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讲不讲道理?!!
大气却朴素的客厅里，原木的茶几搭配着棕色的桌布，四周的墙壁上很少可以看见花哨的装饰，只是挂满了地图、字画之类，家里的盆栽倒是不少，不过几乎全部是我们所说的比较单调一点的植物，比如仙人掌、箭竹之类。
从这里整体的环境就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严谨沉稳大气的人。
陆晨局促的端坐在椅子上，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思索着应该怎么跟夏秋的爸爸解释。
眼前的男子约莫五十左右岁，看来生子比较晚，鬓角有些白发，身材虽然并不高大却是异常挺拔，深邃的目光很是锐利，这是标准的铁血军人的特制。
上海市几乎是晨界人类最大的据点之一，这里的联盟军队最高长官至少是中将。
“你叫什么？”夏将军打量着陆晨，脸色很平静。这种阅历的男人已经能够很好地收敛自己的情感。
“陆晨。”陆晨尽量变现的使自己像一个思想道德良好、举止端庄、高素质的少年，而不是像一个把妹子的杀马特贵族青年。
“会泡茶吗？”夏将军淡淡的问道
陆晨点了点头：“会一点。”
家里妈妈和妹妹都是茶道高手，陆晨虽然没特意学过，却也耳濡目染，对茶道有了相当的领悟。
夏将军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随即平静的说道：“那就泡一壶。”
陆晨发现茶叶桶里只有一种看起来很普通、闻起来极为陈旧的茶叶，心想这位夏将军怎么连点好茶叶不买一点。
陆晨像模像样的摆弄着古朴的瓷质茶具，心情也随着茶香和时间的推移慢慢平静了下来。
夏将军将自己的搪瓷茶杯推到了陆晨面前，示意陆晨给自己倒一杯。
陆晨倒满了茶杯。
夏将军皱了皱眉头，嗓音很醇厚。
“倒茶都是倒七成，三分留作人情，你为什么倒满？”
陆晨看着夏将军，缓缓说道：“若是从此以后再无瓜葛，留着人情又有何用？”
陆晨是在向夏将军说明自己并没有打算缠在夏秋身边，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夏将军点了点头，接过茶杯，缓缓品了一口，咂了咂嘴。
沉默了一会，夏将军才说道：“味道不错，就是清甜了些。”
“那夏将军认为茶应该是什么味道呢？”
“醇厚、苦涩。”
陆晨呵呵一笑：“我才二十二，怎么可能泡出那种茶？”
夏将军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能在你这个年纪，泡出这样的茶已经实为不错了。”
没有阅历、没有感悟、没有思想积淀是不可能泡出醇厚苦涩的茶水的。
陆晨端坐着，夏将军继续品他的茶，客厅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只有夏将军咂嘴的声音不时响起。
“跟我到书房来。”夏将军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向了书房。陆晨起身跟了上去。
夏秋家的书房并不大，装饰也是极为简洁，只有摆满书柜的典籍的墙壁上的字画。倒是墙角的一盆紫色兰花显得有些特别。一台复古的留声机循环播放着舒缓的但在陆晨听来曲调很凄婉优美但节奏甚是怪异的日本宫廷乐曲。
紫色兰花好像并不符合夏将军的审美品位，不知为什么会摆在这里。
见陆晨盯着紫色兰花有些发愣，夏将军倒是来了兴趣。
“上个月朋友送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懂花。”陆晨摇了摇头。
夏将军却是点了点头，将陆晨领到了书桌前，书桌上摊着宣纸，书桌的一角有一个笔筒，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笔。
“会写毛笔字吗？”
“会一点。”
“那就写几个。”
陆晨走到书桌正面坐了下来，从笔筒里挑了一只最习惯用的湖州产的毛笔。
“写什么？”
“随便。”夏将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晨的侧脸。
陆晨思索了一会，蘸了蘸墨汁，却发现墨汁极为的浓厚。
陆晨抬头看向了夏将军：“你的墨汁太浓了，我能换一根毛笔吗？”
夏将军摇了摇头：“这是刚才你自己选的毛笔，现在不能换了。”
陆晨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了宣纸。
陆晨凝神、吸气、落笔、运腕。
陆晨感觉这么粗糙干燥的墨实在是很难驾驭，暗暗地加大了力道。
笔尖有如灵活的蛇身，笔迹显现在微黄的宣纸上。
乾坤大，霜林独坐，红叶纷纷堕。
压腕、提笔、收笔。
陆晨吐出了一口浊气，将几乎断折的湖笔轻轻放在了端砚上。
夏将军打量着陆晨的作品，面容有些严肃。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缓缓的问道：“你读过《人间词话》？”
“读过一点。”
“王国维所认为的人生第一重境界是什么？”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
“第二重境界是什么？”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重境界是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国维认为与‘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一句气象相似的是哪三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词之雅正，在神不在貌。王国维推崇的是哪两个人的词？”
“欧阳修、秦观。”
“秦观的号是什么？”
“淮海居士。”
夏将军点了点头，对于陆晨滴水不漏的回答，他还是很满意的。
“你是做什么的？”
“竞技者，夜灵小队的。”
“夜灵小队？是去年联盟挑战赛的那个吗？”
“呃。”
“我看过视频，你们的那个队长和枪械手很厉害。”
陆晨有点伤自尊。
“你和丫头怎么认识的？”
当时夏秋只是说家里很吵，才回去旅馆做作业，陆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对夏将军说道：“她在街上撞了一下我，然后就认识了。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在外滩发呆，夏秋放学看见了，过来问我有没有事。后来陪我去喝酒，然后就喝醉了。”
陆晨基本上是如是说道。他解释明白了，就可以让夏秋在他爸面前轻松一点。
只是说完以后，陆晨自己也觉得街角撞了一下邂逅这种烂俗韩剧情节有点不靠谱。
夏将军点了点头。陆晨松了一口气。
“我问了莉莉，她也是这么说的。”原来夏将军早就打听明白了。陆晨很庆幸自己刚才如实交代了。
夏将军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粗糙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
“陆晨，你今后有什么规划？”
“规划？规划算不上，只是打算在战队一直历练下去。”
“一直历练？历练到什么时候？”
陆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少要超过我妈吧。”洛清雅可是货真价实的高级战神，看来陆晨同学任重道远啊。
“你母亲是？”夏将军问道。
陆晨摇了摇头，没有告诉夏将军洛清雅身份的打算：“她啊，一个很厉害的人。”
夏将军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做一个艰巨的决定。
陆晨静静地坐着，心想自己表现的还不错，而且还帮夏秋洗刷了清白，估计自己一会就可以离开了。
夏将军这一沉默就是半个钟头，陆晨也不敢动弹。这可是将军，随便叫个警卫员进来，把自己拖出去毙了怎么办？电视剧可都是这么演的。
半个钟头以后，夏将军咳嗽了一声，陆晨坐直了身子，以为自己就要离开了。
谁知夏将军站起来，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盒香烟，重新坐下一根根抽了起来。
看着一根一根的烟头被捻灭，夏将军还是没有让自己离开的迹象，陆晨有些着急了，正准备问一下夏将军。突然，夏将军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陆晨。”
“嗯。”陆晨坐直了身子。
“我决定了。”
“嗯。”陆晨应道，心里欢庆到，终于决定放自己走了。
“就把丫头许配给你吧。”
陆晨眼前一黑，胸口发闷，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
“你说什么？”陆晨声音颤抖着问道。老天爷！你玩我呐！
“我决定了，把夏秋许配给你。”夏将军用军人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我有女朋友了。”陆晨心里郁闷的都能拧出苦水来，无力的辩驳道。
今天正为叶雨潇的事情困惑的要死，夏秋自告奋勇要来安慰自己，要救自己脱离战场，紧接着她就把自己当做炮弹射了过来。
陆晨阵亡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已经决定了，丫头必须跟着你！”
陆晨终于失控了，咆哮道：“你讲不讲道理！”
“妈|逼！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训老子！信不信我叫警卫员把你拉出去枪毙了！”夏将军也是咆哮道，一拳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陆晨咽了一口唾沫，壮了壮胆，继续抗争。
夏将军挥了挥手：“夏秋在她房间里睡觉。今晚我出去睡。”夏将军拍了拍陆晨的肩膀，走出了书房。
陆晨听到夏将军吹着轻快的口哨出了大门，紧接着他听到了大门被反锁的声音。
“咔嗒——”
陆晨腿一软，瘫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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