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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菱歌泛夜


  这首曲子从这个小姑娘口中唱出来,少了些女子思念情人的哀愁,多了些活泼在。还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连唱出来的调子都带着不知人事的天真。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毕,那小姑娘笑着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就跳到船头去挽起裤边玩水去了。

  天色渐晚,湖上却热闹了起来,不知哪个船头有人唱起了歌,这边就有人接了上去。有年轻俊俏的船夫在那边唱情歌,也不知那边哪个胆子大的渔家女跟着就对唱了起来。

  萧衍抬手,似乎想要触碰肩膀上的那个印记,却突然想到那个印记早就和他的皮肉一起被烂下去了,只得又垂下了手,继续讲述那段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

  那妇人女儿的祖坟在乡下,薛澜、萧辰睿和萧辰逸一同求情仍旧没能改变萧荣焕的心意。

  萧衍在大堂上一直跪着,跪到腿开始发麻,连那颗心也开始麻木,最后都没能等到萧荣焕出来再跟他说一句话。

  萧衍坐在极其粗陋的马车上前往那所谓的坟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一片惨白,他一下子才发现自己原来所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的脆弱而且虚幻。

  马车到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祖坟,萧衍在下车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他想呼叫暗卫,发出信号之后却根本得不到回应,那个和他同来的妇人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武功极高的人,没有给他一点反抗的余地,他就直接被扔进了不知是哪儿的秘牢。

  秘牢内的栅栏都是玄铁所致,墙壁光滑得就算一刀滑下去也留不下什么印记。牢里除了些茅草,连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线就是外面走廊蜡烛透进来的微光。

  最开始的几天,根本没有人理他,他一度以为自己就会被扔在这个地方整整三年。

  后来,不知道哪一天,牢里突然来了一帮人。纷沓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的一瞬间,萧衍的内心第一次升起一阵无名的恐惧。

  烛光昏暗,他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绰绰人影,站在栅栏外,那几个人站在外面打量他,因为背着光,他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那种感觉让他浑身不适。

  “这就是那个萧家的少爷?”

  “是啊,看着细皮嫩肉的。”

  萧衍胃里泛起一阵恶心,那些人的目光仿佛那天巷子当中佘良的眼神。

  **,血气。

  门被一个人打开,一连进来了两个人,直接过来拉扯他,萧衍奋力挣扎,这么多天没有吃饭,根本抵不过两个人的拉扯,一路连拖带拽地被拉了出来。

  他被拖到另一个牢房当中,里面满是刑具。

  萧衍被扔到了地上,后面两个人上来直接摁住了他,借着光,他看到最后一个人的面孔,正是当初在巷子里欺辱他的佘良。

  后面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寒气从骨髓中渗了出来。

  “怎么样?小衍儿?好久不见了……”

  萧衍抿紧嘴,仿佛那一夜的手又摸入了他的衣襟,那种触感让他浑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不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玩。”

  佘良似笑非笑,靠在门上,冲那帮人挑了下下巴。

  萧衍顿时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挣脱开就要跑,却被后面的人抓了回来。

  “滚开!放开我!”

  “哈哈哈,跑什么跑,快,那个,给我。”

  “你们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爹?得了吧,你爹早就把你卖给我们了。还说什么少年天才,真是蠢得可以。”

  不断靠近的男人用手中烫红的烙铁挑开他的衣服,似乎赞叹了一声他皮肤的细嫩,下一刻,毫不留情地拓了下去。

  萧衍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肩膀上的剧痛一瞬间侵袭入大脑,有股被烤焦的味道传过来。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

  后面那些人笑得很开心,抓着他的人一下子把他扔到地上,肩膀上无比灼痛,那种灼热感印入骨髓,却无法抵消那股透出的冷意。

  “你说你们,好好的皮肤都弄成这样了,怎么让人好好玩?”

  萧衍手撑在地上,听着后面那些人的谈论,眼中暗雾渐升。

  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他的头发被往后重重扯了一把,萧衍向后倒在地上,直接被拎回了原来的牢房,肩上的伤口被蹭到地上,蹭出了一道血痕。

  后来的几天过得浑浑噩噩,伤口感染,他迷迷糊糊之间摸了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烫,可也没有精力再管,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不同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他感觉脑袋都快要炸掉了,身上忽冷忽热,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又如同被火上燎烤。

  被这种感觉折磨了许久,胃里翻江倒海,他吐了几回,牢房里的味道异常难闻。

  没有人管他,他被扔在那儿自生自灭。他在梦与醒之间,看到了很多人的脸,每一次清醒,他都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在这一片漆黑中,每一次清醒都觉得分外绝望。他不知道以后究竟到底还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日子到底还会持续多久。他感到绝望,但是不愿意死。

  他可以死,但不要死在这种地方,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承担了不知道多少的污秽和罪恶,他不要死,不要死在这种地方,不要死在这个时候。

  他靠着这个信念硬生生撑着他熬过了这段时间。

  后来的日子暗无天日。

  佘良那一帮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牢里“找乐子”,变着花样的折磨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里度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什么人闯进了秘牢。他被救出去的时候,眼睛适应不了外面的光,暂时失明了一个多月。

  他出来的时候问过救他出来的人时间,发现自己在那牢里不过也才待了不到两个月。

  从这人的口中他得知了这一群人的来历。

  潜蛇--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组织的信息,也从此将这个组织记到了骨子里。

  救他的人叫陈昀,是个武林中人,一直在查跟潜蛇相关的事情,也是偶然,发现了这座秘牢。

  萧衍被救回来之后一直在陈昀的住处养伤。他身上新伤旧伤叠了几层,皮肤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以为在秘牢中还会承受那天在暗巷中的侮辱,佘良却似乎不满足于此,每天几个人想到了新点子,便会来找他,在他身上实践。他们找过一麻袋的蜈蚣把他塞进去,再揪出来给他解毒;他们把他按进水缸里,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再把他揪出来;他们剥光过他的衣服,极尽羞辱过他。

  这世间,最疼痛,最羞耻,最疯狂的对待,他都承受过。

  但他还是活了下来。

  从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开始,这牢里他所度过的那些日子,就全部加倍算到了那些人头上。

  陈昀帮他用了很多药,那些伤疤几乎慢慢地都褪去了,唯有肩上的那个烙印依旧鲜明。他的身体后来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没有回家,而是请求留在陈昀处跟他学习武功,他看得出,陈昀的武功,绝不亚于那个叫佘良的。

  剩下的时间,他用尽努力在陈昀门下学习,不光如此,江湖中的消息打探和暗线的栽培的技巧陈昀也教给他不少。

  他在陈昀门下学了两年的时光,不同于他在京中学到的东西,陈昀的教法独特,再加上他的领悟力强,这两年的进益远高于从前。

  两年后,他离开,以“萧衍”这个名字参了军,没有人知道他是国公家的公子。他在前线杀敌勇猛,晋升快速,一边又在想办法和自己的暗卫联系。可真正联系到的时候,他却打听到了萧辰逸在他离府没多久之后就病死了的消息。

  心口一痛,随即那股恨意燃烧得更加凶猛,将原本已经枯败的心野,彻底烧成了一片荒原。

  萧辰睿见到萧衍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萧衍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被提为明远将军,和萧辰睿在同一营内。

  萧辰睿自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自己的弟弟。当初萧衍出京之后没过多久就失了踪迹,他自然是知道这是佘良他们做的,原本就是他安排的这些事情。后来就再没有打听过关于他的消息。家里人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他本来以为到了佘良那群人的手里就算没死也废了,谁知竟在这军营中又见到了他,而且还是明远将军,他听到“萧衍”这名字时早该有所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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