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受伤
“午间新闻播报：星河历3874年13月21日，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亚历山大的带领下，帝国于今日晨7时收复南部战线的克拉里特地区，该地区叛军已被全歼，其首领泰萨斯于其府邸中自缚求降。泰萨斯的祖辈于星元3551年叛变帝国……”
“……历时323年，从今日起，帝国南部再次恢复和平。”
“重复播报，预计22日11时起，第四旋臂尾部达塞漩涡将爆发三级非智虫潮，区域威胁度达中高等，帝国第四军团即将抵达漩涡外围，请警戒区尚未撤离的居民与游客尽快前往达塞第六、第七、第十一枢纽站，依照指挥有序撤离……”
“下面是其他新闻……”
“安狄特大公长孙女卡娜·安狄特将于本月22日举行成年礼，典礼预计于当日傍晚28时举办，据皇太后所在的拉维达宫办公室透露的消息，皇帝陛下可能参加该——”
啪嗒——
巴戈斯被吵闹的新闻播放声吵醒，他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疲惫地乱按了几下控制按键，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停在了西昂帝国皇帝那张年轻又野心勃勃的脸上。
这令他感到些许不适，按住伤口有些痛苦地低吟了一声，起身强制断掉了整个旧式电视的电源。
破旧狭小的房间被厚重的窗帘挡住阳光，窗口堆积着经年的杂物，遮蔽了剩余的几缕光线。
整间屋子几乎处处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后，只剩下吱吱的鼠叫，反而显得格外沉寂。
他坐回沙发——这也是整间屋子唯一被稍作清理的地方——无力地将头仰靠在沙发背上，在黑暗中仔细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
还好，绷带上没有太多濡湿的感觉，看样子没有继续恶化。
这大概是这十几日当中唯一的好消息了，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缓了缓，凭借着过于久远的记忆，搜寻到了墙中密码箱内的陈旧备用智脑。
达塞边区的供电很不稳定，在现在这种时候必定断电，一般只有收播紧急通知的电视以及可以随身携带的智脑会配备稳定的长效电源。
他幼年时生活在这个地方，即便离开几十年，对这些情况仍旧清楚。当然也归功于这个地方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
哦，不，除了虫潮等级提升了几档之外。
他本来有很多去处，但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似乎在南线打得太轻松，在确定胜势之后便离开了战场，带着亲卫队过早地将獠牙伸向了西昂星域西边的混乱区。
趁着战事在西部边域做些交易的巴戈斯敏锐地感觉到了异常准备开溜，但他带来锻炼的侄子却在交易中出了岔子，结果一行人被这位皇帝抓住了尾巴，像疯狗一样追了近半个星域。
都是年轻人，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侄子和皇帝一比，简直没眼看……
皇帝人手不充足，主要死追着他紧咬不放。他凭借着对周遭的熟悉，让一些部下带着那小子成功逃回老巢，而他自己带着另一部分一路逃亡。
可惜最后这一支小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在紧急关头启动了随机跃迁，会一定程度上依据节点的同步度来选择跃迁地点，飞行器倒是念旧，让他幸运或者不幸地回到了自己幼年时的住处附近。
幸运的是，在在世的人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他的故乡，星网和地区管理记录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他隐藏得足够好。
不幸的是，这里就是即将爆发虫潮的达塞漩涡区。
更糟糕的是，他受了重伤，没有武器，飞行器被毁。
还有更糟的，虽然没有人被俘虏，但帝国仍然能够依据他们的信息查出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哪个点就牵扯到什么关键信息，进而查到这个地方。
他必须在虫潮爆发的早期溜走，相对安全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天半到两天。
但腹部的伤……
他打开备用智脑，屏蔽了星网链接，连接上了早年间备置的医疗舱。医疗舱出厂时就预注入足量溶剂，他加入过量昨日趁乱顺走的初级修复剂，打开了医疗程序，同时共享了电源。
感谢年轻时的自己。
只是这种自动式医疗程序要求必须连接身体甚至脑部神经，而这备用的老旧型号智脑却没有经过足够的改造。
如果有人突破星网屏蔽层，连接到这里，他可能会受到攻击——
好在星网的所有私有设备的外部控制权限都必须经过ai授权，即便是皇帝以危急事件为由进行要求，也需要依据宪章和星网特别法进行申请，这一系列手续规定的最低时长为一天。
而如果绕过这些规定，没有人能得到直接控制硬件的权限，必须经过精神力的搏斗。
他对自己的精神力足够自信。
而且也没有其他好的选择了，毕竟附近人都已经撤走，留下的医疗设备还不如这个医疗舱。
真是狼狈啊……
他将医疗时长设置为18小时，也就是半个公日，换掉衣物，深呼吸后躺入舱内，让溶剂灌满肺部，启动了程序。
探针自动连接上各处神经，他思绪开始在黑暗中游荡。
而另一边——
“陛下，您真的要这样吗，您知道的，在星网中直接接触精神世界的危险性极其高，而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甚至可能导致同步失败，陷入迷失领域……”
“我会注意的。”
“可是万一，万一……整个西昂边境的跃迁节点都没有对应的激活记录，他就在境内，困兽而已，您何必只身涉险呢！”
“不，再等下去反而会失去机会。”
“陛下！您……皇太后会担忧的……”
“她大概更担心我不去参加她那边那女孩儿的成年礼。”
年轻的皇帝陛下轻哼一声，对着自己忠心耿耿的老侍者安抚道：“我往日的训练内容与之相似，不必担心。虽然在意识世界会经过很久，但现实中最多不过数小时，您修剪修剪花园里的花枝，转头就可以看见结果了。”
“陛下！既然如此，至少安排好出现意外时的方案呐陛下！”老侍躬着身躯挡在皇帝前，几乎泪流满面。
“好吧……就按照训练时的处理方案来吧。”皇帝点了点头，转向身侧的侍卫长：“一旦捕捉到坐标信息，即刻派遣第一军团围捕。”
“是！”
“他是混乱星域的首领，你知道这次抓捕的意义，这意味着数万甚至数十万西昂珍贵的星际战士的生命，也意味着西昂的征程能缩短数年。”
“明白！必不负众望！”
换上训练服的皇帝踏入重重保卫的精神力试验室，戴好头盔并将设备接入衣物的接口，示意老侍启动计划，开始依据自己猎物dna携带的精神力标示纹，追踪精神踪迹。
但皇帝终于为自己的冒险付出代价——
“精神力碰撞强度超过预计界限！”
“启动全部备用机！立刻！”
“启动完毕，波动信息捕捉中……同步率上升……”
“不好！发生强烈共振！同步率即将超限！”
“天呐……”研究员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启动一号备用计划！”
“捕捉同步信息……正在引导创建记忆时空……”
“时空超限！无法承载全部同步信息！”
“屏蔽七级神经连接，启动十六号紧急预案，开启强制抑制器！”
“次级同步进行中……”
“无记忆状态同步成功。双方已进入同步时空。”
研究部众人从兵荒马乱中恢复过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老侍者和侍卫长在旁边焦急地等待，却不敢有任何介入，直到此时才终于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研究部的管理者带着二人走到角落，小声答到：“陛下的追踪对象精神力强度非常高，并且可能与陛下有着相似的血脉能力，我们目前并不清楚这具体意味着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陛下现在安全了吗？”老侍急切地追问道。
“陛下现在还算安全，目前的风险主要出血效应和强制失去同步，这可能导致精神和身体上的伤害，但理论上来说，这种伤害一般不会太大，可以在结束后进行修复。”
“理论上？！”老侍失控地惊叫：“你们的理论什么时候准确过！！！”
研究员叹了口气，转向神色肃然的侍卫长：“无记忆状态意味着追踪失败了，无法在这期间获得任何现实信息，你们只有在同步结束的关头才可能得到坐标信息。”
“足够了……帝国会让这头困兽付出足够的代价。”侍卫长向二人点点头，去往作战指挥室，开始布置捕捉计划。
而我们的困兽巴戈斯先生和皇帝亚历山大陛下呢？
存在某个理论认为，在一些特殊族群当中，他们的灵魂承载着久远的血脉记忆，可以通过精神力同步手段，将这些记忆激活为特殊时空，在其中探索久远的战斗甚至其他技能。
也许这些灵魂核心就是不断轮回中保留的部分，也许这只是他们祖先的记忆，也可能有其他的解释，但目前尚未有定论。
这两位倒霉蛋，他们在屏蔽现世记忆的状态，被困在了同步世界——
在星历纪元之前，在公历纪元之前，在血脉的起源，在人类文明野蛮生长的遥远时代。
另一个巴高斯和另一个亚历山大，开启了另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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