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心意

　　“师兄……你怎么出来了？”小和尚清脆的声音在身后的空气中回荡着。

　　“小青……”启辰脚步也停了下来。

　　我想启辰他一定正在奇怪的望着我。因为，我才发现我抓住他的手正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不只是手，连同身体一起轻微的颤抖着。心脏也仿佛跳出来一般的剧烈的撞击着腔壁，整个耳边都是“砰砰砰”的跳动的声响。

　　这一刻，我竟然不想回过头去。

　　该说什么呢，那样的诀别过，我还能说什么呢，再面对他，要怎么开口。想了半晌，时间就如同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也没有找到任何的借口。嘴唇抖了抖，我听见自己挤出几个字，“启辰，我们……走吧。”

　　空气似乎宁静下来，连同着我的心跳声也平静了下来。我始终没有回头，向前迈出了步子。

　　启辰卡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还是没问出口，跟着我动了脚步。

　　“青……”低沉的声音，不算太大。

　　还叫我作什么，当着凡人的面，不要开口，不要说话……你是高僧啊，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得道高僧，是我不该来的……我猛地回过头，望了过去，头发因为速度太快，卷过脸颊，四下随风飞舞。凌乱的皱眉望着他，望进了他的眼里，我想阻止他开口，只是，对视的瞬间怔怔的忘记了动作，脚下一滑，顺着山路的阶梯就倒了下去。

　　和尚，熟悉的面容，只是清瘦了那么多，憔悴了那么多。即使仍旧那般干净，那望着我的眼神仿佛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心脏，不痛越压抑着喘不上气来。仿佛带着责备，宠溺，思念的意味，这是我的错觉吗？

　　没有撞击在石头上的痛楚。启辰身上的凉意让我清醒过来。他反应快，第一时间将我拽回他的怀里，抬头他正瞪我，“你想什么呢，吓我一跳。”

　　我有点慌乱了笑了笑，“没什么……还好你反应快。”我站直身子，启辰却不明所以的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在我耳边问我，“你说的和尚就是他？”

　　我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眼神躲闪半天也没办法再看和尚一眼，只能低头嗯了一声。

　　“禅师，见您没事可真是百姓之福了，我们也就告辞了。”启辰见我不说话，出了声，想打个圆场就离开。只是和尚没有接他的话。

　　我只好抬头，面对着和尚。刚刚的那眼神现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静，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仿佛那一眼真的是我的错觉一般。

　　我冲他苦笑了一下，“既然禅师没事，那真是好事，我就走了，还请保重身体……”我话还没说完，和尚却越走越近，他冷冽的气息比身边启辰的凉意还重，我不自觉地退了一点，更靠近启辰。

　　启辰皱眉抬胳膊伸手阻止和尚继续往前，“禅师，男女授受不亲。”

　　和尚盯着启辰，又移向我，随着目光移到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看着他眼底的黑色中红芒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一瞬间，汗毛都开始竖了起来，这种感觉我再清楚不过，和尚竟然起了杀意！

　　不管他是怎么的想法，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他，那身白衣，熟悉的气息，此刻我只是想靠在他怀里，哪怕仅仅是一下……

　　“小青……”启辰惊愕的望着我靠近和尚，额头抵在他的胸膛，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和尚也注视着我轻微的动作的没了声响。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怎么看，我只知道，我很难过啊……那种想去爱却不能在一起的苦楚，这种暗恋我真的受够了……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角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和尚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推开我，由着我的任性，若是以前，我大概会嘲笑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只是现在……我也不明白他是否是觉得可怜我。佛说，众生皆苦。和尚是否是因为我从未做过孽而对我多了几分怜悯……

　　“小青！我们走！”启辰似乎有些恼了我的动作，低声喝到。他用力的扯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出和尚的怀抱，拽的我生生的打了个晃，差点摔倒。

　　见启辰急惶惶的要把我拽走，我也顾不得说什么，只好由着他将我拖下台阶。罢了，不用解释的离开也许是好事。

　　正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了我的手腕。我顿住，顺着手向上望去，便是和尚清冷的面庞，他紧抿着唇，眉头皱在一起，格外认真的盯着我，“你要去哪！”这是见面以来的第一次开口。他说话一向是平和，仅仅四个字，却让我觉得莫名的危险感。

　　“禅师。你们凡人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又是和尚，如此是什么道理？”启辰回过头来，冷言道。

　　和尚目光落到启辰身上，眼底深了几分颜色，“阿弥陀佛，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他手掌略带金芒，伸手打掉启辰拉着我的手，手腕一用力将我扯回他的怀里，“你下山吧，她留在这里。”

　　我挣了挣，稍微离和尚远了些。现在和尚，让我觉得很不对劲，他不像是会做刚才那种事情的人。“启辰，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我尽快回去找你。”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见我摇头，还是咽了下去，“那好，你在这儿，一定要小心一些。”我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转身便消失了身影。

　　“师兄……他们……”身后的小和尚眼睁睁看到启辰眨眼间消失，被吓得白了脸色，手指着我，瞪大了眼睛。

　　“阿弥陀佛，今日发生的事，你且不可乱说。”法海回过头去，提醒道，“你先进去吧，我与她有话说。”

　　小和尚迟疑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退回了寺中，将门吱呀一声关上。

　　这下，门口只剩下我和和尚两个人了。我撇了他一眼，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我叹了口气，在路边的巨石上坐了下来，低头盯着脚尖，“听那些妇人说你身体不大好，我就过来看看，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我们再怎么样也认识这么久了。你没事就好，没有你的话，再有作怪的妖怪，只怕那些普通人要遭殃了。”

　　他仍然不做声。

　　“你留我到底什么事，没有其他事情，我可要走了。”我站起身来，看着他提醒道。

　　“你的伤好了吗？”他低沉的出声问道。

　　“伤？”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哪一次？”

　　“上次，荷花池里……是我不对。”和尚顿了一顿。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捋了捋头发，“那种小伤早就好了。”他又为什么现在跟我道歉。“说起来，上次在严府不告而别，路城他还好吗。你既然回来了，严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青蛇。”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正色的叫了我的名字，我抬头注视着他，下意识问，“怎么了？”

　　“你，究竟喜欢谁？”

　　“什、什么？”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是和尚说的话？

　　“青蛇，你是我的劫。”和尚皱起眉，无奈的说道。

　　“和尚！你在胡说什么呢。”我瞪着他。心瞬间慌乱，有种惊讶兴奋交织的感觉。脑袋犹如一片乱麻一般的。“你、你可是得道高僧，这、这种话……啊，你一定是说我有劫数吧，我当然有劫数，我是妖啊……什么你的劫……说、说错了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缓缓走近我，吐出这句沉重的话。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体，我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什么啊，我听不懂。”目光却定格和尚脸上移不开，他什么时候这么帅了。

　　我退到巨石边，脚步无法再移动，只好半坐在石头上，伸手去推和尚“你要做什么……”

　　他伸手拽起我的胳膊，轻轻一扯，将我搂在他的怀里，“你呢，我于你又是什么？”

　　我眨眨眼，没有挣扎，在他的怀里，似乎错乱的心情也平定了下来，我闭上眼，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没什么。”

　　“和尚，既然是劫数，又如何破解呢。”我低沉着声音出了声。

　　他搂住我肩膀的手紧了一紧，“劫数难逃。”他轻轻吐出四个字，我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刻躺在他的怀中，他那一句劫数难逃，也让我再无其他心思了，就这样已经不枉我来这世界一趟。

　　和尚领我走进寺中，我还害怕了一阵子，不知是不是佛祖因为和尚而开恩，竟然不再散出佛光，任由我跟着和尚身后大步入寺。

　　我做男子扮相，以施客的身份在寺里就这样安心的住了几日。和尚不知是何道理，这几日除了讲经说法时能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其他时间他却一直在禅房闭门不出，别说我见不到，就连寺院众僧侣都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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