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景扬完全没想到沈子书会问这个问题。
不仅景扬觉得诧异，就连沈子书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在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沈子书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心里面是在意的——
在意景扬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在意景扬是只把他当成小朋友，还是有其他暧昧的原因；
在意他们的亲密会不会只停留在他成年以前的岁月，随后便一去不复返……
等待回答的这段时间里，沈子书心跳很快。
他放下筷子，双手在桌下紧攥成拳，来抵御内心翻涌的惶惑与不安。
很快，音乐声又响起来。
沈子书低下头，借着前奏的鼓点悄悄叹一口气。
也就是这时，他听到了景扬的回答：“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会的。”
所以景扬的意思是说……等他长大以后，还是会对他这么好？
沈子书怔了怔，抬头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眼眸里蕴藏着惊喜交织的微光。
他仍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确认：“是说真的吗？哥，不是骗我？”
景扬笑起来，伸过手臂，隔着餐桌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得到这样的回答，沈子书觉得自己应该很满足。
可是莫名的，他还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他注视着景扬的眼睛，又开口问道：“所以你对我好，不仅仅因为我是小孩子，对吗？”
“这不是废话么？”景扬笑着收回手，夹起一块生鱼片，反问沈子书，“天底下这么多熊孩子，你看我对别人有这么好吗？”
沈子书没说话，因为他和景扬共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无法判断景扬对别人有没有这么好。
景扬见他不吭声，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思。
“好了，别乱猜了。我只对你这样，不是因为你是小孩儿，而是因为……”景扬顿了顿，“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你跟别人不一样，明白了吗？”
沈子书喜欢这个回答。
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散而去。
十六岁的少年终于笑起来，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景扬说：“我明白了，谢谢哥！”
也就是这一刻，沈子书才确信——
在扬哥的心里，他是特殊的存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也恰是因为如此，他对于长大以后的未来，又拥有了更多的想象。
而想象的图景当中，每一天都有景扬。
————————
秋天来临的时候，沈子书和景扬一起参演的电视剧正式上映了。
九月下旬，秋老虎在市内横行，昼夜温差很大。
沈子书虽然已经很注意应对这种冷热交替的时节，每次出门都把短袖和长外套带齐，但还是感冒了。
出席电视剧首映发布会那天，沈子书正是感冒最重的时候。
但通告已经安排了，整个剧组都在这一天接受记者采访，他不好意思临时爽约，只能强打起精神出门。
许悦然知道沈子书最近病了，接他去发布会的路上还问他要不要紧。
沈子书怕然姐担心，更怕她告诉景扬，再让扬哥也跟着担心，于是硬撑着，撒谎说：“没事的，这几天一直在吃药，已经快好了。”
许悦然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
沈子书几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演技，朝她灿然一笑。
许悦然这才打消了迟疑的念头，同意让他出席发布会。
他们抵达会场时，距离发布会开场只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许悦然急急忙忙领着沈子书去做妆发。
沈子书跟着她，在去往化妆间的路上和景扬打了个照面。
“扬哥！”沈子书笑着跟他打招呼。
然而景扬却在简短的回应后，轻轻蹙起了眉头。
他目光落在沈子书泛白的嘴唇上，显然是觉察到了什么。
“子书，快点儿，快来不及了！”许悦然在前方催促。
沈子书将视线从景扬的脸上挪开，依依不舍道：“哥，我先去化妆，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他说着就迈开步子，继续往化妆间的方向走。
彼此错身而过的瞬间，景扬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沈子书的胳膊。
沈子书停住脚步，扭头错愕地看向他。
“哥？”
“你生病了。”景扬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沈子书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下意识地说：“前几天感冒了，没事的，不怎么严重，现在已经快好了。”
景扬没说话，松开他的胳膊，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都发烧了，这叫‘没事’？”景扬眉心拧得更紧，看起来有点凶。
沈子书知道扬哥生气了。
可是他隐约又觉得扬哥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疼他。
他恍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株幼苗，被景扬捧在温暖的手心里，妥帖而温存的呵护着。
这种感受令他心尖酸楚而又饱胀着爱意。
或许是因为高烧的缘故，沈子书比平常少了几分理智，多了一些任性。
他不顾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转身扑进景扬的怀抱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子书。”景扬低声叫他，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明显能听出心疼与怜爱。
温热的手掌环住少年的肩膀，轻轻摩挲着给予安慰。
沈子书靠在他肩头，一直咬牙坚持的那点儿倔强忽然就散了架，眼角被潮湿氤氲。
景扬感觉到沈子书的哽咽，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捧起沈子书的脸，在看到少年眼角的泪痕时，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是不是很难受？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他讲话时声音很低，仿佛怕稍微大声一点，都会惊扰到怀中脆弱的少年。
许悦然这时也觉察到不对劲儿了，赶快小跑过来，看看沈子书的情况。
沈子书从昨晚半夜就开始发烧，强撑了这么久，到现在的确已经临近虚脱的边缘。
本来没见到景扬的时候，他还能够故作坚强。
可是人都是这样的，没人在意自己时，可以咬牙熬过漫长的黑夜与寒冬；可是当有人在乎自己时，那些潜藏在心底的脆弱就会倏然滋长，拼命诱导着他，去靠近那个温暖的火源。
景扬就是他心底最温暖的火源。
此刻，沈子书终于忍不住向自己投降。
他不想再逞强了，想跟扬哥撒娇，想把自己软弱难过的一面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景扬面前。
沈子书凭着脑海中徘徊的最后一丝理智，问景扬：“我们这时候去医院，发布会怎么办？”
景扬还没开口，一旁的许悦然就主动说道：“你安心跟着景扬去看医生，这边交给我，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沈子书跟然姐说了声“谢谢”。
然而景扬却没有给许悦然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开口，话里有话地说：“把沈子书‘照顾’成这样，你的确有能力把一切都处理好。”
言语之间的责怪意味实在明显。
许悦然不是听不出来，只是看到沈子书苍白的脸色，自己也觉得理亏，于是没有辩解什么。
最后还是沈子书给他们打圆场，这才没让然姐面子上太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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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挂号进了诊室，沈子书和景扬便一切听从医生的安排。
抽血，化验，诊断。
等这一套都忙完，医生才舒一口气，跟他们说：“还好，问题不大，应该就是最近气温不稳、再加上患者过度疲劳引发的重感冒，肺部有轻微的炎症反应，所以导致高烧。”
沈子书听到医生说“问题不大”，立刻就觉得没事了。
但景扬仍然不是很放心，又问医生：“需要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吗？”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框，回答说：“不用，没那么严重。等会儿挂个吊瓶，输完消炎药你就可以领他回家了。”
领他回家。
这四个字微妙地触动了景扬的某根神经。
他没有再多言，点点头，按照医生说的，去护士站找人给沈子书挂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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