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子守国门

裴琅已将放弃了同时攻克四门，现今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东门，依然是打算进行最后一搏。

        顾长青、顾长卿、顾长惟、顾长徊四个兄弟，顾府满门以及几乎全部的东朝将领，都集中在东门，准备最后的抵抗。

        他们站在城墙上，以顾长惟为首。

        应为顾长青和简琮亲自翻身上马，准备出城迎敌。

        同样，顾老夫人她们刚到城楼下，就遇见了被撵下城墙的谢无恙、明承、萧弈等人。

        也就在顾老夫人她们身后，北殷王、顾徵、白条缓步而来。

        还有南边街道，南汇太子、莫书幼、莫书成和惊鹊。

        茶楼里沏了茶却一直放凉了的西陵五皇子解人颐、六皇子解人晏也都来了，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推着他。

        何止四方，齐刷刷全聚在了一起。

        乌泱泱一片人。

        顾徵身上那件血褐色的袍子格外亮眼，每个人看见他，眼中都有着不一样的复杂。

        “嗨——顾徵，还活着？”南汇太子甩了甩手里的空瓶，他鼻尖不知道沾了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显得格外滑稽，经过战争洗礼的他现在像一只高贵的山鸡，成功从锦毛大公鸡晋级了，“小爷我倾家荡产了都！”

        “北公子。”坐着轮椅的西陵六皇子也冲着他点了点头，熟识般微微一笑。

        天空中突然响起乌鸦之声，很大很聒噪北殷王毫不客气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一下子砸中了他的翅膀，那白鸦有些委屈地停落他的肩头，捂着自己的羽毛不满哼哼，北殷王也没好脾气，怒喝道：“叫唤什么，嫌不嫌他娘的晦气！”

        看到这一幕的简琮嘴角抽了抽，想他第一次见到北殷王的时候，那白鸦就是这么冲着他叫唤的，当时北殷王怎么什么都没说呢？

        北殷王就是个双标怪！

        顾徵的眼神也落到了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浑身覆着金甲简琮身上。

        他跨坐在黑马之上，马鞍下挂着一张硬弓和鹿皮箭袋，自己腰间则配着佩剑和短刀，此外，他手上提着的那只银枪，还散发着阵阵凌冽寒意。

        倒有几分君王出征的英姿。

        在他身后，左边是顾长青，右边是衿黎，一样的玄铁重剑，此外，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足有百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在他的身后勒马排开，将整个城门都染上了肃杀之色！

        所有的人，显然已经整装待发！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时隔三年，他再着甲胄，上次远赴边疆平乱，这次戍守国都保民。即便他当皇帝没有简氏祖辈那样贤明，可还尽的义务与责任他一点没少，或许从这一点看来，他还算合格。简琮坐在马背上，看似俯视着众人，其实他眼里只有顾徵一个。

        不知为什么，他无法自控地盯着他，越看那张脸越觉得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比北殷王来朝京，比大朝会开幕，比此时此刻，否要早得多。

        顾徵站在那里，依旧无笑，黑白分明的瞳仁映衬着另一个世界，他只要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人联想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而他自己，便是“独钓寒江雪”的高冷。

        简琮想知道顾徵究竟是谁，四国之人都看着他的颜面行事，他又如何能号令群雄，令人俯首称臣。这不是疑心，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顾徵是如何做到的，任何一个人五岁被送去北境，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还有他耳后的那朵雪莲花。

        臧老先生没弄错，他甚至比任何一届雪莲花印迹之主都要出类拔萃。

        简琮突然想起一折在宫里演过的戏，那人唱道：“他是个架海擎天的玉柱，看承做提牌执戟小人哉。”

        这说的，就是顾徵了。

        顾徵身后突然噌噌落下两道黑影，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这几日失踪到不知在哪的南佐和修宴，这两人与顾徵一样，一身素锦黑袍，显得肩宽腰细，身姿挺拔。

        “真热闹。”南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贪婪的吸了一口满是硝烟的空气，而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神色。

        另一边修宴扭了扭脖子和手腕，一副要开始干大活的模样。

        身后的城门缓缓开了，简琮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跟着，调转马头首当其先地冲了出去。

        继而大部分人都上了城墙，顾长卿、顾长惟三人也不再拦，一时间城墙下是天子率兵，与提枪的裴琅面对面相抗，城楼上则全是臣子，文武皆有，他们站在那里，随时准备补充下面的空缺。

        光这份气势就已然压过了裴琅一众。

        简琮缓缓提起银枪，裴琅同样，两人的僵持暗流涌动，似乎随时可以一触即发。

        连修宴和南佐都随北殷王上去了，顾徵还立在城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缩成一团待在脚下，而后视线直接穿过城门望向了密密麻麻的军士，仿佛麦田一般，一眼望不到边。

        就在他即将迈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安饶的呐喊。

        本来战场就一片寂静，对立的双方谁一不肯先开口，安饶的声音像一阵在雪原上驰骋的风，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她说：“你不要去！荼靡姐姐就要来啦！你不要去！”

        “我求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北殷王和顾徵出来时特意点了安饶的睡穴，就像三年前顾徵离开北境时一模一样，可这次不知为什么，安饶挣扎开了！

        小小的她站在那里，吼得声嘶力竭，就仿佛再放顾徵走，他就会一去无回似的。

        所有人都望向了这里，包括对面似笑非笑的裴琅。

        顾潭知看见安饶这副绝望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被刀割一般的难受。

        为什么，安饶要这样阻止顾徵呢？荼靡又是谁？

        他分明连城楼都没上。

        可这次，顾徵没有再一把捞起她，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而是抬脚走出了城门。

        他周身空气般涌动的力量，像一双如影随形的巨手，直接拨开挡在前面的军士，或者说，似乎是人群在主动为他让道。

        众人震惊，顾徵要做什么，他连城墙都没上，没有马，没有到盔甲，没有任何武器双手空空，就这么毫无防备和攻击地走出了安全区。

        “顾徵你要做什么？！”不光是简琮，几乎所有人都在咆哮。

        因为顾徵已经超过了简琮，孤身走过护城河，此刻间，所有的大军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天很阴沉，裴琅眯着眼睛，看着顾徵一步步靠近，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终于站出来了，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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