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在别扭什么
后来原小会陪着曾尧回到楼梯口去找数学试卷，结果没有找到。
在试卷不见的日子里，曾尧过得极其狼狈。老师要求她下课去面批，她只能打马虎眼。老师上课要讲评，她拿出别的科目的试卷假装成数学试卷。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她错的题目，试卷就离她而去了，她如何根据弱点进行下一步的提升？
为此她第一次知道，好好保护考试试卷是多么重要。
＊
失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体育课上，这节课不仅要测五十米，而且还要和理科班一起上，因为老师上次缺课要补回。曾尧担忧她能不能顺利度过测试，她腿上的伤还没好。
理科五班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来到操场上，而文科班因为女生多动作慢，都快上课了还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今天要跑五十米，曾尧穿了体恤短裤，她体育十分薄弱，若是穿多了，会加大阻力。
一米六五的曾尧因为从小学习舞蹈，腿又直又长，全身上下，肌肉匀称，凹凸有致，加上她那天生优于常人的白色皮肤，走在操场上，很是夺人眼目。曾尧今天为了方便运动，还绑起了头发，白皙明朗的五官凸显，整个人跟一水分充足、果肉饱满的果实一般，让人欲摘之品尝。
钟一田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看着远处走来的曾尧，忍不住发表感慨：“曾尧这朵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集合。”汪洋一把拧过钟一田的脑袋，把他往队伍里带。
测完了五十米，曾尧一个人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她测试的成绩是全班最差的，正常情况下，她跑8秒9，现在带着伤，成绩9秒2，是全班唯一一个以“9”字开头的成绩。
她无声地叹气，不好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最近还是少出门、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为好。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的后背，回头一看，自己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可不就是周楚楚的老相好汪洋同学。
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示意他有事请讲。他却毫无表示，站在她旁边，没有动作，望着操场的方向。
她默默地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打羽毛球的周楚楚。曾尧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他看着操场上的周楚楚，曾尧也看着同学们你追我赶，热血沸腾。就这样过去几秒，谁也不和谁说话，风像个调皮的小孩，在二人之间毫无忌惮地作乱。
突然，他低沉的声音突然戳破了沉默的空气：“跑了几秒。”
正正戳中曾尧痛点。
曾尧语气有点烦躁地说：“9秒2。”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周楚楚跑了8秒0。”
汪洋不太明白她的脑回路，他明明只问了她一个人。
他长腿迈向了下一台阶，然后坐下，离曾尧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你在别扭什么。”汪洋目光还停留在操场上，语气像退了潮的海水一样平静。
曾尧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原来自己在别扭吗，在别扭什么，别扭汪洋泛滥的爱心，对于请教他题目的人来者不拒；还是别扭自己的数学比不上周楚楚，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但无论是什么，曾尧一概不会承认：“因为我受伤了，心情不好。”
汪洋闻言转目光去看她腿上的纱布。伤在关节的地方，如果一不小心很容易骨折或者骨碎。
“而且，还因为这个弄丢了我的数学试卷。”曾尧小声的说了一句，那语气，要多忧伤有多忧伤。
＊
下午放学曾尧回到宿舍时，宿舍里只有严灿灿和王婉婷。她看了看两间都是空着的厕所，打算洗个澡再上教室。
她一边拖鞋，一边观察宿舍里其余两人的动态。期中考临时抱佛脚并且抱到佛脚的严灿灿，此刻正听着耳机看漫画，期中考前的苦日子已经被她抛到脑后。
而平常在宿舍不是写作业就是背书的王婉婷躺在床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的。曾尧觉得奇怪，盯了两秒，发现对床上铺的那团被子一抽一抽地动着，好像有点不对劲。曾尧换好鞋，慢慢走进，她听到了抽抽搭搭地哭泣声，很微弱。
她看了一眼下铺还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的严灿灿，摇了摇头。上面的动静那么小，而下面这位完全听不见外边世界，没注意到也正常。
曾尧脚蹬上一格床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那团被子，柔声问道：“没事儿吧？婉婷？”
被子里的声音很快地停住了，也没有理曾尧。
曾尧大概也能猜想到，也许是关于成绩。王婉婷平时的刻苦努力是常人的五倍，可是成绩一直不见效。这次又倒退了五名。
在曾尧心里，一个成绩似乎不值得这样嚎啕大哭，像她，数学屡战屡败，依然得收拾好情绪面对下一次。
那时候，十五岁的曾尧，不能理解人与人的不同，不能理解不同学生所背负的压力的背后，是多少无奈与挣扎。
＊
曾尧到教室的时候，迎来这些天最好的一件事，而且这件事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的数学试卷找到了，她不知道她的试卷是怎么回来的，她来到自己座位上时就看到它被压在水杯下面。
最为震惊的是，上面铺满了蓝色的笔迹，全是对她考试错误的分析，自己答题卡上不完妥的大题步骤也被一一划出，并写出了规范模板。
她吃惊得有些说不出话。这字，像汪洋的。为了区别于她的红笔，还特意用了蓝色。
韦维一到教室，就看见对着一张试卷你目瞪口呆的曾尧，忍不住调侃道：“曾兄好雅致，迎着余晖扮演雕像呢。”说着，他凑过去看了一眼曾尧手上的纸张：“哟，试卷找了？哇，还订正得挺完善。”
曾尧找回了试卷，心情为好，配合着韦维说：“时运不齐，命运多舛啊！本公子充获试卷，如有一宝，甚是欣喜。”
“哈哈，你还玩上了。”
周楚楚看着互相逗乐的曾尧和韦维，不自觉地加重了笔头的力度，在洁白无瑕的草稿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脑海里浮现的，是汪洋站在她们班门口前的样子。汪洋来她们班，这是第一次。
＊
随后几天，曾尧一直反复琢磨着疑似汪洋在她试卷上留下的笔记。说疑似，是因为她觉得这不像他干的事。她琢磨着这些错题的原因，也在琢磨着汪洋做这件事的可能因素。
可是汪洋自上次体育课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曾尧好几天没看见他了。跟书画一行人吃饭的时候才知，他又去搞竞赛培训去了。
课间，曾尧拿着数学试卷微微发呆，看着力道拿捏得当，笔风飘逸的字，觉得越发地像汪洋。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他呢？毕竟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曾尧应当好好感谢才是。不过——也许她应该先问问书画，万一人家只是看在同班同学地份上帮自己一把呢？而且谁知道，他有没有帮周楚楚也做了一份。
“曾尧。”
曾尧抬头，蓝杨浩大高个像一座一样耸立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露出白到闪光的牙齿朝她笑。
“有事吗？”
蓝杨浩手放在后脑勺抓了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能和我去搬新的练习册吗？”
曾尧内心有些诧异，咱们文科班雌雄比例很不平衡，但是好歹有十五个大老爷们儿呢，这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难道自己看起来很是力大无穷？
想是这么想，面上当然只能答应。曾尧不太会拒绝别人。
但搬练习册回来的路上，曾尧的内心是真心无语了。她看看蓝杨浩手中高高的一搭，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五六本。壮士，既然你这么英勇无敌，叫我来帮你又有何用？
而蓝杨浩一副累得很知足的样子，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还时不时地问曾尧：“重不重，重就给我吧。”
曾尧尴尬地摇摇头。
她算是弄懂了，蓝杨浩好像是个不太看得懂形式的主儿。
一路应付着曾尧自己单方面的尴尬，还得应付着蓝杨浩开启的花样话题。以至于当钟一田和康年在楼梯口碰到他们时，两人看起来一副相交甚欢、浓情蜜意的样子。
“尧尧妹妹搬书呢。”钟一田用着不善地眼神打量着蓝杨浩。嗯，皮肤黝黑，个头高但人看起来傻傻的，走路的样子抖抖嗖嗖的，看起来怎么那么糙呢，曾尧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曾尧笑着回应钟一田，多希望他一个需要她的借口让她赶紧脱离蓝杨浩，可惜，钟一田只是用着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俩。
＊
晚上，钟一田用手机在微信群上与汪洋、康年、欧阳群聊。除了汪洋，三人都在宿舍，只是有了手机便不想说话。
欧阳：今天真是气得我，我第一个到饭堂窗口，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人。第一个打饭阿姨从厨房出来，站在我面前戴手套，我以为我押对了阿姨最早到的窗口，伸出碗，你他喵的她走向了隔壁窗口！气不气！我年轻就可以玩弄我吗？
汪洋：人丑被人欺。
康年：人丑被人欺。
欧阳：船翻了船翻了啊！
钟一田：你那叫什么气，我才气呢。今天和阿年下楼，发现曾尧有情况了，看到那男的，跟牛粪似的，插在我们曾尧同学上！
欧阳：什么？谁敢动我表妹？
钟一田：不认识，反正比你丑一点。
欧阳：你信不信我翻到你床上去？
康年：篮球队的，蓝杨浩。
欧阳：蓝杨浩那小子敢碰我曾表妹？明儿我找他去。
钟一田：你们看着办吧，好好的一朵花就这样被毁了。我睡了。
汪洋看着群里对话，没再搭理他们。他将手机丢到桌子上，拿起水喝了一口，随即走到房间的阳台，放眼看着楼下的景象。
拿我的水杯献殷勤，还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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