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瓶玉露欲相送
傅师傅虽然才气纵横，但她跟其他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从小就被父母定下了一门亲事，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的。
但不知对方是怎么想的，提亲的对象就变成了比华师傅小一岁的堂妹，华师傅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气之下，放出了非才学在她之上的人不嫁，这下可好，再也没人登门提亲了。
后来年纪渐长，华师傅还是那个才气斐然的华姑娘，华师傅倒是很是怡然自得，整天开开心心的看看书，写写诗，日子过得不要太自在。她是自在了，就有人不自在了，华府诗书传家上百年，还没有出过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渐渐的，各位伯母婶子，嫂子弟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华师傅明白她们的想法，情绪低落了好久。最后直接留下一封书信，带着一个贴身丫鬟，还有一个华老爷子专门给她寻摸来的一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游历去了。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跟秦香莲认识的，两人虽然是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不过脾胃都有点儿相同，莫名的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那时候傅婳也有五六岁，该是启蒙的时候了，可是侯府能做主的几人都快忘了她，自己所学又不太适合古代的闺阁小姐。
好巧华师傅游历到京都不久，听说她准备在京都休息一段时间，秦香莲一拍大脑，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啊。
秦香莲废了老大的劲，各种忽悠，各种保证，各种诱惑，华师傅才松口来当傅婳的师傅。
虽然秦香莲给傅婳请了两个顶级师傅，但要把人弄进侯府，还是很难的。秦香莲又去找了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由镇国公出面跟傅文博交涉，水师傅和华师傅才正正规规的进了文昌侯府，由小傅婳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快了吧，华师傅可能要迟点，前几天她捎了封信回来说，家里出了点事，要晚几天回来。”
“啊！严不严重？”听到华师傅家里出了事，傅婳有点担心。
秦香莲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担心，一点小事，不要紧的。”
“那就好！”傅婳放下了心，专心的喝起汤来。
“昨天二姐姐和六妹妹、七妹妹都送了我礼物，莲娘你说我应该回什么礼好？”傅婳商量莲娘。
“姑娘平时不是做了很些手帕香囊吗，随便捡几样送就好了。”莲娘道。
傅婳蹙了蹙眉，不太想把自己绣的东西送人，也就没吱声。莲娘看她的样子，又提议道：“要不，姑娘去凤仪楼选几件首饰送过去？”
“那样也太没诚意了？”傅婳还是摇头。
“那姑娘说该怎么办？”莲娘也没则了。
傅婳想了想，把画眉唤进来问道：“我上次做的桂花蜜膏还有多少？”
“还有十盒！”画眉答道。
傅婳点点头，又问：“除了桂花蜜膏，还有其他什么？”
“还有不少的熏香，分别是玉兰花的，蔷薇花的，玫瑰花香的，还有栀子花香，合欢花香的，都是姑娘你去年制作的，姑娘要做什么？”
“还有这么多？那好，你去打听打听，几位姑娘都喜欢什么香味，然后按照各位姑娘的喜好分别分作一盒桂花蜜膏和十粒熏香，给几位姑娘送过去。”傅婳听了也高兴，吩咐画眉道。
画眉微讶，自己姑娘整天关在这闻香院，又不像三姑娘、四姑娘可以时不时的跟老夫人、夫人去上上香，三不时的出去参加参加其他夫人的宴会。顺便放放风，见见世面。
姑娘这么大了，只偶有去过几次镇国公府，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娘性子比较内敛，跟公府里的几位姑娘关系只是一般，所以也不常去，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还是有一次姑娘在先夫人的嫁妆箱笼里翻出了一本《牡丹夫人手札》，听华师傅说，牡丹夫人是前朝的一位制香大师，她制的无论是胭脂水粉，还是各种熏香，在当时都是千金难求的，更别说是现在了。倒是听说牡丹夫人在晚年著有一本手札，里面记载了她平生所学，不过没人见过，大家也只当是传说。
如今，想不到会在闻氏的嫁妆里找到了。当时平时一派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华师傅，都激动得面色微微潮红。
不过华师傅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也只是随便翻翻，就还给了傅婳，傅婳对这本书上的内容很感兴趣，华师傅是个学识很杂的人，对制香也懂几分，傅婳在华师傅的指导和《牡丹夫人手札》的详细记载下，很快对于使用各种鲜花来制作香料，胭脂水粉很是有一套，闻香院主仆几人平时使用的各种胭脂，都是傅婳亲手做的，不过由于闻香院地方不算大，种植的花草不多，所以做出来的量也就不大了。
现在听姑娘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画眉都有点心疼了。但画眉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听自己姑娘吩咐，她也就爽快的去办事去了。
画眉看看桌上的沙漏，时间还早。就分门别类的把要送给那位姑娘的用小匣子装好。
昨天招待各位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吃茶，画眉也跟二姑娘身边的心澈熟络起来，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些。
二姑娘生在四月牡丹盛放的季节，所以最爱牡丹的雍容华贵。六姑娘人看起来骄矜不好接近的样子，喜欢的却是玉兰花，八姑娘爱吃桂花糕。
这是刚回来的几位姑娘，府里的三姑娘对于花朵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画眉看见过几次她鬓间插花，都是些牡丹，蔷薇，月季之类的，画眉猜想三姑娘喜欢大而热闹的花，所以就比较好选，挑了月季香味的。四姑娘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给七姑娘挑了蔷薇花香味的熏香。
一却安排妥当，画眉叫来四个二等丫鬟，吩咐几个丫头把回礼给各位姑娘送去。像这种跑腿的活大家很乐意去做，因为这是另一种捞外快的好机会。
为显得郑重与亲近，傅瑜那里画眉没有派遣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去了。
顺着弯弯曲曲的回廊，再就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闻香院到清荷院要穿过大半侯府，后花园就是必经之路。
虽说也是春讯来临时期，但北方的倒春寒与严寒时冬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几天还看到一丝暖阳的影子，现在又躲回了层层云雾里去了。
一路走来，偶尔看见几个仆人都来去匆匆，画眉穿着厚厚的水红小袄，这料子是姑娘上次赏的，还是第一次上身。
路过一道假山堆起的屏障的时候，画眉突然顿住了脚步，隐隐约约有动静从假山后面传来，侧耳听去，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别哭了，这也是我们生为奴仆的命。”一个很年轻的女声响起，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唔···，我自问平时伺候姑娘是用了心的，可我们姑娘为何要这样对我？说送人就送人，我要是那攀高枝的人，当初就不会到姑娘身旁伺候了，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伺候主子们，等年纪到了就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厮，这一生就这样过了，可现在。。。。。”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很是悲伤的样子。画眉仔细辨听，好像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秀妍。
“唉，谁叫我们是奴婢呢，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里，别说只是把你送人了，就是发卖了你都没人说一句的。”
秀妍没回答，只是低低哭泣，跟她说话的那丫头也没在出声，画眉知道这府里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哪家高门大户不是龌龊事儿不断，遂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画眉来到琼瑜院的时候，是心涟给开的门，傅瑜的四个大丫鬟都长得不错，心涟长眉秀目，很是漂亮。
“心涟姐姐好，我是五姑娘身边的画眉，奉我们姑娘之命来给二姑娘请安！”
“是画眉姐姐！快快请进！”心涟看见画眉很是热情的把画眉迎了进来。
琼瑜院虽然不及闻香院地方大，但要比闻香院精致得多，粉墙红瓦，很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某位小姐的香闺。
三间正房，东西两边是厢房，正房的两边是半破耳房，院子打理得整洁干净。画眉跟着心涟走过弯弯抄手游廊，有机灵的小丫头掀开绣牡丹花绒毛门帘，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画眉微微低垂着头，规矩守礼的对着坐在窗边雕半枝出水芙蓉花榻上看书的傅瑜行礼问安。
因是在屋里，傅瑜穿得有些随意，只身着半旧橘红色常服，乌青的发绾了个百合髻，插了支累丝牡丹金簪，那熠熠生辉的金牡丹与傅瑜艳丽的芙蓉面相应得趣，让悄悄抬头的画眉看得一愣。
“噗，怎么？天天在你家姑娘那样的美人儿跟前服侍，你都还没看够？”傅瑜放下书，笑着打趣。
画眉噗通跪了下去：“二姑娘恕罪，奴婢逾越了。”
“好了，逗你玩儿呢？快起来吧！”傅瑜笑着摆摆手。
“画眉姐姐快起来吧，我们姑娘最爱跟奴婢们开玩笑了。”心涟扶起画眉，笑眯眯的说道。
画眉顺着心涟的手站了起来，笑着对心涟道了谢。
“你家姑娘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傅婳问道。
画眉赶紧把礼物拿了出来：“多谢二姑娘昨天送给我们姑娘的礼物，姑娘很是喜欢，姑娘说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希望二姑娘不要嫌弃。”
傅婳看是一个黑漆雕花小匣子，感兴趣的说道：“五妹妹太客气了，都是些不值当的小玩意儿，既然是五妹妹的心意，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二姑娘哪里的话，我们姑娘跟二姑娘是嫡亲的堂姐妹，互相走动才显亲热不是。”
“也是，回去转告你们姑娘，谢谢她了，下次我亲自邀她来玩。”
“是，奴婢一定转告！”
说了几句话，画眉就告辞离去，心涟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口，还留言一后要多多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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