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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有口难辩


启光二十二年,春三月。

        清河峰萧氏长子萧凤焉与豫州墨氏掌门墨志杰之女墨染喜结良缘。

        这世间万物,若是欢喜,便是天长地久,细水长流的等待也是值得。若是悲悯,便是沧海桑田,一念成茧的引火自焚。可萧长兮晓得,他只能是后者。

        整个清河峰喜灯高挂,远远望着红灿灿一片,犹如红海之巅。虽是深夜,依旧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依旧笑语欢声回荡在整个清河峰。

        萧长兮早早离了席,他不喜这种喧闹的场合,更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酒醉的模样。他见过了那人一身大红色喜服下的神采飞扬,也见过了那人步履铿锵地背着新娘一步步踏上清河峰台阶的呵护备至的模样,也见过他和她拜的天地时眉眼之间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喜悦。他知道,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也不能属于自己。

        萧长兮提了一壶酒,不知怎地晃荡到了空无一人的习剑场。除了四周走廊的廊檐下挂了数十盏红灯亮着红晕,那拐角处原本应该无人的憩所却也意外亮着昏黄的灯火。

        屋内闪晃的人影,顿时让萧长兮酒醒七八分。

        “什么人!”

        萧长兮扔了酒壶,右手摸向腰间干脆利落地抽出惊鸿,持剑防在身前,冲着房内喝道。

        屋内烛火倏忽熄灭,屋内的一切在一瞬间隐于暗夜中。

        房门被缓缓推开,月光追着萧长兮纤长的身影探了进去,门口幽幽清冷,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外厅依稀可辨,内屋幽暗一片,他屏气凝神,整个憩所,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萧长兮有些后悔自己酒精上头以至于言行太鲁莽,若是对方不是一人,又若是在清河峰他处另有埋伏,他萧长兮岂不成了打草惊蛇的罪人了。

        每向前如履薄冰的迈出一步,萧长兮手中的惊鸿便握紧一分。霎时,一声极细微的破空之音从萧长兮右侧倏尔传入耳中。

        暗夜中,房内两道银针寒光微闪,顷刻飞向那持剑的白衣少年,只见他持剑手腕陡然用力,回旋在手的惊鸿游刃有余,只一瞬便截下并迫使那两根银针改变了方向,飞针直直刺入门框之内。萧长兮双眸微眯,接着便是一剑刺向暗仄中的一角。

        伴随衣袂飞扬之声,是迎面扑来的一股粉末的奇香,萧长兮拂袖掩鼻却也是为时已晚。

        惊鸿脱手掉落在地上,整个人软软的倒向一边,却被暗中的一双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他是萧长兮?”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丝丝玩味,“十几年未见,倒是越发俊秀了……”

        “你快些走吧!别被其他人发现了……”一名年轻女子整拾好身上的衣物,胆战心惊催促男子道。

        隐于暗处的男子轻轻将昏迷的萧长兮放在地上后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物,随着女子一同转身离去。

        萧墨两家联姻,举办了三天三夜,锣鼓喧天,宾客如云。

        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谐,恩爱非常,成就了江湖一段佳话。

        启光二十三年,墨染生下一子,名萧子墨,字天启。萧子墨百日宴那天,同样也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江湖中人皆来道贺。

        梅鹿竹在如今江湖中极难种植,所以甚为少见,那上好的品种绝佳的梅鹿竹更是稀少,若是采用梅鹿竹做成上等狼毫毛笔亦是千金难买。

        现下萧长兮却用着一只梅鹿竹的狼毫笔,狼毫笔头写字作画,皆是流水行云,刚劲有力,外加羊毫柔软吸墨的特点,不会出现晕染散墨的现象,萧长兮极爱它。

        这支毛笔,是萧凤焉托人特制,在萧长兮去年的十五岁生辰赠予他的礼物。

        整一套,五支梅鹿竹狼毫毛笔。

        萧长兮视若珍宝。

        笔尖回撩,收起最后一道点睛之处,萧长兮于方案上搁了笔,有些迫不及待地向画卷上轻吹着风,画中之人神韵飞扬,眉宇俊逸坚毅,满怀心悦的萧长兮嘴角上扬片刻却又渐渐收紧。

        今日是萧子墨的百日宴,身为小叔叔的他定是要好好表示一下心意的。

        收起了画卷搁置在身后书柜的暗格内,又从一旁拿起一个黑色雕刻镂空花纹的小方匣,打开后便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萧长兮用钢针拨了拨灯芯,房间忽而明亮许多,他掏出怀中的白色锦帕,一层层揭开,最里面是一块栖凤竹形状的上等和田玉挂坠,红线相系,红线两端是由两颗和田玉珠紧扣。

        下个月是萧凤焉的十九岁生辰。

        萧长兮打算把这个送给兄长作为生辰礼

        “明月轻风落星辰,独独思君不可言。”萧长兮捧着挂坠喃喃自语。

        “二少爷二少爷”门外不知传来第几声的轻唤。

        “我在,何事?”萧长兮回过神,长舒了一口气,他将挂坠重新收入贴身的衣襟内。

        单杰提着印有【萧】字的灯笼,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答道:“二少爷,掌门让我来唤您去前厅,说小公子的百日宴马上就开始了,让您快些过去。”

        “我这就来。”房间内传来风轻云淡的几个字。

        单杰随身侍候萧长兮不久,说起这个二少爷,本不愿有人伺候,性子清雅惯了,只是十一岁的单杰家中除了一位年迈的祖母,再无他人可依靠,当初又承蒙萧长兮救命之恩,便恳求来跟着他。

        尽管相貌俊美,单杰也未曾见过心性如此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之人,每日卯时晨起练剑,亥时闭门休憩,除了作画,连出萧家的大门也是少得可怜的人,让单杰总觉得自己伺候他的时候显得无所适从。

        但是萧长兮对他却是及温和的。

        其实这萧长兮也是可怜之人,三岁便被送往居灵山上拜师习修,对于他出生那日血崩而亡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印象,而萧玄清那位妾室的身份,也是萧家的禁忌。

        这是单杰来到清河峰后,萧家管家张伯特意交代过的事情。

        房间的门被萧长兮从里面轻缓地拉开,瑟瑟的晚风趁虚而入,轻轻摩挲、撩拨着少年齐腰的长发,不知是月色清虚还是烛光太过缱绻,少年琉璃的双眸仿佛是月色中静谧的湖水,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氤氲。

        单杰看的一时失了神。

        “走吧……”萧长兮轻声道。

        如梦初醒,单杰战战兢兢地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一路走来,不敢多言,路过萧家的那条出了名的百转千回的碎玉回廊,直至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萧长兮唇齿轻启才安抚了单杰内心的不安。

        “等一下……”萧长兮突然停下了脚步。

        单杰转身,恭敬道:“二少爷,有何吩咐?”

        “我送与小公子的那条长命锁忘在了书桌上,我去去就来,你留下等我。”萧长兮道。

        “让小的替二少爷回去拿吧!”单杰回道。

        萧长兮有些犹豫

        看到二少爷似乎有所顾虑,单杰便解释道:“掌门将小的派给二少爷,如果二少爷凡事都不让小的去做,被掌门或者大少爷知晓了,定要责备小的侍候不周。”

        萧长兮听闻,有些心软,笑道:“说了你多少次,不要整日里自降身份称呼自己,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侍从,我之所以收留你,也仅仅是为了让你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

        “是。”单杰道。

        “那你去吧!”

        “小单杰遵命!”少年笑嘻嘻道。

        萧长兮又叮嘱道:“不许碰其他任何东西。”

        “是。”

        “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

        “是。”单杰应答着,随手想要把灯笼递与萧长兮,留他照明。

        萧长兮道:“我不用,你且拿着吧,路上小心些。”

        单杰甚为感激,恭恭敬敬道:“谢二少爷,我这就去。”

        萧长兮缓步走在建于荷花池的碎玉回廊上,放眼望去,满池碧叶接连,在月色中犹如碧波荡漾般的缀着一个个的娇俏含羞的粉色美人,整个池塘都飘散着荷花的香气,迎着风,或浓或淡。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碎玉回廊的这片接天莲叶的荷花池,一年四季从不凋零落败?

        碎玉回廊尽头不远处有一间灯火通明的静室,正是小公子萧子墨的卧房,萧长兮犹豫了一番却还是信步前往。他见过那婴孩几面,粉圆粉圆的小肉脸,眉眼之间与他的娘亲墨染颇为相似,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俊美少年郎。萧长兮清楚的记得,孩子出生抱出来时兄长欣喜若狂的神情,爱不释手的把孩子搂在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他终究是需要一个相知相伴一生的女子和可以为他传承家业的后辈。

        萧长兮推开门扉抬脚跨入房内,反手悄无声息的重新合上房门,把些许清冷的夜风拒至门外。屋内烛火灼然,却安静的有些异常。悄然步入内室,只见乳母正伏案而憩,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她身旁黄花梨木摇床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名圆润可爱的小小婴儿,只是静得有些过分。

        练武之人五感俱佳,不论是感知他人气息轻重还是脚步的急缓,自然要比普通人敏锐许多。

        萧长兮自从踏进这间屋子,就觉得有些异样,他眉头紧蹙,掂着几分莫名的担忧,并起两指,探向摇床中看似熟睡的婴孩的鼻翼……

        没有丝毫起伏的气息。

        萧长兮不确定地又将并起两指的手摸向婴孩的颈间。

        没有脉搏的跳动,手指再次摸向手腕处,没有搏动的迹象。触碰到的身体,是凉的。

        萧长兮顿感一道惊天霹雳。

        “父亲不要总是为难修逸,他心性内敛,不喜宴会的喧闹就由着他去吧!”

        屋外传来萧凤焉的声音。

        “你贯会护着你弟弟,”萧玄清厉声道,“我也是为了他好,如以后我有什么意外,他也可以帮衬着你的。对他来说,也不能一辈子当个逍遥、不问世事的萧家二少爷,为父之前确实是有些太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说完,又断断续续咳嗽了好些声,最近不知是否因换季的缘故,萧玄清咳嗽的愈发厉害。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近。

        “罢了,先不说这个,且去看看我萧家的小孙子至于长兮,一会再去寻他。”

        萧玄清话音刚落,门扉被再次推开,原本从正厅一路而来的谈论声,在众人踏进外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随之灌入的夜风吹灭了外厅的几盏烛光,房间变得半明半暗。

        “长兮,你在这做什么?”

        看见站在内室的萧长兮,萧玄清甚是疑惑,不怒自威道。

        不久前特意叮嘱人去唤他的小儿子去前厅会客,此时他又跑来这里作甚?平日里由着他自由散漫惯了,今日的场合居然还在拖拖拉拉。

        “父……”萧长兮愕然。

        还未及他开口解释,原本趴在案桌上休憩的乳母好像算准了时辰,待众人入室之际,忽然瘫软倒地,黑色的血液从双目和鼻子里缓缓流出,加之烛光昏暗,更显恐怖,吓得站在萧凤焉身旁的墨染惊叫出声。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凤焉双手撑扶着受了惊吓险些晕过去的墨染,望着萧长兮那张错愕面容问道。

        此时也是不明所以的萧长兮一脸惨白,他看不太清外厅众人的神色。

        墨染忽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强撑住身子,一把推开身边的萧凤焉然后跌跌撞撞地奔向摇床。

        果不其然,悲痛的哀嚎声从墨染抱起孩子时充斥着整个萧家大院。

        孩子没了气息,是窒息而亡。而就在刚刚,众人进来时,萧长兮伸向婴孩的手还为来得及收回。

        “长兮,你为何要……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子墨还在握着你的手,开心的对着你笑,”墨染泪眼连连,紧紧抱着裹住孩子尸身的锦缎棉被,似是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那具早已冰冷的尸身,拼命想让孩子活过来一样,“你怎能忍心!你为何要杀我的孩子……我自问从未做过得罪你的事情啊!”

        墨染哭嚎,近乎肝肠寸断。

        萧长兮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墨染,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半晌挤出的几个字。

        “大嫂,不是我……”

        说完,萧长兮在心中不禁猜测,难道有人想要设计陷害于他?而且这人心思歹毒,居然选择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没有什么比诬陷他戕害至亲更让世人憎恶、唾弃、恨之入骨了吧!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可话涌到嘴边却怎么样说不出口了。

        今晚的风格外冷。

        回廊屋檐下高高挂起的一盏盏红灯笼,忽明忽暗。

        正堂的大院里,众宾客还未离去,只是没有了先前的喧嚣热闹,此刻死一般寂静,除正厅几个客位上的各派宗主掌门一副镇定自若,高深莫测的模样,其他众人皆是感到浑身寒凉,似是坠入了修罗地狱。这众多旁观者中谁又知有几人是隔岸观火,或许,甚至有人恨不得这把火越烧越旺,又有几人是抱着同情怜悯,正气凛然的想查明真相,不想冤枉好人的心思。

        于萧长兮而言,如此便是身处地府的审判中,他也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在江湖流传的关于自己的任何一字一句。

        上至云霄,下至地府。

        他唯一在乎的是那个人是否相信他。

        萧玄清凝眉厉色,负手而立,道:“修逸,你最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长兮强定心神,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回父亲,修逸本是要随着单杰去前厅会客,半路想起要赠与子墨之物忘于房内,便打发了他去取,至于前往子墨房中,真的只是路过想去看看子墨而已。”

        “然后就乘机对这么小的婴孩下毒手?”墨染疯了般冲萧长兮吼道,那张秀丽的脸扭曲的可怕。如果不是萧凤焉一直拦着,怕是墨染已经冲过去把萧长兮捅了无数刀了。

        “阿染,你且听完长兮的解释,”一直端坐在大堂之上的长孙闻玉不容反驳的厉声道,“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这样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兮真的做了什么。”

        墨染听闻,失态大哭。

        众人无言。

        可是萧长兮听着长孙闻玉的话语,总觉得有些刻意为之。

        “哪怕是让各位在座的前辈做主评理谁能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痛失孩儿的心情?”身为母亲,悲痛丧子,定是痛不欲生,但此事尚疑,谁敢妄自定论他人家事?

        墨志杰怒不可遏,一掌拍下,其身下紫檀木座椅扶手碎裂成块。

        “简直……简直是……丧尽天良!”

        墨志杰身为墨染的父亲,哪能熟视无睹自己女儿悲痛欲绝,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害死自己亲外孙的罪人,他才不管萧长兮是不是萧玄清心头上偏疼的儿子,拔出长剑,也顾不得礼仪身份,剑锋直指萧长兮,怒道:“就算今日萧掌门不能给墨家一个说法,拼了墨某人这条命,我也要为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萧玄清原本也是抱恙在身,气虚不顺,此时被墨家言语相逼,一时又恼又羞,只觉胸口气血逆流,口中一股血腥味直冲舌尖,但最终也是被自己用内力生生压了回去,又怕待会一张嘴一口血腥味带出,只得连灌了几口茶喝下。

        众人还是缄默。

        萧长兮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只得字字诚恳,解释道:“墨掌门,晚辈没有伤害子墨的理由,更没有加害只是一个小小婴孩的恶毒心肠。如果大哥和大嫂对我有误会,大可解释清楚便罢了,为何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恕在下直言,凡事皆讲究证据,若真的是下了毒手,必是有迹可循,如若是不寻不查就妄自定论岂不就是莫须有。”宋易之字语铿锵,目光如炬,不卑不亢道。

        “就是就是,而且我看萧二少爷品貌清雅,根本不像心肠歹毒之人。但是有些人,对自家人居然如此刻薄甚是少见”

        那男子身后站着一位似与萧长兮同龄的少年,快言快语,一腔正义地为萧长兮打抱不平。

        “放肆!怀瑾,不可如此没有规矩!”

        一个原以习刀为家传的家族,偏偏生出了这个长着温润如玉的面容,奈何又不爱习刀,只爱佩剑且是个直言快语性子的俊美少年郎,此人便是宋家独子,宋怀瑾。

        那男子训斥了一声身后的少年,转而向主位的萧玄清拱手道:“宋某人管教犬子无方,还请萧兄见谅。但宋某也是肺腑之言,妄加定论,也会被世人诟病。”

        萧玄清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道:“宋公子乃是性情中人,直言不讳为小儿长兮辩白,也是长兮的福分。”

        “这江湖众人谁人不知你宋易之在上次武林大会挑战萧长兮虽是战败,却对此子颇为青睐,你现如今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就是愈加偏袒!”墨志杰怒道,“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宋家人身上,一个个说话倒是轻巧!”

        “老夫实话实说,墨掌门有意扭曲在下之意,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宋易之冷声道,“宋某人自然敢承认欣赏萧二少爷品貌端正,就怕有人无中生有!”

        “你”墨志杰气急。

        “好了,既然宋掌门如此说,妾身以为,今日就趁着江湖各路英雄豪杰皆在,不如大家一起辨个是非对错,也算为我家长兮的清白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赞同长孙夫人所言。

        而萧长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就委屈长兮了来人,去搜一搜二少爷的房间。”

        “不可!”萧长兮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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