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这一天周日王翎羽在小炕桌上坐着写作业。王爱国和张爱芬在对面的屋子里，又拌起了嘴。张爱芬已经调去了妇联，但是工作关系没有正式转过去，所以心里还是不踏实，催王爱国再去找人。王爱国被催急了，恼了，说，“我妈都快死了，我没那心个。”张爱芬嘴上更不饶人，说，“你妈要死又不是我害的，你跟我横什么？你姐姐妹妹的不都在老家吗？就不应该管她了？就必须让你这个儿子管？那你就一个女儿，你老了也没人管！”王爱国说不过张爱芬，干生气。张爱芬还不依不饶，“调工作也不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

        二奶奶隔着屋子劝道，“我早跟你们说过，你们就不听我的，找隔壁康子借点钱，给老家寄去。康子仗义，隔壁住着，你们借了都不用还。”张爱芬正在气头，说，“二奶奶您快别说了，就他看我们姑娘那个眼神儿，我躲还来不及呢。再说老太太也不是没钱治，怎么就非得缺我们的。”

        王翎羽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做作业。忽然大门一响，探进一个人来，“王翎羽住这里吗？”一看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王翎羽并不认识她。二奶奶说，“小霞，进来吧，是这儿。”

        小霞走进屋里来，笑嘻嘻的说，“我听说王翎羽姐姐在镇中学读书，考试考全校第一。我想请姐姐到我家去教辅导功课，我有好多不会的，让她教教我。”王翎羽很奇怪，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二奶奶说，“你能愿意好好学习？那可新鲜事儿了。你拿功课来，在我这儿辅导。”小霞笑道，“二奶奶，我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我就不能进步了？”又跑到那边屋里跟张爱芬央求，“让姐姐去教我一会儿吧，老师昨天骂了我，说我什么都不会，让我周末在家弄明白再去上学，要是明天我还不会又要被骂的。一两个小时就让姐姐回来，我家就是村南头第二家，你问二奶奶。”

        张爱芬看小霞拧来拧去的央求，说的头头是道，就说，“一个村的教教你应该的。”跟王翎羽说，“去吧。”

        王翎羽和小霞一起出来。小霞却不理王翎羽，径直在前走，王翎羽跟在后面，觉得蹊跷。绕过一排房子，小霞将王翎羽带到一个人面前。那人似乎早等急了，看见她们来了，终于露出笑容，掏几块钱给了小霞。小霞给了王翎羽一个得意的笑，一溜烟跑了。

        李彦。王翎羽又惊又喜，问，“怎么是你？你认识小霞？”李彦笑道，“天气好，我出来随便转转，正好到你们村子，就随便找个人把你叫出来。--你们这边的空气真好。”王翎羽暗笑，说的倒是满轻巧的。

        黄鸭蛋村东是田地，但是已经疏于耕种了。以前曾有过大片大片的麦子，现在荒弃了一些，还有的改种蔬菜了。田间沟沟壑壑，一拢一拢的白白的塑料大棚，天气热起来，很多大棚卷起来，虽是乡间，未见得景色有多么好。

        两个人顺着大棚走下去，走不多远，田间就出现一个大坑，里面又脏又臭的。王翎羽说，“这是粪坑，空气好不好？”李彦赶紧捂起鼻子，两人加快步子跑过去。王翎羽说，“我爸教我骑自行车就在这边。”李彦笑道，“你不怕掉进去。”王翎羽捶了他一拳。

        上学的时候不在一个教室里，不能够见到，下学之后王翎羽就被张爱芬看的牢牢的，没有机会见到。两个人似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他们来到一个卷起的大棚前，里面种着新鲜嫩绿的黄瓜，两个人钻进去，坐在黄瓜架下头。好久未见，王翎羽心中早已经满是思念，靠着李彦坐，不由得想他来亲吻自己，然而他却只是看黄瓜。王翎羽不由得妒嫉那黄瓜。

        李彦说，“我没见过这么小的黄瓜。”摘一个，那么小，只有小拇指大，掰成两半，递给王翎羽一半，吃了，真的非常好吃，满口余香。于是两个人开始摘黄瓜，只捡小小的，摘一个，掰两半，一人一半分着吃了，再摘。

        正吃的高兴，忽然听见有人在大棚外头喊，“你们在我大棚里干什么呢？偷黄瓜呢吧。”两人大惊，赶紧牵手往外跑。老瓜农进去才一会儿就气愤的咒骂，“这两个专吃小黄瓜，造孽呀！”

        两人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才站住。后面并没有人追来。

        王翎羽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李彦笑道，“又不会真为了几根黄瓜追你。”王翎羽说，“咱们吃了那么多小黄瓜，你听，他都气死了。”

        李彦笑着，环住她。喘息初定，对视片刻，王翎羽不由自主的凑上去，想去亲他。他却笑着说，“等一等，心跳的厉害，还没做好准备。”王翎羽被拒绝，羞得满面通红，气恼的说，“哼，谁要！”挣脱要走。李彦赶紧拉住，笑道，“好好，不准备也行。”王翎羽更气了，只管走。

        前面的路被半人高的土坡挡住，土坡上有一条引水渠，淙淙的水流不缓不急的流去，顺着一道一道的水槽流到土坡下面的菜地。绿油油的青菜见了水就长得更欢了。

        李彦追上来，两人并着走。有人在不远的菜地里干活。

        李彦忽然轻声说，“我们结婚吧。”王翎羽愣着，停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李彦的脸红了，有点语无伦次的解释说，“我是说以后，等你大学毕业了，如果，你不嫌我…”

        王翎羽可以感到那种意思，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想怎么亲吻就怎么亲吻，那该有多快活。

        王翎羽说，“你和我一起考大学好吗，我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李彦的眼神一闪，犹豫的说，“我考不上的。”王翎羽说，“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你能。”

        目光殷切交织，爱意在春风中涌动，眼光闪烁，气息相同，终于，唇齿相融。春雨如酥，缠绵滋润，淋淋尽致，情到深处，如胶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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