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树生如今也不过是个人类幼儿，并不会引起大人的过多在意。族群里的成年人每天忙着怎么活下去，小孩子们则是跟在旁边认真学习怎么活下去。没有老弱病残的说法，只要还有一囗气在，谁也不想成为族里的拖累。树生与其他幼儿一样，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让自己的父母担心。

        如今人类完全靠意志生存。他们生活的土地不时会冒出毒虫猛兽，地里生产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天灾人祸，总是层出不穷。

        圣山上的灵气已经很弱，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邪灵、凶兽也有些蠢蠢欲动。还好，树生和毛毛虫居住在村子里，那些东西只敢徘徊在山上，不敢闯入村里。

        毛毛虫现在已经是村里的守护兽，虽然没有人知道。它负责把普通的毒虫猛兽隔绝在村外。一段时间之后，村人们发现走在村里再也不怕会被窜出来的长虫们(蛇，蝎子，蜘蛛等)咬到。大家非常高兴，跪下磕头拜谢山神的保佑。

        好景不长，天灾又至，土地干涸，庄稼欠收，眼看靠着野菜、野果也无法填饱肚子，村里的人最终决定离开此地。他们希望能往更广阔，食物更多的地方迁徙。树生此时和普通人一样，没办法用灵气帮助族人。毛毛虫根本就无所谓，它在哪里都一样。就这样，人们开始离开熟悉的一切，走向未知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也不过百余族众，路上陆续加入其他的迁徙者，竟也有些规模。只是路上并不顺利，他们遇到的危险也很多。一次，众人走进了黑熊的领地，眼看黑熊们吼叫着扑过来，毛毛虫只好横扫而出。虽然它还不会很好的运用灵力，但它的灵力却让动物们感到舒服，安心。凶相毕露的黑熊们慢慢平静下来，最终四散离去。

        毛毛虫不等饱受惊吓的人们回过神，便爬到前面去开路。从那以后，毛毛虫再也没隐藏过身形。人们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毛毛虫早在担下守护村子的任务时，便很是不解这么做的理由，问道：“树生，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人？”

        树生满是怜悯道：“他们太弱小了。”

        毛毛虫道：“可是我觉得那些小东西也很可怜。它们只是被吓到才会攻击人。其实，它们也很害怕。人类见到它们却一定要杀了它们。不管它们有没有错。”

        树生叹气道：“我知道并不怪它们。可是人类力量太小，没有安全感，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消灭一切危险。”

        毛毛虫道：“我不懂。我不知道人在想什么，我只能感受到小东西们的害怕。如果有人杀它们，我想救它们。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人的。”

        树生很理解毛毛虫的心情，因为他也总能感受到每棵树的心情。只是他现在存活于人的躯体里，并不能像毛毛虫一样救谁。

        在灵蝶看来，这群人有点像唐僧取经，一难又一难。历经艰难找到好的居住地，往往早被其他族群占领。他们有心去争去抢，可是当看到人家的守护者时无言放弃了。人家的守护者大的有龙、凤、鹰、狮、蛇……次的有狼、狗、狐……他们的守护者除了体型之外，什么也没有，万一再被凤鸟之类的飞禽叼走，他们更惨了。

        不过他们想多了，除了人类戒备地盯着外来者，那些守护者并未睁眼看一看。反倒是毛毛虫，每次都要爬过去，最后被结界阻挡。它只能悻悻而归。

        树生跟着他们继续前行。他们始终坚信，总有一片天地容得下他们。看着族人们因为各种原因一个个减少，树生心里很难受。毛毛虫也很想帮忙，但是人类的生老病死，它一样也不能掌控。它最多只能让大家不因为意外死去。

        再难捱的日子也在不停流逝，再悲伤的事情也成为往事。人们从苦难中磨练出乐观的态度。树生也从力不从心的幼儿变成了身强体壮的阳光少年。这几年里，也曾有族群收留他们，但他们没有一直留下。因为他们越是经历的多越想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当他们又来到一个广阔的地域时，树生和毛毛虫同时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不顾族人们的惊诧目光，树生快速奔跑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不及毛毛虫。只见他弹跳而起，双手扒住毛毛虫，一个跃身便稳稳骑在毛毛虫身上。他的身法熟练，可见这么做不是一两次了。等到那气息越来越近时，树生便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拉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跑过来。随着两边距离的拉近，大家终于看清了彼此。

        对面的来者是一男一女，他们的面容竟是一模一样，美的不可方物。只是女孩满脸惊喜之色，男孩一脸不情愿。树生还沉陷于对方的绝色容颜，毛毛虫已经用身体包裹住了他们。

        临风轻抚毛毛虫的身体，激动不已道：“真的是你们！天哪，我真没想到你们会到这儿来。”

        毛毛虫极为享受，笑道：“临风，你们怎么变了？你们也在长大吗？”树生告诉过它，长大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变化。

        临风道：“是啊。你怎么完全是人类的身体？”这句应该是问树生。

        树生此时才平复下心情，道：“是个意外。”便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随风不认同他的做法，道：“凡人寿命短暂，身体嬴弱，你竟舍身求取，未免太过胡来。”

        毛毛虫心直囗快，辩解道：“你们许久未回，音信全无，树生心中很挂念临风，才会冒险一试，我们也不知会怎样。”

        树生心事被说破，便大方道：“我也不知何时能化为人形，心中又想见你一面，只能如此。若一直呆在山上等你，我倒情愿用人类的余生与你相伴。”

        临风不曾料到树生还有这样的心思。她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随风淡淡道：“想与姐姐相伴的神人不知多少，你就别想了。”

        树生早料到这种情况，笑道：“来日方长。你们在这多久了？对这熟悉吗？”

        临风道：“我守护这片地方。走，我带你们回族里。”

        树生很想答应，但还是拒绝道：“不行。我和族人正在找合适的定居处。等我们有了住处，再来找你们。”

        说话间，疲惫不堪的一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来。

        临风脸上露出一丝怜惜，真挚道：“你的族人受苦了。我们族的另一边有一处地方不错，我带你们去看看？”旁边的随风欲言又止。

        毛毛虫高兴极了，终于可以停下来了，赶紧道：“好啊！快走！”

        树生有些不敢相信，好运找上了门，既能安家，又能经常见到临风。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还在毛毛虫身上。他一跃而下，兴奋道：“我要把好消息告诉给大家。咱们一起去。”

        人群暴发出阵阵欢呼，大家顾不上休息，都想快点见到那处地方。临风领着他们穿过自己的族群，来到了一个充满香气的地方。这儿一点也不像没人住的样子，树木之间花海片片，没有人高的杂草，没有乱窜的毒虫。树木之中流淌着一条不深的小溪。小溪的一处汇聚处生长着青莲。

        树生明显感觉到这儿到处有临风姐弟俩的气息。他刚想说话，临风已经道：“你看，他们多高兴。我们并不常来这儿。”又大声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我让族人拿些吃的过来。”

        族长代替众人道：“谢谢临风姑娘。我们有吃的。等我们收拾出地方，还要拿些东西与姑娘换些庄稼种子。”

        临风爽快道：“自然可以。”

        重建新的家园并不容易，但大家士气高昂，又有临风、随风帮忙，还算顺利。等到一切结束，流浪的脚步踏进建好的半草半木头的房屋，不知是谁第一个轻声呜咽，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便传开了。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捶胸顿足，各人哭自己的，谁也不影响他人。这一路上，他们失去了亲人、朋友，没有时间追忆，如今便全在这压抑的哭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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