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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个死人


顾,徵。

        这名字仿佛一颗巨石轰然砸落席中,掀起惊涛骇浪!

        高台上,半丈之遥,本该喜怒不形于色的简琮也是神色猝变。

        也就在此刻,殿内无数火蕊无风自动,明明灭灭地映在场人的脸上,莫名的灰暗纁黄。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殿里温度急剧下降,冷得惊人,众人仿佛置身凛冬腊月。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窃窃私语荡然无存。

        尤其是衿黎,脸色先是阴沉沉的,而后罕见泛起怒意,隐隐约约越来越浓,压缩在威严的双目之间,似有冷火翻滚。

        北殷王这毛头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肆意妄为,口无遮拦!

        场面僵得厉害——

        大部分人心里想的都是,完了完了,议和没戏了。

        顾徵是谁?那可是衿黎殿下十年前就夭折的小儿子!是长公主的禁忌,顾家的禁忌!

        北殷王你脑子抽筋了吗?好端端的提起这事?

        简直是在找死!

        而撂下这话的北殷王却慢悠悠地吃了口冷酒,丝毫不在意殿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轻描淡写道:“到底是亲哥哥,比皇帝陛下要像得多。”

        衿黎此刻浑身都散发着无边无际的寒意,冰冷的眼神带着杀机毕露,在她身后,隐匿于黑暗之中的东朝暗卫,此刻连箭头都对准了他。

        当然,妗黎不会下令,北殷王也知道她不会。

        北殷王嗤笑一声,声音压得低低的:“九皇子,不是姓顾么?”

        这句话犹如惊天陨石坠落,再度砸在席间!

        众位朝臣不淡定了,九皇子?怎么会姓顾?绝对姓简!

        就是十年前被北境前主带走的那个质子!

        等等,这不也是个死人吗?

        一个十年前死的,一个三年前死的。

        所以这两个死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您说是吧,长公主殿下?”

        下面的朝臣冷汗已经浸湿官袍,这是为人臣能听的事情吗?好家伙!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听北殷王的意思,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休要胡言乱语!”衿黎表情渐渐僵硬,眼神中怒意化作寒冰利剑般,直指北殷王。

        “本王向来实诚。”北殷王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嘲讽,“从不说假话。”

        简琮严肃起来,眼神一点点森冷下去,面上也浮现出一丝帝王戾气,三年亲政倒也攒了些许能力。

        但北殷王的气势半点不逊于简琮和衿黎,即便与两人硬碰硬撞上,也毫无半点颓势。

        现在殿上其实分为两拨人,一半知内情,一半单纯懵。

        北殷王寥寥几句话,实际上明里暗里指向一则东朝秘事。

        与朝臣猜测的分文不差,顾徵就是九皇子简辞。

        十年前一场叛乱,东朝皇族被屠杀殆尽,只剩下简琮一个独苗。后来北境前主披甲持刀闯进大殿拿人,衿黎便把自己的小儿子顾徵推了出去,谎称是九皇子简辞。

        李代桃僵!

        顾徵就是代替当今东朝陛下去北境的“九皇子”!

        后来为了弥补这个天大的谎言,顾府还办了一场丧事,完完全全抹掉了顾徵存在的一切痕迹,对外谎称是顾徵在宫中遇刺身亡。

        当年经历过的老臣们,此刻都心照不宣地闭口沉默。

        孰轻孰重,他们清楚。

        更何况这是从北殷王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有理,也不能认。

        万一是使诈呢?

        台下顾恺之攥紧了拳头,冷眼看着北殷王,他是知道真相,但宁愿这些真相永不见天日。

        因为顾徵在北境投靠了安王,三年前助纣为虐,反过来攻打东朝,无恶不作,几乎是每一件事都让东朝损失惨重。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东朝的耻辱,也是顾府的耻辱!

        谁能想象,满门忠烈的顾府,百年兴旺的顾府,居然出了个叛国贼?!长公主的亲儿子,他顾恺之的亲弟弟,居然是个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

        好在顾徵已经被抓,废除武功后关进了顾府私牢。之所以没处死他,是陛下感念长姐的恩情,毕竟还是亲骨肉,只下令终身囚禁。

        但这消息一直被压得死死的,北殷王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简琮手中玉箸都摔在了地上,断成两截。

        他面露忌惮之色,北殷王现在提起这事,究竟想说什么?

        四面八方都是探究的眼神,可北殷王一点也不在乎,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拿手扇了扇杯口的酒气:“本王,只是好奇——”

        紧接着话锋猛的一转:“早就听说,三年前顾徵就已经回到东朝,现下,怎么不见?”

        “嘶,你说他在殿上的话,是应该顺着顾世子坐,还是算作皇子,和长公主坐一排呢?到底是算殿下的儿子,还是算弟弟呢?这辈分不大对吧。”

        “我等不知北殷王在说什么。”衿黎神情僵硬,藏在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手指关节用力到发抖,指甲更是直接戳破掌心。

        她的嗓音极度阴翳:“九皇子回国前就已病逝,东朝只接到一罐骨灰。”

        “顾府监牢里关着的,是罐骨灰?”

        众人面面相觑,北殷王连顾府后院的监牢都知道?

        这么多隐晦的秘密他都从哪里得到的?这可是连许多朝臣都不清楚的事!

        妗黎瞳孔微缩,顾家人是皇帝的亲信,这种关系已经维持了百年,那牢笼则是顾府刚建成时就特意造的,皇帝不放心的犯人,就会终生□□在那里,比起天牢,顾家后院更安全,这也是为什么顾家府兵格外繁多的缘故。

        但后来弃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三年前才再度打开。

        妗黎表情僵硬,眸色寒意渐深:“这就不劳北殷王费心了。”

        北殷王挑眉:“那这可就神奇了,本王居然亲耳听过一罐骨灰说话,而且他自称姓顾,不姓简。”

        “九皇子姓简,名简辞,先皇后琏妡所生。”

        “按长公主的意思,”北殷王指腹摩挲着酒盏杯口,似笑非笑道,“与本王自小玩到大的,是个鬼影不成?”

        “本宫说了,九皇子是三年前病逝的,若他与北殷王有交情,那还请北殷王节哀顺变。”衿黎面色沉沉,嗓音克制且寒意十足。

        此时席上不少人已经回过神,压着嗓音交谈,这些大多是近年新提拔上来的新人,不知朝堂水深。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北殷王眼中透出狡黠,狐狸一般,看似悠哉悠哉地舔舐皮毛,实则是在若有若无地亮着锋利的爪牙。

        “长公主殿下,您这欲盖弥彰的手段,很有一套。所以本王重也不得不再申一遍,北境,是来议和的,虽不稀罕揭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起码双方要有些诚意。”

        北殷王一改刚才的慵懒模样,语气强硬,语气强硬,给人一种反客为主的压迫感,明明他身后只站着三个普通侍卫,却像立于在千军万马阵前叫嚣。

        议,和。

        又是议和!北殷王逮着东朝的七寸不放!

        当然,东朝想要社稷久安,就必须先解决与北境的矛盾。

        反正北殷王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秘密也瞒不住了,不如索性大家各退一步,彼此面上都好看些。

        而且,现今的东朝也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东朝。

        有能力一较高下。

        衿黎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意,终于松口:“小儿是有一个叫顾徵,但自小孱弱,不宜出门,足不出户,北殷王的探子可能有误。”

        “但,九皇子已死。”

        这一语落下,席上顿时炸锅!

        几乎所有人都记得顾府十年前那场丧事,还有三年前那场开皇陵的祭祀,因为丧事是随着先皇葬礼一起办的,异常隆重,至于开皇陵放骨灰则是为了彰显陛下心系同宗兄弟,为后年的亲政铺下仁德的名声。

        很显然北殷王知道这两件事中的内幕,而衿黎并不想让他公之于众,为了不损坏现任皇帝的名声,所以才主动承认了前者。

        她在皇族与顾府之间,依旧选择了维护皇族。

        不少老臣摇头示意那些上任的新官不要多嘴,只装眼瞎耳聋就好。

        可还是免不了有人在七嘴八舌。

        “吵什么吵!”简琮杯盏往桌上一摔,一声冷喝就止住了台下的七嘴八舌。

        北殷王歪了歪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行吧,长公主非不认账的话,就按他是顾家人算吧,九皇子之事本王也不追究了,就当他是骨灰好了。”

        “不过,本王与顾徵三年未见,想念得紧,不如陛下传他过来,本王也看看他是何等的孱弱,见不得人。”北殷王晃了晃手中的酒盏,大有一副你不答应取消和议的意思,“实在不行抬过来也可,本王健康得很,不怕他有病气。”

        他脸上还带着笑,配着这番话,只想让人有抽他一顿的冲动:“安王兄挂在嘴边的人,我也想再见见。”

        安王?

        好家伙,你他喵的连安王都抬出来了!安王不是刚被你剁成肉泥嘛!

        龙椅上,简琮低声骂了一句,只吓得旁边新换上来的小太监差点摔了酒壶。

        简琮现在脑子转得飞快。

        众所周知,顾徵是安王的心腹,北殷王刚除掉安王,就不远万里,甚至冒着危险到东朝,点名要见顾徵,绝对是因为顾徵身上藏有秘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顾徵得到北境换主的消息,为了逃出生天,他用秘密引来了北殷王。

        但后者可能性几乎为零!首先,顾府的监牢不是摆设,其次,顾徵的根基也不在东朝,要打通顾府上下何其之难?更别提再找到可靠的心腹深入北境,联络到四处征战的北殷王。

        所以,顾徵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北殷王深入敌方,不惜赔上声望,比清除残党、独大一方更重要百倍的秘密?

        简琮叹了口气,北殷王狡猾如斯,又是在北境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的,比起他,自己实在还是嫩了太多,摆在北殷王面前都不够看。

        “非见不可?”

        北殷王邪魅一笑:“非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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