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圣器
江敛收下灵露时，顺手往君未暝小手里塞了瓶恢复神识的伤药。
在魔气的笼罩下，江敛轻轻啜饮着灵露，君未暝像吃糖豆一样一颗一颗吃着丹药，两人并排坐着，气氛和谐静谧。
直到江敛检查了一下两人待得这个平台。
他差点骂出一句脏话来。
这根本不是个平台，而是一块独立的空间。
而且只有来路，没有出路。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唯一可能出去的地方，只有锁链连接的另一端。
锁链的尽头是一块形状奇怪、有点毛茸茸的东西，怎么看，君未暝的心脏也不该长那样。
那应当是一个通往旁的空间的中转。
还没结束……小少爷面色不是很好看，指尖朝着那块奇怪的法器点去，君未暝却轻轻扯住他：“师尊，你的传讯符。”
江敛差点忘了这一茬，指尖捏出传讯符。
灵力不通畅的窒息感都要被这玩意气出来了。
要不是这玩意，他们犯得着这么狼狈……
好消息是，传讯符在这个空间也能用。它闪烁了两下，里面透露出方才那人的声音：“……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声音文质彬彬的，还有点礼貌。
江敛于是也礼貌以对：“是的，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但因为道友你的传讯，我和徒弟差点死在一群快要入魔的兔妖手里。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向我做出赔偿。”
传讯符那边的人怔了一瞬，讷讷道：“我会尽全力弥补的。”
对面的人介绍自己是牵机阁的十公子，名为亓官夕。
亓官夕道：“牵机阁窥探天机并记录，对森宇灵境中的兔妖有记载，它们确实是从二十年前开始进入森宇灵境，几乎是同时，森宇灵境开始有低阶修士失踪。与你们所说的兔妖食人，有极高的重合。”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我推测这一现状的形成，是因为兔妖的祭祀被人从中截断了。你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像是兔妖祭祀过程的回馈。”
亓官夕道：“这是我长兄，亓官昀。他对这些懂得比较多。师尊……就是流岿，请他来帮你。”
祭祀……白染也说过这话。
因为新生的小兔子太少，兔妖近几日就要开始祭祀了，所以才会限制兔妖自己的进出。
兔妖信奉一位鹿仙，祭祀时会虔诚地向鹿仙乞求，而后鹿仙会给予族群以保佑。
“但是最近无论怎么祭祀，鹿仙都没有再回应了。”白染说起这事时很无奈，“可能是我们还不够虔诚吧。”
——但如果是因为，祭祀的力量根本没有传到那位鹿仙那里呢？
“兔妖的祭祀是精神力量，应当有人用了什么法器，截断了现实，也就是阳面中兔妖的祭祀力量，构建了一个死去兔妖的阴面，用那些精神力量促使兔群以魔修的方法修炼。夜间阴气旺盛，你们才会看见兔群进食。”亓官昀继续道，“而你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极有可能是因为阴阳面转换，才会破裂。”
按照这种说法，他们面前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连接阴阳面的阴面节点。
而“吞没”了君未暝心口锁链的这个东西……“如果没有猜错，它应当是兔妖向鹿仙祭祀的媒介，也是混乱的开端之一。”
也就是兔妖一族的圣器，原本应该放在堂上供人瞻仰的那种。
江敛一边感叹，一边敲了敲圣器本器。手感意外的不错。
“奇怪的是，如果阴阳两面的猜想成立，另一边应当也有一个，能够扭曲精神的法器，赋予了死去的兔子们意识。”亓官昀呢喃道，“但现在的记载中，并没有发现这种法器。”
没有记载，因为那东西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个小朋友的心脏啊。
江敛看着坐在一旁乖乖吃丹药的君未暝，淡声道：“那法器与我有血脉联系，我有办法过去吗？”
亓官昀沉默了一瞬：“有是有，只需要将血滴在圣器上就好，只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
君未暝一直没说话，江敛在犹豫要不要让君未暝用血开启阳面的通路。
身为牵机阁的大公子，亓官昀也没见过亡者复生如此邪佞的手段，所以他也不确定，将血滴上去后会带来什么影响。
“阴阳两面连通的一瞬间，你可以试着把法器拉回来，但也可能被拖拽过去。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亓官昀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这么豪赌。”
可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空间里出不去啦。江敛都没敢把这事在传讯里说。他六师兄肯定在听，要是知道他被困在空间里，怕是要把这里炸了，直接进来找他。
他总不能在这里摆个讲桌，靠讲故事把君未暝的洗白值刷到一百，然后回原世界吧？
江敛仔细地寻找着空间的出口，衣摆却被小朋友扯了扯。
江敛莞尔：“你终于吃完啦？”
君未暝握着丹药瓶子，脸贴在江敛腿上：“我喜欢你。”
又撒娇。
君未暝小朋友，你是撒娇精转世吧。
江敛轻轻抚摸君未暝的头发：“我不会让你冒险……”
“所以试试吧。”君未暝平静道，“我感觉我不会死。”
感觉不会死。
江敛怔了一下。
对了，既然他穿的是一本书，那么原文里，君未暝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处理的？
说不定有别的解法。或者能给他一个安心的结局。
江敛道：“统儿，我想看看原文！”
“小说《天命》传输中，请宿主注意查收——”
·
原文中君未暝确实没死，但离死也差不远了。
反派君未暝的第一次登场，是在破落的森宇灵境。
落了灰的祭祀道场。
不知被毁灭多少年的兔妖一族。
胆大的冒险修士，闯入了其中，却无意中被君未暝同化，成为魔修，替他解开了一个持续了几十年的封印。
而后尸山血海中，君未暝破境而出，开始了腥风血雨的一生。
不难勾勒出，当时君未暝的经历。从虐待了自己许久的药谷逃出，想要找回被拿走的心脏，却被困在了道场之中，直到兔妖族群死得干干净净，也无法脱身。
那期间兔妖还在祭祀，这么关几十年，精神还不断受到异族精神力量的冲击，换成谁谁不疯啊。
江敛握紧了手，眼睫轻颤：“不行。”
“师尊……”君未暝抱紧了他的大腿，“可我想让你出去。”
江敛的心跳得很快，眼眶有些酸涩：“万一你进去，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你能出去。你会到阳面的连接点找我。”君未暝抬起小短胳膊，努力地牵着江敛纤细的指尖，说着赌气般的话，“要快些，我的耐心很少。”
要是慢了，他会忍不住把牵机阁的那几个修士，催眠成魔修，放自己出来的。
江敛完全理解错了。
小朋友等不及了，会一个人偷偷哭吧。但是一直留在这里，小朋友也会哭的吧。
江敛深深叹了口气，轻推了君未暝一把：“去吧。”
·
一滴鲜红的血珠，在圣器毛茸茸的表面停留片刻，而后渗入。
江敛抱着君未暝，逃避似的把小朋友往后抱了一些，藏在自己身后。
万一和原文不同呢？
万一他的小朋友坚定到，能够将心脏带出来呢？
奇迹没有发生。
江敛的怀里陡然空了。
君未暝手里的丹药撒了一地，江敛回过头时，只看见圣器发出莹润的光亮。
没有他的小朋友，哪里都没有。
江敛握紧了圣器，脚下却忽然一沉。
完了。
空间坍塌了。
君未暝被吸进圣器，竟然对阴阳两面的平衡影响这么大？
江敛反手就要取出须弥戒中的法器寻路，身周却忽然泛起了细碎的光点。
君未暝消失时扔下的那把丹药，连成了一个追踪阵法的模样，指引出空间坍塌的出口。
这个阵法……他明明还没有教给君未暝？
江敛想起来了。
之前在云舟上，他往君未暝的房间放了好几本秘籍，准备等君未暝伤好了以后，就好好教会小朋友。那时候他还不太喜欢君未暝，所以故意刁难地放了几本很难的阵法。
其中就包括了这个追踪阵法。
他没想到君未暝看了，还学会了。还在自身难保的时候，用来帮他的忙。
要是君未暝被关在了灵境里，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小徒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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