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狸猫换太子
国教堂内。
上次自家父亲被叫到宫里被长公主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宋道婉一连三天都没来国教院，直到今日，她才惨白着一张脸进了屋，才刚坐到位置上，就听见了几位好姐妹在谈论萧家那件事。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配合地笑了笑，心底却是好恨，因为她跪了三天祠堂的膝盖还在疼，小腿上竹条抽出来的伤还没好。
正巧顾皖儿和明颜、谢霜三个有说有笑走了进来，她咬了咬牙，低下头去，装作在正看书，心里却恶毒诅咒着，说不定那萧家丫头只是回光返照，再过几天就嗝屁了。
反正只要是和顾家好的人，都是她的对头，没见过又怎样，既然有人祝你好，那我就咒你死，看谁比谁心诚！
而另一边，顾长卿已经盯上了逃课的莫书幼，他坐在茶楼里，不咸不淡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莫书幼窜来窜去，像只老鼠在躲猫。
他身后有两个跟踪他的人，他娴熟地在加快脚步，绕进胡同里去，几个拐弯又从街上另一头出来，身后的两个人就跟丢了。
少年锦衣华服，怀里揣着把玉骨扇，一双杏核眼看似带笑，偏偏眼神冷漠十足。他大摇大摆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走路不长眼似的，一连撞翻了几个人，还把一个小道士推倒在地。他根本不回头扶，只眯着眼睛哼起小曲儿，听着路边小贩的三声吆喝，闻着铺子上的胭脂水粉和包子馅香等混杂的味道，然后渐冷的视线就被馄饨热腾腾的蒸汽暖化了。
至此，顾长卿的视线也被蒸腾的白雾挡住了去路。
看来这小子早就发现了自己在楼上盯他，顾长卿自酌一杯，心里却在盘算。
既然有这么敏锐的眼神，想必是个机灵人，怎么又会糊涂？
等下，他刚才唱的小曲儿，看着嘴型好像是，十年前设计李代桃僵，偏与我生太子坐正昭阳……这件事比天还要大，岂能轻易达天庭……枉在朝中为宰相。
这不是，戏里狸猫换太子的唱词吗？
什么意思？
这小子魔怔了？就因为他爹送他到顾府挨了一顿打？
顾长卿不由的蹙起眉头，脸色阴沉难看，莫书幼明知道他在楼上还唱这一出，难不成意在暗示他与莫侯爷之间不正常的关系？
虽然他两个就是很不正常，别人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他混迹生意场这么多年，大江南北都闯过，辨认个眼神真假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冲昨天莫书幼对着莫守岁那张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的凶狠模样，他就敢肯定这两人绝对有深仇大恨！莫书幼这番行动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要说狸猫换太子哪一段最出名，必定是太子与陈琳的唱词，但莫书幼却偏偏挑中了李妃的那段，捡着哭诉的几句只唱了个遍，是何居心？
狸猫换太子，顾长卿念着这几个字，心下突然一亮，难道说，莫书幼不是莫侯爷亲儿子，而是从别人那里掉包过来的不成？实际上明月楼的事不是他做的，而是莫侯爷真儿子莫书成做的，莫侯爷只是推他出来挡枪罢了！
想到这里，顾长卿倒茶的手一顿，浅盏里茶叶就着水尽数撒到了金丝楠木根雕茶几上，还溅到了顾长卿的衣角，他迅速站起来，细长的眼里闪过几丝犀利。
原来，是这样啊。
莫守岁莫大侯爷您可真能装，这么多年把满朝京的人骗得团团转。
怪不得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地里却是隐瞒着这样一个秘密！
虽然顾长卿现在还没搞清楚莫书幼的身份，但他觉得此事定然不会简单！
你说莫府在朝京无一分田产铺子，怎么还能衣食无忧，就靠家底吗？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莫守岁年轻时也是个挥金如土的，难不成莫府库房里塞满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不成？
莫守岁比自己大了十五岁还多，亲儿子还和潭知一般大小，你说他是多晚才娶的亲！
顾长卿依稀记得之前，他在读书的时候，莫守岁就有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比他大一两岁吧好像……但后来莫名其妙就暴毙了，紧接着莫老侯爷也不知为何就驾鹤西去了。一连痛失两位亲友，莫守岁在府里自己把自己关了好几个月，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甚至到最后还把全府的仆人都赶了个净，闭门不出，偶尔才露一两次脸。
莫侯府也是因为此事，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快十年后才好转，也就是说，莫守岁过了快十年才续弦。
如果按照刚才的推理，再算算时间，莫守岁的第二位妻子并不是莫书幼的生母，那她嫁进莫府，就是这件事最为重要的遮掩。
怪不得她总是不参与各类贵夫人们的席宴，只说自己出身低，难登大雅之堂。
怕不是莫侯爷也根本不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怕她说漏了真情。
那为什么莫守岁对莫书幼这么好呢？
莫书成晚莫书幼四年出生，受到的确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比如，莫书幼的百岁宴，连当年不过十七八岁的他也被莫守岁邀请了去观礼，在朝京里办得轰轰烈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顾长卿清楚地记得，那时莫守岁看莫书幼的眼神是那样慈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像从前那样四处结交朋友，出席各家宴席，但无一例外都带上了莫书幼，就好像莫书幼只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甚至连他自己打马球，喝花酒，他也带去，这样发自内心的关怀，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人人都说他是太爱前妻了，但是现在想想，这种无底线的纵容与溺爱实在是有些难以琢磨，尤其是知道了莫书幼非他亲生之后。
想一想，是什么，能让他对一个抱来的陌生孩子这么用心？顾长卿看着手指上沾着的茶水，排除了几个可能，除非，在那几年，莫书成尚未出世之前，他认为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或者说，他认为，是他与那位爱得难分难舍的青梅竹马的孩子。
那他为什么昨天又会提着莫书幼上杆子找打，如果按他一贯的作风，他肯定会把事情全部推到儿子身上，也觉不愿意让莫书幼收到半点伤害。
既然爱的那么深，怎么又突然改变？改变的又不彻底，又是什么，能让莫守岁恨的如此决绝的情况下还存有一丝念想？容忍莫书幼自己将自己困在国教堂三年之久？就算再疼爱，这世间又有哪个亲生父亲能做到？
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就是莫书幼的身份，莫守岁留着他有大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还好莫书幼聪明，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大大降低了莫守岁对他的忌惮和防备，先不论养没养歪，前提是他很聪明，非常聪明！
比同龄人都机敏狡猾上许多。
那么，莫书幼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莫书幼唱狸猫换太子，他总不可能也是简家皇族吧？简家皇族早在十年前那场争权夺势的内斗中死伤殆尽了，更何况，有什么皇室子弟是衿黎不认得的？他在朝京被养了二十多年，还能一直没被发现？
不可能！
好乱，好复杂。
顾长卿揉了揉眉头，只觉得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比起理清这些别家宅里的私事，还是算钱比较容易。
他叹了口气，屈指敲了敲桌面，算了，还是先从莫守岁的青梅竹马开始查起吧，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哪能查的着？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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