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祠堂

　　穆舜华是在一阵颠簸中回复意思的，眼皮很重，还没到能睁开眼的地步，不过慢慢的感官越来越灵敏，耳畔传来的一阵阵呼呼的风声，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要不然身为一个病号，她的闺房里哪里来的风？又不是拍电视剧还能自带鼓风机的！

　　不过穆舜华觉得自己可能是正在做一个噩梦，这左摇右晃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费劲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心道这果然是在做梦，不然她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出来瞎晃悠！

　　不过耳边这么近的喘息声是怎么回事？

　　穆舜华一瞬间脑补出了无数部鬼片情节。不过好在智商及时上线，回忆起了晕倒前的所有情节，想到族长大伯有说过让穆陶陶背着她去祠堂罚跪的事。

　　现在……莫不是在被背着去祠堂的路上吧！

　　“八姐？”穆舜华试探着低低叫了一声。

　　“呼呼……小九这么快……就醒了，呼呼……我还说……一会儿……到了祠堂……呼……给你请大夫。”穆陶陶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来真的是累极了。穆舜华这一刻特别内疚，槿园到祠堂这么远的路，穆陶陶还得背着她，小孩背小孩，哪能不累！

　　“八姐对不起，若不是因我，你也不会去做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身体再好点，你也不用这么累。

　　穆舜华心里酸酸的，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想要有个健康的身体，而这一念头，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般，打开了就没法再合上。

　　“东西是……我拿的，关你……什么事儿，谁……呼……呼……让你……逞强的。你说你……蠢不蠢！”

　　可要是我身体康健，没有昏迷，就能和你一起去祠堂测灵根，那你也不用去偷测灵盘，也不会被罚。

　　这话在穆舜华嘴边转了几转还是没有说出口，穆陶陶已经为她做了许多了，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想到测灵盘，穆舜华不由得欢喜上了几分。想起前世小说中描述过的，想要踏足修仙之路，灵根就是必须跨过的门槛，而灵根一般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基础灵根和异灵根，异灵根虽然各有玄妙之处，却很少见，一般来说，大部分修士拥有的都是五行灵根中的一种或好几种。

　　毫无疑问，穆舜华是有灵根的，还应该是比较好的双灵根。

　　穆舜华想着，等她开始修仙淬体后，就能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到时候就能够与穆陶陶一起并肩作战、互为依靠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需要人保护着的瓷娃娃。

　　“八姐。”

　　“嗯。”

　　“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废话。”

　　穆舜华第一次发现祠堂离得如此远，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祠堂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远远透过来的昏暗光晕。待走得近些了，才影影绰绰的看见族长独自一人站在灯笼下，不用说也知道是等着她们。

　　穆舜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穆陶陶的背，穆陶陶这才从认真低头看路的状态中回转过来，抬头眯了眯眼睛也看见了族长的身影，她顿了顿脚步，将穆舜华从背上放下来改为扶着，二人相偕向族长方向走了过去。

　　待到了跟前，二人方才屈膝行礼，轻唤了声，“大伯。”

　　“嗯。从今天起，你们俩就在这祠堂思过吧！也好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不需要！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舜华二人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了。

　　“进去吧！”族长假装没听出二人语气中的不情愿。反正这愿不愿意都得进这祠堂，他作为长辈，就懒得跟俩小辈计较了。

　　穆舜华二人刚刚迈进祠堂的院门，身后就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穆陶陶急忙转身要去推门，只是刚迈出步子就想到了穆舜华还靠在她身上，只能站在原地大声喊道“大伯！你倒是等等再锁门啊！”

　　“祖宗牌位面前，休要动你们那些小心思。”

　　“天这么冷，大伯你倒是等碧草给我们送点衣物过来再锁啊！”

　　“大伯！我们可是你亲侄女啊！”

　　亲侄女有这么坑自家长辈的吗？

　　族长只装作没听到，锁好门转身就走了，边走还边打呵欠，想着这都大半夜了，再是族长也是需要睡觉的，哪有空在这儿陪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

　　“大伯……”

　　“八姐，我们先进去吧！”

　　听着族长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穆陶陶也知道族长这是打定主意无视她们了，只能叹了口气，扶着穆舜华穿过庭院进了祠堂大殿。

　　大殿里烛光摇曳，空气中萦绕的都是檀香的气息，抬眼望去，那一排排穆氏先祖的牌位摆得密密麻麻的，和地上孤零零的两个蒲团形成鲜明对比。

　　穆陶陶心里打鼓，哪怕她胆子再大，这大晚上的和一堆牌位待在一起，心里也有点发毛。

　　“九妹，要不咱们去偏殿看看吧！”

　　穆舜华这次没能成功的和穆陶陶思想同步，还以为她想去偏殿找衣物铺盖来御寒，遂叹了口气道“不用看了，大伯这次是铁了心想治治我们，偏殿估计收拾得比正殿都干净，这儿好歹还留了两个蒲团呢！”

　　“这……”还真有可能。

　　不过抬头看了看自家这么多的祖宗牌位，穆陶陶觉得自己还是垂死挣扎一把吧！好歹死心。两个侧殿她早些时候为拿测灵盘去过，里面除了满屋子的书架和一堆摆得密密麻麻的书外，连张凳子都没有，没有去找的必要。

　　遂将穆舜华扶着跪坐在蒲团上后，她自己转身去了偏殿搜寻。

　　此时，穆家的一处院子里，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年老者提着茶壶缓缓地往杯子里注水，年轻的妇人则望着茶杯静静出神，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和树影斑驳在了一起。而这二人像是在比拼耐力一般，谁也不想先开口。

　　最终，还是那位年轻的妇人出声打破这份僵局，“三哥，就不能不送小九去宗门吗？”

　　若是穆舜华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这说话的妇人明明就是负责教养她的同族姑姑穆子樱，而对面端坐的老者则是今晚和族长同去槿园三叔祖，这二人居然是兄妹！

　　三叔祖眼神平静的看着穆子樱，就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你心里明知不可能，何必问这一遭。”

　　“修仙之路太过血腥了，小九她……”穆子樱本来想说穆舜华还小，承受不住修真的枯燥乏味和漫漫无期，可是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眸，剩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穆子樱气馁的收回视线。三叔祖才不紧不慢却又语气坚定的开口道“樱儿，你不能代替那孩子做决定，也不能将你对修真界的看法强加于她。你我当年在她这个年纪时，不也是一心向往着大道！”

　　“砰……”

　　穆子樱想起往事，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手中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可是三叔祖就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般，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我当年灵根不好，资质不足，又无家族势力可以倚仗，尚且渴望追逐大道！更何况，那孩子，本来就属于那里！”

　　“她是属于我的！”穆子樱低声咆哮，眼泪顺着眼角滴滴滑落，她知道她现在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长生大道的诱惑太大了，大到连元婴修士都抗拒不了，哪里又是她能够阻挡得了的。可是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樱儿！你该醒了！你难道想她继续这么平庸的活着吗？成天躺在病床上，一年四季靠着汤药吊命？”三叔祖说得疾言厉色，可是看见穆子樱忧心忡忡的脸，又慢慢放缓了语气“她出生时，我便给她测过一次灵根，可那时没测出来，当时我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如今，你已经耽搁了她这么些年，还想耽搁她多久？”

　　是啊！自己确实该醒了。穆子樱心想，若不是她太过自私，舜华也不用糟这份罪，从出生到现在，吃的药比吃的饭都多。可是……

　　穆子樱长吸了口气，落寞的说道“可是，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她走我走过的路！舍不得她跌倒在我跌倒的地方！而且，这一去，这一世怕是再也不能见到了。”

　　“她不会跌倒的！”三叔祖斩钉截铁的接过话头，“十年了，樱儿，你留了她十年了，她该回去了。那里，才是她该生活的地方。而且，我们穆家想在修真界扎根，光靠怀瑾一个是不够的，舜华和老十家的陶陶都是真灵根，只要她们中有人能顺利筑基，甚至是结丹，那我们穆氏一族的后代子孙，都不会再像你我当年那般艰难！”

　　穆子樱像是被说服了，不再激烈的言语，接过三叔祖递过去的茶，轻轻的晃着杯子，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叔祖见到她这般，只得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还是得自己想得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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