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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筹划事宜


点将台上旌旗飘飞,楼高三尺巍峨壮丽,兵卒整装严阵以待,甲朔铁衣寒光泠泠。

        仰天可观关山之孤钩冷月、冰霜朔云,那冬月寒云映着砾砺沙碛,伴着悠悠羌笛,清晰无误地呈现于众人的眼帘。

        和京城的富贵繁华、太平盛世之景迥异。

        车队中,早有人下马去城门处通禀。守城的兵士验明圣旨无误后,一行人进了城。

        边城不大,人也不多,拐了三拐后,车队停下。

        紫夏扶着迟向晚下了马车。

        瞧见面前的是一个围墙高高的院子,房顶平坦,墙体很厚,迟向晚‘咦’了一声:“怎么是院子,我父亲也在里面吗?”

        她问永国公的亲随。

        永国公的亲随,名戴平,是一个矮而精瘦的汉子,看起来黝黑瘦小毫不起眼,但能被永国公引为亲随多年,自有一番本事,迟向晚知道父亲几次战场险死还生,得仗眼前之人拼死护持。

        戴平听到小姐问话,连忙答道:“大将军得知小姐过来了,不知有多欣喜,特意让属下寻了一处干净的空院子让小姐住下。”

        京城的人都称迟向晚的父亲迟凛为国公爷,而边城北州的人则习惯于称他为大将军。

        这两个不同的称呼,也彰显迟凛在京城之人与边关之人心中不同的身份。

        迟向晚哦了一声,低声问:“我父亲身体如何了?”

        “大将军伤势确实不轻,他听说小姐来,很想与小姐相见,一叙父女别情,但军医说他宜静养,不可心绪起伏,得过几天再来看小姐。”

        “等父亲休养好再说,我等几天没关系。”如此说了一句,迟向晚又问:“那我大哥可找到了吗?”

        戴平沉默了一瞬,苦笑道:“尚未,不过属下会多派些人分头去找,一定把少将军找到。”

        “有劳你了。”迟向晚感激道。

        “都是属下分内职责,小姐这么说是折杀我了。”戴平赶忙诚惶诚恐地连连摆手,他略一踌躇,“不过……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小姐怎么来了?”

        迟向晚知道戴平实则想问皇帝怎么肯放她来的,遂将先前宫宴以及村庄上发生的事有选择性地提及。

        哪怕她已经尽量报喜不报忧,戴平还是又惊又怒,铁血汉子望着迟向晚,眼中流露出心疼:“真是苦了小姐了,如果大将军知道,必定心痛坏了。”

        “所以父亲身体未愈,你先不要把这些事与他说,免得影响康复。”迟向晚叮嘱道。

        ……

        迟向晚一行人就如此,在院中先住下。

        除了总有一层浮尘若有若无地舞在空中,宅子倒也算清爽整洁,显然先前是好好收拾过一番的。

        在她们住进宅子的第四天,戴平过来了:“小姐,将军请您与圆琛法师到议事厅一叙。”

        议事厅在军营的里面,准确的说是在中军大营的里面。

        她与圆琛在戴平的引领下,穿过回廊,便到了议事厅。

        迟凛思女心切,早已在厅内等候了。

        当门一打开,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向门口看去。

        是久违的熟悉身影,清丽如荷,却比当年更高挑苗条几分,此刻他不禁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父亲!”

        只看一眼,迟向晚便泪盈于睫,颤声唤他。

        父女见面,久别重逢,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一时相对无言。

        “父亲还在养伤,别站着了,快些坐下。”

        迟向晚看到迟凛被白纱布缠着的肩膀,赶快让他坐下。

        此刻迟凛才看到迟向晚身后的圆琛,敛去几分情绪波动,肃穆道:“这位便是圆琛法师吧,劳你前来犒军了,迟凛代手下十万大军谢过陛下圣恩。”

        说罢又要起身向南行礼。

        圆琛抬手虚扶了一把,温言道:“迟将军不必多礼。这次边军大破漠北军,陛下很是欣喜,又闻得国公爷受了伤,心中担忧,遂派迟小姐与小僧前来。”

        迟凛客气道:“劳陛下担忧,臣心下自责。”

        “此次前来,陛下还赏赐边军金帛药草与干粮,等下国公爷还得派手下一一核点收录入库。”

        圆琛交代完,话音低沉了三分,问迟凛:“不知大公子现在可有找到?”

        迟凛面上也郑重三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有找到,但有可靠消息传来,犬子应该在漠北人那里。”

        “哥哥在漠北人那里?”迟向晚忍不住确认道。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她蹙眉思索道:“漠北人挟持哥哥以为人质,按理说肯定会放出消息的,可是怎么悄无声息?”

        迟凛赞许地看看女儿,他与迟向晚想法一致。

        迟许被漠北当作人质,他们不来找边军要好处、讨价还价,也不将迟许杀了泄恨,确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举动。

        “要么是趁机设下暗局,想引边军来救人;要么是……想刑讯逼供,套出边军的军事机密。”

        圆琛话音未落,迟凛激动道:“不可能,吾儿不可能透露出军事机密的,他生父正是死于漠北人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可能的!”

        迟许本是迟凛一部将之子,但那部将一次为掩护中军而死,迟凛便收了其独子作为养子。养父是边军的最高将领,生父与漠北有血海深仇,迟凛坚信养子哪怕自尽也不会投敌。

        圆琛见迟凛连说了两个不可能,也不反驳,只是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救出大公子,避免夜长梦多。”

        迟凛道:“这两日我已和参谋商量如何营救迟许了,那边我们派了好几个人已经到了漠北,只是目前还没有结果。”

        那些人到了漠北的地界后,就和边军这边都失去了联系。

        “父亲,我想去漠北!”迟向晚开口道。

        空气一刹那凝固了。

        在迟凛一脸惊愕地注视下,不等他开口,迟向晚抢先说道:“您方才说,我们的人都失去了联系,很有可能是没有寻到机会去救大哥,又或者,已经被敌方发现斩杀。”

        “是,你说的在理,但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迟凛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儿聪慧多才,只是这次前往漠北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不仅武艺高强还灵活机变,连他们都无法将迟许营救出来,迟向晚自然更没有可能了。

        “女儿推测,之所以父亲先前派出的人手,纷纷折戟,一来可能是他们与漠北人交过手,对方对他们的身形长相十分熟悉,哪怕乔装易容也容易被识破;二来他们行军出身,更善于用武力正向进攻,但营救大哥恐需智取。”

        迟向晚本欲继续说下去,但给迟凛请脉看诊的军医已经来了,她侧了侧身让军医过去。

        她神情紧张地盯着军医正在把脉的手:“我父亲恢复得如何?”

        军医收回手,笑言道:“小姐放心,大将军身体底子摆在那儿,这次到底没伤到筋骨,现在正在逐步恢复之中。”

        迟向晚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军医似乎突然想起一事的样子,“迟小姐是这几日刚来北州吧?”

        迟向晚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正是。”

        军医看向迟凛:“这几日似乎有漠北人乔装打扮入城寻找名医,下官的弟子就被疑似漠北人的挑夫险些掳走。”

        迟凛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本将军这才卧床休养几天,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在我北州撒野了?”

        “将军先不要动气,”军医连声劝道,“下官的意思是,这次漠北人如此急慌慌求名医,是不是为了给大公子看诊?而且他们行事低调连您都不曾知晓,可见他们”

        “嗯,你说的有道理。”迟凛思索片刻后道,“哪次打仗漠北人没有伤亡,只有这次潜入北州求医。而且他们行事低调连我先前都不曾知晓,可见他们很忌讳惊动我。”

        结合这两条看,很有可能是迟许在漠北被刑讯打成重伤,或者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口愈发危急。

        “若是真如此,本将军倒要筹划筹划,让我们这边的大夫先行潜入漠北,探探情况了。”军医告退后,迟凛抚须道。

        “那等父亲考虑好了,让我扮作药女一同前往吧。”迟向晚恳求道。

        “别闹,”迟凛瞥了女儿一眼,无奈道:“为父知道你是过于心忧你大哥,只是你论武论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若是去了,让我顾虑挂记的人反而更多了一个。”

        迟凛儿子众多,但只有养子迟许和迟向晚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好,只是唯一的女儿好容易来了一次边关,他怎么舍得放她去冒这个险呢。

        “若是只要会武会医便可营救成功,那大哥为何迟迟未归?我这些年在京城斡旋的本事父亲也是知道的,若是您还不放心,多准备一些人手在外接应我便是了。”

        顾不得有外人在,迟向晚又一次望着迟凛恳求道。

        “只是既懂医又有能力胆识完成这件事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啊。”迟凛这次没有反驳迟向晚,但还是顾虑重重。

        “国公爷,小僧懂一些医术药理的。”圆琛突然开口道,旋即他脸上浮起神秘的微笑,“只是与其主动入瓮,不如被‘请’去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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