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打回去
哪里来的疯子！
简琮蹭的一下站起身，边上维持秩序的侍卫上前擒拿。
过度紧张写不出来是正常，可毁了别人的卷子就是品性的问题了。
边上被撕掉卷子的那位倒霉蛋叹了口气，他是北境的人，北境本来识字的人就没几个，他这是盼了多少年才等来的机会啊，还就这样被疯子毁了。
虽然愤怒，不过他出人意料的冷静，只是立刻起身，朝着北殷王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卑职该死，给王上丢脸了。”
本来比文北境就吃亏，这么一闹，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南汇故意找茬。
此时南汇太子、大皇女，包括北殷王都缓缓起身。
场中不管写完还是没写完，比试中断，卷子都被东朝侍卫收走了。
北殷王看着面前跪下的倒霉书生，眼底骤然聚起彻骨寒意，说了一句令众人震惊的话。
“你是该死。”
错不在书生，在场人都心知肚明，选择了闭口沉默。
北殷王脸上的薄怒如此明显，不知道是在骂书生还是在骂南汇，傻子才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他薄唇微启：“身为北境人，别人扇你脸居然不知道打回去！”
这话出人意料，听得众人齐齐一愣，这是重点吗？难道北殷王不该先安慰一下军心，然后再和南汇商议一下，想一个解决办法？或者直接朝南汇发火也合情合理啊，这是什么逻辑？
北殷王话里话外都透着霸道。
“打回去！”没想到小小的安饶也站起身来，她人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满场书生，目光更是毫不躲闪，对着那书生正色道。
果断、干练、独立！
说是公主，可这通身的气派，比起南汇女皇也不逞多让，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让人刮目相看。
此刻的她已然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只一心仰慕顾徵的女儿家，眉目中蓄满果敢，一身盛气凌人，简单爽快，直截了当！在场的东朝臣子官眷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朝堂上发号施令的长公主殿下妗黎。
如出一致的英姿飒爽！
南汇大皇女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跪在地上的北境书生听到北殷王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由分说一个猛扑，就扇疯子了一巴掌，南汇疯子还被三个侍卫抓着，可谁都没反应过来。
北境一个书生，居然动起手来也是那么干脆利落！
南汇众人眼皮子都在跳，真是彪悍哪，不愧是恶人流放之地！
感觉在那里不会动手的，根本就不存在……
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北境书生一掌下去，南汇疯子的左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住手！”简琮亲自过来了，顾长青在他身后，见事态不对一声喝住。
侍卫把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拉开，隔了几乎十米远。
此时北殷王才堪堪转过身来。
他对着南汇太子和大皇女，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幽冷，一副事情还没解决的阴郁表情：“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丝毫没有被打压到的嚣张。
“您这是什么意思？”南汇大皇女毫不躲闪地对上北殷王，黑着脸，沉声问道，“他到底是南汇的人，怎么处理南汇自会发落，北殷王是不是管的过于宽了！”
北殷王嗓音冷得几乎能将人心脏冻实：“若是我，我会直接杀了他。”
“你——”
南汇太子伸手拦住了大皇女，示意她闭嘴。
大皇女虽然生气，也知道万不能得罪北殷王，这时候，让这个窝囊太子出面替她熄火刚好，她冷哼一声，退到后面抱手看好戏。
南汇太子还是一脸和善，他个子不算矮，可站在北殷王面前不知是错觉还是错觉，总感觉低了一截，明明是一个辈分的人，北殷王已经是一国之王，而他还是个“老”太子。
他脸上挂笑，先是讨好的作揖赔礼：“是南汇错了哈，南汇错了，其一，此场比试是我南汇的过失，本太子在这里给北殷王道歉；其二，皇妹对王上无礼在先，孤也替她向王上赔礼。”
“南汇真有诚意。”北殷王背后一名黑面具侍卫冷嗤道，“我北境的人，等了半辈子的机会，说没就没了，一个道歉就完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太子殿下无理？！”南汇太子身后也蹦出个侍女，牙尖嘴利道，“北境什么水平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就是让他写他能写个什么出来？！”
“看来南汇是人人……”
“够了！”简琮听的不耐烦了，陡然抬高音量，直接打断两个下人争吵，他先是扫了一眼对峙的南汇和北境，而后才平息了下浮动的情绪，缓缓道，“此场比试结果作废，所有人均在半柱香后重新考量。”
一锤定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好算盘！只可惜，哑巴亏，北境向来不吃！
北殷王淡淡抬了下眼皮，嗓音喜怒不明：“你有半柱香的时间，解决他。”
这话明显不是对简琮或者南汇人说的，难不成是……
众人猛然反应过来。
只见北境的那名书生突然暴起，直接一拳招呼在了撕他卷子的南汇疯子身上，北殷王都这么说了，此仇不报是傻子。
“你们愣着干嘛？拦住这两个疯子！”妗黎也从坐上站了起来，管理场地的顾长徊也赶了过来，手下四五个人去拉架。
“北殷王你这是做什么？朕已经说了重新再来。”简琮气得怒火刷的一声从脚底蹿到脑门，北殷王也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这不公平！”安饶掐腰站在边上，挡住了衿黎的路，脸上是与妗黎有三四分相似的傲气，她毫不避讳地对上妗黎眼中的怒火，一点也不退缩，“他已经写完了为什么要再来一遍！”
“安饶！”北殷王沉着脸低喝住安饶，锋利如刀的眼神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嘲弄、讥讽、憎恶地扫过在场的南汇人、东朝人、西陵人，最后回到了被控制起来的北境书生身上。
他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却无比骇人：“本王重复一遍，半柱香。”
依旧不在是对别人说。
北殷王话音一刚落，只见那被四个人拉的死死的北境书生，突然绝处逢生般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力量，直直掀翻了压着他的那八只手，炮弹似的，瞬间冲到同样被绑着的南汇疯子面前，一拳砸裂了他的头颅，不是扭打，而是单方面泄恨，而南汇那人一拳下去就已经没了动静，殷红的血与花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瞬间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后退，尖叫声此起彼伏。
阳光很好，血的颜色、脑浆的味道都能无比清晰地被感知。
“很好。”
一片混乱中，北殷王勾起了唇角，异常凉薄的话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一字一句撞破简琮的耳膜，而后轰然爆炸！
他说：“还没到半柱香，但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简琮死死地攥住拳头，心底一阵胆寒。
他面色苍白，宽大的明黄色龙袍遮盖下，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肉中。
北境、南汇、西陵，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只觉得一阵阵晕眩。恍惚间，他突然感觉到纠缠自己一月一次的噩梦与现实在缓缓重叠。
血水蔓延至脚下，染透枯枝败叶，然后渗入鞋袜，潮湿、粘稠、恶心……
苏公公又细又尖的声音涌进他的耳朵，而他眼前猩红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顾长青大步流星挡住面无人色的简琮，衿黎也从安饶边上绕过来，三言两语止住了三国间的争吵，那冰冷到极点的目光全场一扫，惊恐、慌乱、喧哗便消了大半。
远处目睹这一切的顾恺之也同样颤着手，他不是怕，而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就在刚才那北境书生暴起的一刹那，野兽一样，这让他脑中猛然跃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也是这样，于绝望之中爆发出骇人能量，那是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完全□□、不可抵抗、孤注一掷的彻底疯魔！
他僵着脖子缓缓回头，控制不住乱跳的眼皮下，少年安详睡在风里，悄无声息的不像个活人。而来自场中掺着血味与野性的味道旋转在他周身，又被他腰间莫名古怪的清香化解退散。
“顾徵！”那边不知为什么，顾衍之也回过头来，看少年还在睡，下意识低吼了他的名字。
顾徵此时才慢慢睁开眼，从迷茫缓缓恢复清明。
看样子，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场地里发生了多大的事，见两人盯着他看，周围顾家人都是站着的，只磨磨蹭蹭地、配合演出一般，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漠不关心。
或者说，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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