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半真半假
元旦过后，宿舍嬉闹狂欢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空前地紧张起来，贪玩如韩琦也开始抱着单词书喃喃背了，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了。
这是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不管平时怎么放松玩闹，能考上这样的大学，大家骨子里都是争强好胜的，唯恐被人落下了。
沈家榆和白静作伴，一起早读上自习，白静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图书馆了，说有心理阴影。
沈家榆拗不过她，俩人在离宿舍最近的教学楼找个空教室，轮流占位学习。
紧张了一段时间，期末考试终于如期而至，沈家榆觉得还不错，虽然也有没答好的题目，但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寒假了，李珏他们的考试还没结束，沈家榆归心似箭，就打算一个人先回去。
重生后她还没有机会见过自己的家人，只是零星打过几个电话，当下拿着学生证跑到火车站排队买票去了。
马上要春节了，买票的长队一直排到售票厅外面，她等得很不耐烦，不禁有些怀念上一世的12306订票系统，好在排了几个小时后终于顺利买到票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回校的公交车，没想到碰到了陈屿安。
车上人多，俩人被挤到了一起，一人拉了个手环，跟着车身摇摇晃晃。
“买到票了？”
陈屿安问她。
沈家榆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还记着他让自己出洋相的仇。
“哪一天？哪一趟？”
他居然还问，一点都不懂看人脸色。
“你问这么多干嘛？”
沈家榆有些不耐烦。
“看看能不能和你搭个伴。”
陈屿安一点不见恼，依旧好声好气。
沈家榆想起来了，他俩的老家确实在同一条铁路线上，她比他早两站下车。上一世没高铁，也没钱，有钱也买不到卧铺，俩人每次都得硬生生地在硬座上坐一夜。
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有心上人作伴，丝毫不觉得苦，反而每次下车时都恨时间过得太快。沈家榆单纯，有一次下车时差点掉眼泪，陈屿安逗她，说要不他和她一起下，就当提前去拜访老丈人，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那时候爱是真的爱，后来不爱也是真的不爱。
想到这里，沈家榆微微叹了口气，没说话，满心都是惆怅。
陈屿安看看她的脸色，没再往下追问，俩人肩并肩拉着车环，看窗户外面的街景。
昨天又下了一场小雪，覆盖着绿色的植被，路边还有一朵碗口大的芍药花，也像镶了一圈银边，车窗有人开了一道缝，钻起来的空气湿冷逼人，是南方冬天特有的景象。
他们毕业后去了北方，那里一到冬天就万物萧杀寸草不生。她时不时会念叨下南方雪压芭蕉的景致，陈屿安却没有那么多愁绪和情绪，他的心思和精力都在事业上，做投行的赚得多操心也多，一丝懈怠都不能有，沈家榆非常识趣，后来再也没提。
其实那时候两人已经有差异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往前冲锋陷阵，她却只想岁月静好。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一直没说话的陈屿安突然问。
这话问得老气横秋，但奇妙地切中了沈家榆的心事，她不由自主地点头。
“一百分的话你给现在的生活打多少？”
“九十五吧！”
沈家榆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陈屿安的头忽地转过来看着她，目光灼灼：“扣那五分是因为我吗？”
啥？
沈家榆一愣，嘴角抽了抽,凉凉地说：“你和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吗？”
扣五分只是想给自己留点进步的空间。
这话狠，一剑封喉。
陈屿安立刻被得罪了，生气了，是真生气，沈家榆能精准地分辨出来，尽管看上去平静无澜，可直到下公交车他都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上一世沈家榆每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夹起尾巴做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现在，呵，他生气就生气，关她屁事。
带着某种莫名的报复性快感，她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跳下了公交车。
宿舍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在收拾回家的行李，第一次放假回去，个个恨不得把整个宿舍都装在行李箱里带回去。
沈家榆看白静一边念叨一边往箱子里放英汉词典，忍无可忍，说：“不重吗？”
“重也得背！”
她又加了两本书：“你不知道我这次考得，惨不忍睹，别奖学金了，说不定还要补考。”
“你要叫惨不忍睹？那我就叫溃不成军了。”
“我也是，估计精读八十分也上不了，出题老师真变态，居然让默写丘吉尔的整段演讲词，还不如让我去死！”
“是啊是啊，简直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啊。”
一时之间宿舍里你一言我一语，哀嚎漫天。
沈家榆也就暂且听听，说不准叫得最惨的成绩出来最好，学生时代司空见惯的小心机。
“五块钱，赌你怎么背回家的就怎么背回来。”
沈家榆笑。
这种戏码她上一世经历多了，除了第一次回家，后来谁也不肯再把砖头似地书往回背了。
“收拾好了去吃饭吧？董海蓉要赶晚上九点半的火车。”
何甜甜招呼大家。
她们晚上有个散伙饭，不管这个学期宿舍有多少磕磕绊绊暗潮涌动，到分别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就连李婷玉都特意让她爸明天再来接她，就是为了和姐妹们吃这一顿。
学校里的餐馆经济实惠，物美价廉，没花多少钱就摆了一桌子，大家吃得非常尽兴，谈天论第，欢声笑语。快到尾声的时候，服务员突然又上了几道菜，都是硬菜：孜然羊排，麻辣虾球，清蒸武昌鱼，菠萝咕噜肉
本以为是上错了，没想到服务员手一指：“是这位朋友帮你们加的菜。”
大家顺着看过去，都愣住了，李婷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推沈家榆：“这不是，不是你那个学生家长吗？”
可不就是唐远山？
他伸手和大家打招呼，还是那副纨绔作派，一个人点了半桌子菜。
沈家榆疑惑：“你这是干嘛？”
他走过来，笑道：“碰见朋友了高兴，给大家助助兴，会不会太冒昧了？”
最后一句话是问大家的。
“不会！”
“当然不会！”
“拜托多冒昧冒昧吧！”
“是啊，多多益善！”
女孩子们哄笑起来，白静帮他拖过来一把椅子，挪出空隙，让他挨着沈家榆坐。
他不肯，说：“不打扰你们了，大家吃好喝好，还想要什么尽管点，记我账上就可以。”
很豪迈的样子。
大家立刻见利忘义鼓起掌来，完全不管沈家榆现在的脸色。
有人趁乱打趣他：“你为什么要请我们啊？不会是要追我们家榆吧？”
“可以吗？”
唐远山胳膊搭在沈家榆椅背上，落落大方地说。
“当然！”
大家又鼓掌，更热烈地鼓掌，整个餐馆的人都在往这里看。
郑家榆脸皮再厚也绷不住了，微微发烫，赶唐远山：“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唐远山非常给她面子，又笑眯眯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临走前俯身凑在她耳边，用气音暧昧地说：“我再打给你。”
绝对是故意的。
“滚滚滚！”
郑家榆一时发作不得，脸上依旧在笑，但用气音咬牙切齿地回应他。
唐远山面不改色，用手亲呢就摸她的头顶，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宠溺模样。
他一走大伙儿就炸锅了，对沈家榆各种拷问，饶是沈家榆老脸老皮，也差点顶不住。
心里也暗自嘀咕：唐远山抽什么风？自从圣诞节他把买下的花送到她宿舍后一直都没信儿，怎么突然来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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