。

  外面是繁花似锦的景色,古道间,长街上,无数身影穿梭其中,火红的灯光烛火点燃了伽达,墨色安静的山体下,无数火红的带子如同滚烫的岩浆,流光溢彩,蜿蜒而过。

  我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人的脸,那个人,我当初也曾同他在屋顶上把酒言欢,只是,那场景过于遥远,遥远到我已经想不起来他的眼角眉梢。

  我坐在窗台之上,转头看向身侧的那道身影,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重重叠叠。

  离了原来的生活,一切都平静如斯。

  我眯着眼睛,举着酒杯,打着嗝,对他道:“木原大哥,我……呃,我要告诉你……一个……一个秘密……”

  木原明卿艰难地听完,疑道:“什么?”

  我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木原明卿看着明显喝醉了的我,踌躇许久,还是走了过来。

  我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其实……我以前是个公主……嘿嘿……”

  木原扶着我,没说话。

  我摇头晃脑:“我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

  木原明卿先我一步开口:“你是否想说,你来伽达,其实只是因为见不惯皇宫里骄奢淫逸的生活,迫不得已来此体验清苦生活的。”

  “这个……呃,只是其中一点,”我拍拍他的肩,“你……你能往这个方向上想,证明……证明你还是相当有悟性的……”

  木原明卿摆摆手:“还好还好,毕竟大家都基本做过这种类似的梦。”

  我正欲再说点什么,拿着酒晃晃悠悠地欲抓住木原明卿的袖口。

  他夺走了酒杯,扶着我的手臂,认真道:“梅桑姑娘你喝多了,天色不早了,还是让明卿送你回去吧,否则白兄可能会担心的。”

  我甩开他的手:“没事,我……我和那只狐狸其实不是……不是夫妻。”

  木原明卿把我从窗台上拖了下来:“噢,这个我知道。”

  我叹气:“唉,那老贼演技太差……演不出对我的情深意切,对吧?”

  木原明卿费劲地背着我往外面走去:“那倒没有,明卿只是没看出来你的情深意切罢了。”

  话音未落。

  突然“咚”的一声,一个巨物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我的头顶,还没来得及哀叫的我,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

  清晨十分,我头裹着白纱,一脸衰样地走下了楼。

  胖老板啃着包子对我打了个招呼,顺便通知我,昨晚白鎏、丰蒙、卫亘三个人尽管都彻夜未归,但他们的房费他是照算不误的。

  我“哦”了一声,刚想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等会儿,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胖老板歪着头:“一个年轻男子背你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我一脸茫然:“什么小女孩?”

  胖老板说:“不知道,不过依稀听到那小姑娘对那男子说,什么石头是她扔的,然后什么她就是看不惯如此丑的女人靠近他啊啥的……”

  我捂着被白纱包着的头,没由来的,一阵心绞痛。

  欺负人啊,太欺负人了!现在的粉丝市场太需要管理净化了!

  我忿忿的出了客栈。

  客栈门口蹲着一个乞丐。衣衫褴褛地踢踏着双木屐,头发炸得如同盛开的牡丹花。

  有妇人牵着孩子沿街而过,指着他对小孩叽里咕噜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不过看她脸上相当明显的表情,别说我,连乞丐都感觉到了,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我过去坐在他旁边:“哥们儿,别难过,有些人活得还不如你。”

  乞丐白了我一眼:“我难过什么?我比你们都有钱。”

  我大受打击。

  乞丐继续说:“我没有过去,也不用担心未来,活得比谁都舒坦,倒是你,一副得了绝症的样子。”

  我大惊:“你如何知晓?我的确惹了一身腥,时日无多,而且指不定哪天就被石头砸死或者被□□毒死了。”

  乞丐怜悯地看着我:“你们这些世俗之人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沾染一身是非。”

  我很同意他的话:“是啊,我当乞丐那会儿,也是比现在爽多了。”

  “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乞丐一脸敬佩,复又说,“既然时日无多,何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道:“什么事?”

  乞丐建议我:“比如谁让你时日无多,你也让谁时日无多。”

  我“噌”一下站起来,朝对面的赌坊走了进去。

  不用多想,目前的卫亘、狐狸、丰蒙,无一例外,都让我极其不爽。一般来说,谁让我不爽,我也会让他不爽,这是我的基本原则。

  我观察过了,我那倒霉弟弟这几天都在这赌坊里鬼混,美其名曰调查同行行情,为以后的麻将馆做准备,但其实就是天天鬼混。

  柿子挑软的捏,我先第一个找他算账。

  我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一脚提开了包厢的门。

  空气突然安静。

  里面一张方桌上,每一方规规矩矩地坐着一个人:狐狸、木原明卿、丰蒙、卫亘……

  卫……卫亘?!

  我傻了眼。

  狐狸翘着兰花指指了指我:“哦呀,梅桑啊,把门关上,我这手气都被你放走了,哎哎哎,碰一个。”

  木原明卿热情地招呼我:“梅桑姑娘,这边有凳子,搬来坐。”

  我一个字没听进去,只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坐姿端正、面无表情,目不转睛抹牌的男人。

  我感觉自己头上此刻一阵天雷,我颤抖着手指:“他……”

  丰蒙转头对我道:“姐你站卫大哥那边去儿,我今天手气本来就不好。”

  一阵深呼吸,我微笑着对卫亘说:“不知您是否有空,我……”

  还没说完,我就遭到了炮轰。

  大家纷纷表示这世上最缺德的事就是拆人牌桌,而且还是要拆赢得钵满瓢满的那个,我要敢把卫亘搞走,他们就跟我没完。

  我觉得他们太天真了。

  这卫亘,是我让他出来,他就能出来的?你看人家压根儿都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看了一下大家不满的神色,心想着在这儿说更好,当众人面谈谈这毒的问题,可以说更省事。

  我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卫亘道:“你这个人,怎么对人家说话不算数呢,好过分哦。”

  此话一出,立马传来了三道毒辣的目光。

  卫亘淡漠地开口,“你还死不了,不过那解药药引,只有南疆才有……胡了,清一色海底捞加归,外加杠上花。”

  众人一阵哀嚎,其中丰蒙痛哭流涕。

  还是木原明卿第一个反应过来:“解药?”

  我信了他的邪:“什么破毒,还非得去南疆?”

  卫亘倚在靠背上,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山鬼毒,南疆特有的一种剧毒,世间罕有,本不想用在你身上,未料当时情况急,我喂错了。”

  我听出来了,他的另一层意思是,这种□□很高级很稀罕,而我配,不上这种高级而又稀罕的□□。

  此话一出,除了木原明卿,其余两人都一副“哦原来你真的中毒了啊我咋那么不信呢”的一副表情。

  我总算洗刷了我的冤屈,只是狐狸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依然让人十分老火。

  我忍不住扔了个麻将过去。

  木原明卿忙问:“那这毒,中了会怎样?”

  “不会怎样,三个月后才会发作,”卫亘歪着头想了想,“中毒之后,一般不会死。”

  “噢……”众人转头开始继续搓牌。

  卫亘接着道:“不过,全身皮肤会溃烂,终日能不见阳光,听说有的还会吸食人血。”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丰蒙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摇摇欲坠的我:“姐!赶紧回去收拾,咱现在就走!”

  卫亘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丰蒙怒目圆睁,总算良心发现了一回:“什么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唔,没什么意思,”卫亘摊手,“只是没有我,你们去了南疆也无济于事。”

  我看着卫亘嘴角挂着的的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众人被卫亘一袭话彻底乱了阵脚,通通都忘了给钱这回事,把焦点都放到了我身上。

  莫名的,我居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欣慰感。

  一旁的卫亘气定神闲地坐着,手里把玩着麻将,是一张一筒。

  丰蒙则焦虑而不安,神色复杂,语无伦次。

  木原明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不停在身边安慰我和道歉。

  唯有狐狸,沉默不语。

  一反常态地没有跳出来嘲笑调侃我。如老僧入定一般,静静看着对桌的卫亘,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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