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想.9
对于左佐白家里发生的事，我也是在和左佐白日常的闲聊中，偶尔聊到了这方面的话题从而了解到的。
一切的开始就要从两年前，也就是左佐白的大哥消失的时候说起。
左佑，也就是他们大哥的名字，比左佐白大十岁，因为承担着家里共计三个人的生活开销，所以早早的就开始赚钱养家了。
虽然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但是似乎有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因此他们一家过得很富裕，证明当然是左佐白一直生活所在的住宅还有与其住宅相配的生活品质。
虽然左佐白从小都没有见过父母还有其他亲人，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因此左佐白对此很满足，从来没有觉得其他人是必要的。
但是，两年前，刚好是左佐白初中二年级，也是左重砂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左佑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怎么寻找，都无法再联系上他了。
刚开始还能靠平时节省下来的钱，还有物资支撑，但是当这些都快要耗尽之后，大哥一直都没有消息。
因此这个时候，左重砂主动站了出来挑起大梁，晚上打工白天上课的时候睡觉，可以说和我第一次产生了交际时候的左佐白一模一样。
但是，与那时候不同的是，虽然是二哥的透支换来的，但是日子好歹过得下去。甚至随着左重砂对于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不仅有了一些存款，同时左重砂的学业方面也能稍微顾及到。
但是这样的时间也持续了一个学期而已。
想要在寒假期间赚到足够多的钱的二哥，不知怎么的，沾染上了赌博，欠下了别人一大笔的赌债。
为了还清赌债，那个时候几乎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掏空了，偌大的家成了一个空壳。
更糟糕的是，从那以后二哥变了，整天出门在外，家里的收入却也再也没有增长过。
性格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那个温柔坚强的二哥不见了，刚开始是整天生气歇斯底里，仿佛看什么都不顺眼。后来渐渐的整个人开始阴沉起来，对一切都不再关心，每天只在乎从左佐白这里拿到钱，而一旦左佐白没有提供钱给他，他就会开始一天比一天暴躁，仿佛眼前这个妹妹只是没用的工具，当初那个说着要保护妹妹的人再也不见了。
是的，左佐白的二哥，并没有沉迷于赌博，但是，他沾染上了比赌博更加严重的东西，那个东西一旦沾上，便会直接上瘾，然后整个人生全都预定毁灭。
是的，那个东西就是毒品。
性格明显改变的时候是在寒假结尾的时候，也就代表他是在更早的时间里接触并沾染上毒品的。所以据推测大概的时间段就在左重砂非常高兴的告诉左佐白他要赚到很多很多钱以后的生活都不用担心的那个时候。
左重砂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左佐白并不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开始一蹶不振，而左佐白也不得不从左重砂手中接过生活的重担，还有左重砂每天的“用量”。
因为左佐白每天能赚到有限的金钱，所以左重砂在堕落的路上稍微的得到了控制，但是左重砂每天需要的用量越来越多这是无法逆转的。
因此在左佐白开始工作一个学期之后，已经到了每晚的打工不够的程度。那个时候因为我的几句安慰稍微打起来精神每天加大了工作量，但是今年，也就是这学期开始的时候，左重砂已经到了左佐白哪怕日夜完全颠倒的打工也无法满足的程度。
那个时候左佐白面临了来自了哥哥，生活，还有班主任的各个方面的压力，可以说差点就要退学了。
啊，说远了，那么目光先回到左重砂的身上。
之前因为我的昏迷，因此有五天是处于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也就是“毒瘾”情况下的，然后等我醒来，左佐白一下子拿到了五天的援助。
忍耐了五天之久，然后突然得到还算客观的一笔钱，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呢？我想，这几天左重砂不受控制的好好的潇洒了几天。
嗯，就算是左佐白不将这些钱一次性都给他的话，忍耐了五天的后果恐怕也会导致他身上的问题的加重吧。
不过也因此，现在的左重砂看起来要比平时有精神了一些。当然这也导致他有了思考的余裕，所以我想是在看到了我之后，然后思考，然后确定的是对着我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吧。
——“要走可以，只要两万，两万你就可以走了。”
对我说出的这样的将自己的妹妹当作商品一样明码标价的话。
呼地，左佐白将手中的手提袋朝左重砂丢了过去，但是因为太重导致它只是被丢在了离左重砂还有一段距离的瓷砖铺成的地板上。
装在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出来，有蔬菜还有冰冻的肉类的这些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来是各种的食材。
我看准时机抓住左佐白的另一只手的手臂，阻止她将这个手上提着的口袋向左重砂丢过去。
顺便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有几个玩偶，还有纸张，还有瓶瓶罐罐之类的生活用品的东西。这个袋子比较轻，要是丢出去肯定够砸到左重砂吧。
“原来你真的是这样的人。”
感觉到从左佐白手上传过来的颤抖。
也是啊，自己的亲人居然想要把自己当成商品卖掉，这样的事换谁都无法忍受吧。
“哈哈，难道是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啊，没关系，只要等你能拿出来钱来，我就把我妹妹给你哦。当然，每天的钱也别忘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左佐白说的，因此他看向左佐白。
“闭嘴！！”
左佐白瞪大着眼睛盯着左重砂，呼吸急促，俏丽的脸扭曲了起来眼睛里带着些晶莹。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讨厌你，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吼大叫。
难得可以看见左佐白这样失态啊，我默默加重手上的握住左佐白手臂的力气。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左佐白停下了歇斯底里，脸上的扭曲消了下去，大口的喘着气，唯有眼睛狠狠的瞪着左重砂。
“那些事无所谓啊，反正只要你记得给钱就好。”看着眼前狼狈的妹妹，左重砂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无聊的玩着手指。
虽然早就猜到因为左重砂这几天精神比平时要正常一些，因此左佐白会遇到一点挫折，但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直接啊。
把妹妹当成货品卖出去，这种离谱的事，恐怕……，不对，应该肯定的说，这并不是左重砂第一次干了。
记得曾经，左佐白下班回家的路上，被林沽一行人围堵了。
幸好那时候正好被我碰上，因此林沽他们的好事被我破坏掉了。
为什么明明是凌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会那么巧合的在回家的路上，又正好是被喜欢左佐白的林沽碰上呢？当然，有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林沽事先调查过，但是，并不排除左重砂的嫌疑，不如说，左重砂透露左佐白行踪的嫌疑比较重。
要是左重砂和林沽有联系的话，就很有可能知道林沽的好事是被我阻止了的。并且刚才听到左佐白叫我的名字，加上这几天状态还不错，因此他确定了我就是林沽嘴里那个碍事的人。
而说出价钱的时候明显是对着我说的。恐怕这就是他对林沽提出的价格吧——至少不会比这更少。
既然是你妨碍的我赚钱，那这笔钱就你来出吧。他仿佛是这么对我说的。
要是妹妹让林沽高兴了，身为功臣的他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这一部分就让左佐白每天赚的钱来弥补。
从左佐白的反应来看，恐怕我想到的这些她也想到了吧。
唉唉，真是麻烦。哪怕他直接向左佐白要钱都要好很多呢，那样左佐白打打感情牌说不定就可以解决了。只是现在看起来左佐白并不能打感情牌的样子。
嘛，左重砂也不像是能打感情牌有用的样子。
虽然一开始的预定是要让左佐白独自解决，但是眼下这样的状况就只有我来了。
“那个，二哥啊，难道你没有想过……”
“我来吧。”
话还没说完，左佐白就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
“啊，好的。”
左佐白的脸已经恢复了平静。
真厉害啊，这么快就可以调整好心情。还是说早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早就想好应对措施了呢？
想着抓着左佐白可能会影响到她，而且看起来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因此我将握着左佐白手臂的手放开，但是左佐白先是松开手中的袋子直接让它掉在了地上，然后就和我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
这还是第一次和女生这样十指相扣啊。虽然没有普通的拉手那样能让人感觉到对方的手的柔软，但是怎么说呢，能更加感觉到左佐白的手的纤细。
既然左佐白觉得没问题，那我自然没必要强行放开左佐白了。
“二哥，之前的事我原谅你。”
“哈~？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原谅？你以为你……”
“我们一直在等大哥回来！”左佐白放大声音，打断了左重砂的话。“但是两年都快过去了，大哥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一直不愿意去想，要是大哥不回来的话，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哪怕是现在，我也不愿意去想……二哥你，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吧。”
“切……”左重砂看向了其他方向。
“是啊，大哥回来了的话，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不管的吧。但是，大哥一直都没有回来，大哥已经失踪了两年了。这是一年前我们会想到的事吗？”
“哪怕是现在，我也在幻想大哥明天就会回来，大哥就像我们唯一的希望一样。”
说到“唯一的希望”的时候，左佐白握着我的手紧了几下。
“但是，事实是大哥还是没有回来。哪怕一年前你成功把我卖了……你觉得你能坚持到现在吗？”
要是手上突然有一大笔钱，一段时间的无节制的潇洒之后，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恐怕那时候每天需要的量要远远超过现在的十倍百倍了吧。那时候，就已经不是无可救药，而是可以说和死人无异了。
虽然沉迷堕落与其中，但是那东西会导致什么后果想来左重砂也是知道的。
就算林沽愿意稍微救助一下，但是面对已经巨大的黑洞，没过多久就会被他嫌麻烦抛弃。
“我……”想到了这样的可能，左重砂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所以，二哥，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同意我搬出去，我还是会像之前那样每天提供钱给你，这样还能勉强支撑，说不定可以等到大哥回来。另一个是我会想办法凑钱给你，但是之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再管了。”
恐怕，左重砂会以最快的速度堕落成不知道什么样吧。毕竟，一旦失去限制，欲望便会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高涨直到将人吞噬。
说到这里，左佐白思考了一下“不对，我应该还是会管你的吧。但是那个时候哥哥你已经无药可救，很快就要灭亡了。恐怕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灭亡，你也一样没救吧。”
虽然话语中是打感情牌的意味，但是更多的是威胁。并且，根本没有反对搬出来这个选项。
“我，我，我……”
左重砂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已经全都消失了。是因为思考了左佐白的话吗，总之现在他的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
“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回答。”
左佐白的紧握着我的手松弛了下来，看到左重砂的这副模样，我感觉到她明显的的松了一口气。
是的，当左重砂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已经宣告着左佐白的胜利，毕竟，作为一个无能的需要靠妹妹援助的人，又有多少的选择权呢？
左佐白慢慢的松开手，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感觉到的我也慢慢的将手松开。
脱离了我的手的左佐白朝左重砂走去，然后在离左重砂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弯腰开始将刚才朝左重砂丢来的食材一个一个的捡了起来。
左重砂看着眼前的妹妹，一会咬咬牙，一会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颓，直到左佐白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袋子的时候，才终于放弃思考了似的，无力的往侧一趟，整个人颓废的窝在了沙发上。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左佐白像是没听到一样，并没有任何回应，提起口袋走到我身前，又提起掉在地上的另一个口袋。
“走吧，都解决了。”
“好，我们一起提吧。”
我伸出手和左佐白一起提被她提在右手的口袋。这个口袋里是食材的比较重的那个，正好可以稍微帮左佐白分担一下。
“妹妹，你要好好的啊……”
从后方好像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但是左佐白并没有停留，像是没听到一样。
…………
可能是顾及我的手臂的原因，因此左佐白用着很慢的步调缓缓前进。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偷偷看看她，也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
是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吗？也是啊，自己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请，而且还可以说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背叛，恐怕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很难受吧。
“刚才说了很多谎呢，但是目的达到了，很厉害哦。”
本意是为了缓和一下左佐白的心情，但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这句话从内容上看，不管怎么看，都是有点指责的意味了。
“对啊，撒了很多谎，但是不这样的话不可能让二哥认真听我说话。”
就比如，左佐白说“哪怕是现在都没有想过大哥不会回来了”，但是我想她早就想过这样的可能，不然当初也不会差点崩溃。
大哥很快就会回来了，等大哥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不过是一个遥远无期的自我安慰而已，就如同天边美丽的浮云一般只能远远的观望，毫无意义而已。
但是这样的话却是最适合左重砂的，因为对于现如今陷入名为欲望的沼泽中的他来说，大哥回来真的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很棒哦，原本我也是打算按照这个感觉来劝说你哥哥的。但是显然这种话由你来说比我要有说服力多了。”
“嗯，但是其实无为你来说效果应该也差不多吧。甚至效果比我说出来还要好很多，因为哥哥那个时候更加倾向于和你对话……”
但是这是作为买家与卖家的沟通，不知道想着这一点的左佐白心情如何呢。
“要是在平时的话，哥哥肯定会选择第二个吧，我也肯定拿不出那些钱。”
是的，要是是平时那个被迫控制了量，勉勉强强维持着的浑浑噩噩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左重砂的话，这理智和欲望上的对决的结果想必根本不用怀疑。但是今天是稍微比平时放纵了一些的左重砂，相对应正好是理智更胜一筹。
嘛，要是是平时那个浑浑噩噩的左重砂的话，恐怕会毫不在意我的存在，随口就答应左佐白出来住吧。
“没关系哦，虽然给了之后咱们的生活会比较困难，但是我还是会帮你出的。”
不如说这样的话还比较方便，当然金钱什么的不用在意，之前帮助白调查狮子先生的时候给的我的钱我还没有动过。
“是要买下我吗？”左佐白眼中带着笑意的看向我。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其实那样的情况根本不会让它发生的。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傲慢，但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二哥好。”
要是突然之间得到大笔的钱，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底的深渊。
但是，有一个我一直比较在意的点，虽然大概是知道答案，但是如果是左佐白的话，会不会给我出乎我意料的回答呢？
“你的二哥都已经这样了，有没有想过放弃他呢？啊，我是指把他送到戒毒所之类的。”
要是左佐白这样做的话，不仅左重砂的症状会得到最大程度上的控制，而且左佐白自身也能轻松很多吧。说不定只需要利用周末就能赚到足够一周的花销。
“这样的办法我也想过呢。”左佐白思考了一下“但是果然，我还是在期待着大哥回来，并且我也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化，要是把二哥送进戒毒所，哪怕大哥回来了，我们的生活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吧。”
但是啊，左佐白，早在那场我们相遇的暴雨中，你的生活就已经发生变化了吧。
“不对，其实这只是我安慰自己的理由而已。”左佐白摇摇头，缓缓说道“哥哥已经变成这样的废人了，而且都是因为我，才让他变成这样的废人的。所以，我要负起责任，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说出这些话的左佐白静静的微笑着。
我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回忆着那个猜想。
啊啊，居然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左佐白你，刚才面对左重砂的时候，发现左重砂真的做了那样的事的时候的你，恐怕根本没有生气吧。
不如说，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气。
那仿佛就是本就该如此发展一样的生气。
顺应剧本，顺应常识一般。
左佐白你——
真是可怕啊。
真是棒极了。
…………
总之，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坎坷，但是左佐白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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