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放寒假，又正值周末，万豪温泉池里人声鼎沸。不过，这群公子哥儿让高层直接预留了最好的一个。
大大的温泉池里热气氤氲，池的左边是日式屋，其他三面全部被绿植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
陆景川双手张开搭在池边的石头上，头后仰垫着白色的折叠毛巾，困顿地闭着眼想眯一会。
突然楚南杰神经兮兮地过来捅了捅他，“川五！醒醒！”
又来。陆景川火大地在水中狠狠踹了他一脚，睁开眼目光凌冽地看着他，“你今天是不是想死？”
楚南杰委屈地瘪了瘪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元气。他悄悄地附在陆景川的耳边，眼睛往水池外的一个方向瞟，“看那里。”
陆景川懒懒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愣。一个穿着红色汉服，黑发直腰的服务员正在端着点心吃食分发给客人，就连眉眼也和梦中常出现的那个女人相似。
“川五？”楚南杰见他愣愣的模样，便轻轻推了他一下。池对面的林萧游到陆景川左边，一脸□□地问：“川哥喜欢这样的？”
陆景川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没说话。林萧秒懂，便朝对池边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美女，过来。”
她听话地小步走过来，腰微弯下将点心端到他们面前，微笑着说：“你好，请问要吃些什么？”
林萧在托盘上拿下一小碟糕点，看了陆景川一眼，挑着眉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分，话语从齿间挤出，“夏知。”
“夏知？”林萧将名字咀嚼了一遍，“真好听。”
——
忙碌的日子总是会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
这天起得最早的是陆震宇。外面的天还是漆黑时，他就去敲开了陆景浩和莫晓鸿的房门。
“爸爸妈妈，快起床啦！公鸡都叫啦！我们要去姐姐家啦！”陆震宇举着小拳拳，交替用力地捶着房门。
陆景浩抱着莫晓鸿，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闹钟，不到五点。小东西昨晚闹到一两点才睡，现在就醒了，怎么那么多精力？陆景浩头疼地假装听不见，想继续再睡一会。
可是，“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门外继续传来锲而不舍的敲门声。
怀里的人嘟囔了两声，动了动，莫晓鸿醒了。最后，夫妻俩无奈，只好起了床。
出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一轮圆月依旧高高地挂在空中，地平线上也才熹光微醒。
车里一阵静谧，陆景风调整了一下温度，好让其他人可以再休息一会。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瞟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陆震宇挣脱了莫晓鸿的怀抱，正在扯袜子。
陆震宇将袜子随便扔到一旁，光脚踩在后座上，小小的身子探到前面和陆景风说话，“小叔，你激动吗？”
陆景风腾出手摸了一下陆震宇的小脑袋，嘿嘿地笑着，不答反问，“那你激不激动？”
“嗯嗯。”陆震宇点头，小脚抬起来，搭在前排两座中央的小匣子上，“我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看出来了。陆景风笑，和小侄子一句一句地聊起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姐姐？”
陆震宇扣着小脚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因为姐姐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她做的饭好吃，还会绣花，很厉害。那小叔你为什么喜欢姐姐？”
被反将了一军的陆景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和你一样，我也觉得她很厉害。”
话刚落音，副驾驶就传出两声嗤笑，但很快陆景浩就收敛了自己，继续闭目养神。
小孩子的脑回路是没有路的，前一秒还在讨论这个这个问题，下一秒陆震宇就问：“小叔，为什么女人要穿咪咪罩？”
陆景风的脑袋顿了一秒，然后表情纯良得像是在回答一个科学问题，“因为女人不穿咪咪罩就是耍流氓。”
“噗——”车里的人忍不住都睁开了眼。
莫晓鸿踹了驾驶座一脚，“陆老三，你别教坏我儿子啊。”
陆景风无辜地道，“是他自己先问我的。”
陆景旗把陆震宇抱过来紧紧圈在怀里，“你怎么那么有精力啊？觉也不睡？”
陆震宇在她怀里咯咯地笑，胡乱扑腾，不小心就把车后窗上的一个大白袋子扫下来。
莫晓鸿把袋子捡起来，一股浓浓的中药香。再一看袋子上写有“XX附属医院”的字样，“这是什么啊？”边说边把袋子拆开来。
“中药，你别动。”陆景风着急地回头，想要阻止莫晓鸿，可还是晚了一步。
莫晓鸿拿着药单，眼睛睁得很大，“老三，你痛经啊？”
太阳渐渐升起，一簇刺眼的光晃过眼睛，陆景风放下挡板，没说话。
“咦惹~~~~~”莫晓鸿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调侃前面的人，“没看出来啊，还是个贴心大叔？”
陆景风扯了扯领子，往后抓了一把头发，眼神有些羞涩地闪躲。
“小姑娘痛经啊？你怎么不和我说？”陆景旗责备道，“这方面附属医院的寒艾松是最厉害的。”
陆景风轻咳了一声，“我就是找的他。”
“嗯？”陆景旗疑惑地拿过药单，看到医师签字处熟悉的名字和笔迹，也是坏笑，“你怎么知道的啊？”
陆景风脸上一热，“找人打听的。”
“哎呀！”莫晓鸿开始激动起来，她歪着头盯着陆景风，贼眉鼠眼地笑，“人家医生是不是和你说，小姑娘结了婚以后就好了？”
陆景风扶着额苦笑，确实是那么说的。
那天，他挂了这位退休被返聘的老医师的号。在等待的过程中，周围的人，周围的女人全部都盯着他看。好不容易到他了，一进去，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就问他是不是挂错号，走错了，还说要给他退号。
陆景风一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视死如归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医生，我女朋友痛经。”
“哦，给女朋友看病的啊？”老医生的老花镜架在鼻翼上，翻出一本小本子，“她怎么不自己来啊？”
“她在国外。”
“这样啊……”老医生脸上立刻露出慈祥的笑，脸上的皱褶全部折在一起，拿起钢笔就问：“女朋友几岁啦？”
“十五。”陆景风如实回答。
刚说完，医生脸上的笑就止住了，目光在镜片上方凌厉地看着他，“你女朋友才十五？”看你这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样子，没想到还是衣冠禽兽，老医生在心中腹诽。
陆景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冷了冷脸，正色描述病情，“痛经，曾经痛得晕过三次，没有同房经历。”
听到最后一句，老医生绷着的脸终于松开了，在纸上哗哗地写着字，边问他，“小姑娘瘦不瘦？”
陆景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她的身形，“挺瘦的。”
老医生嗯了一声，边写字边交代说：“等她放假回来了，你就带她去做个B超，排除病理性原因。平时让她多吃点，长肉了身体的一些机能就上去了。”
陆景风认真地记下医生的话，“还有呢？”
“小姑娘痛经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一般人结了婚有了稳定的性生活也就好了，”老医生写完了一页又翻过一页，敦敦教导，“不过你女朋友太小，所以还是要好好疼惜。我这里给你开几副中药，再给你配几盒艾条，经痛的时候就烧一些用来熏肚子……”
那是一次很奇妙的经历，陆景风出了科室门的那一瞬间曾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他给她买内衣裤姨妈巾跑中医妇科时的信手拈来，竟然就像刻在骨子里的那般娴熟。
医生那么说，连莫晓鸿这个经验之士也那么说，看来，结婚才是治痛经的最好办法。陆景风摸着下巴，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底下还有什么？”莫晓鸿往袋子里继续翻，一遍念叨着，“止血贴，小柴胡，二天油，退烧药……老三，你真是好男人啊！”
听了这话，副驾驶的陆景浩轻飘飘飞过来一眼。被说得多了，陆景风的脸皮也厚了起来，嘚瑟到，“不然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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