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

　　顾清歌此刻也没有说漏，她决定相信原主的判断力。但是奚钰不肯给他看伤口，这就很蛋疼了，她索性自己起身去缠他，“奚钰，你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真的，我要是不亲眼确认会一直睡不好觉的，你这样躲躲闪闪，我更要胡思乱想了。”

　　她不依不饶地去拉奚钰的胳膊，奚钰“嘶”的一声，把手一缩，猛然将顾清歌带到了怀里。

　　顾清歌结结实实撞在他的胸膛上，鼻翼里铺满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刷”地红了脸。她还没来得及和奚钰分开，就听见自家小院门口有人说：“哟，我这是打扰了二位的闲情逸致了，实在是罪过。”

　　顾清歌赶紧把奚钰推开，见来人是韩进，微微有些不悦。

　　她和韩进很熟吗？奚钰来她这里尚且要找人提前通告一声，韩进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

　　顾清歌不好表现出她的不满，只能四处望去，想找一找涤月。

　　韩进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就笑着说：“妹妹可是在找涤月姑娘？刚才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她，正好我给姨母和顾大人带了些家乡特产，就让涤月跟着送过去了。”

　　顾清歌无语，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诚心的，今天若是奚钰不在这里，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又不在，她和韩进这算怎么回事。

　　顾清歌忍下心中的不适，也笑道：“我找涤月来倒茶，平时一个两个叽叽喳喳的，现在来了客人反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她随便招呼了一个小丫头过来，吩咐她去准备茶点，看着那丫头走远，她又继续道，“不过韩公子以后再来找我，还是遣人提前通传一下吧，不为别的，只是我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世子每每来找我都会让人提前通告。否则客人来了我还没起床，那多怠慢。”

　　韩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连连说好，随后便径自和奚钰攀谈起来。

　　有外人在这，顾清歌也不好再缠着奚钰问伤口的事，只能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

　　韩进正在极力游说奚钰去一个聚会，“……后天在朗月阁有一个雅会，是赵公子主办的，届时许多公子都要去，大家喝茶对诗，岂不美哉？”

　　奚钰兴趣缺缺，脸上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说道：“我和赵公子也不是很熟，况且这两天王府里有些事情，我爹不轻易放我出来，我就不去了。”

　　韩进不死心，“一回生二回熟嘛，我看世子平时也不常参加此类宴会，世子若是广交人脉，嘉王殿下只有高兴没有不允的，不若我亲自去和嘉王殿下说说，保准说通。”

　　顾清歌在一边听得无语，这个韩进野心不小，步步为营，认识了奚钰还想进一步直接和嘉王攀上交情。她向来不喜别人死缠烂打，突然对这个人厌恶起来。

　　奚钰不好一口回绝，只是笑一笑，便将视线放在顾清歌身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茶杯，道：“这茶有些凉了，你身子才要好些，别喝了，叫她们换新的来。”

　　顾清歌还没有说话，韩进就自作聪明地说道：“难道世子爷是心系佳人，放心不下我这大病初愈的表妹，才无心去雅会的？这好办，不若清歌妹妹也同去，那雅会上也有不少女子在的，到时候大家一同在室内喝喝茶，不会让妹妹受凉的。”

　　顾清歌听着他一口一个“妹妹”，有点儿反胃，刚想对着点心下手的，现在也没了胃口。

　　这回奚钰脸上就明显流露出了不悦，直接说：“清歌身子才要好好，不便颠簸。赵公子的雅会我也耳闻过几回，清歌不太适合去那种地方，我还是陪她在府中养养身体吧。清歌不适，我也确实没那份儿心思寻欢作乐，韩公子还是请回吧。”

　　韩进不好再说什么，又说了些客套话，草草收场告辞。

　　一走出零濛院，就有个贼眉鼠眼的小厮迎上来，谄媚笑道：“爷，怎么样，世子去不去？”

　　“去个屁！”韩进一腔怒火，“什么‘那种地方’、‘寻欢作乐’，不外乎就是瞧不起我们，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顶着虚名的世子，守着一个早就被皇上架空权力的嘉王府，不过是金玉其外！我肯攀他的交情，也不过是看他现在还有点用处，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是是，爷说得对。”那小厮赔着笑说道，“是那世子有眼无珠，将来爷发达了，他迟早要回过头来求您的。”

　　韩进怒气冲冲的，走到半路就看见一个一身玫红衣衫、肤白胜雪的少女走过来，那容颜生得仙女儿一般，就是现在眉毛竖起，和他一样怒发冲冠。

　　韩进赶紧敛了怒意，故作姿态地迎上去道：“我当是哪位美人儿，远远的还以为是哪个仙女儿下凡了呢，这不是彤妹妹吗，急匆匆地这是要作甚？”

　　顾彤被他夸了两句，心里舒服了些，却还是忿忿不平地说道：“顾清歌不讲理，她欺负我们二房的人，我现在去找她算账！”

　　韩进殷勤地问：“怎么回事？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说不开的，清歌也不是那样的人，彤妹妹不如说给我听听，我看，或许是你误会她了。”

　　“谁跟她是自家姐妹！”顾彤气恼地喊道，“她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可不是！”说着，就在韩进面前数落起顾清歌的不是来，说顾清歌是如何先欺负了她的丫头，又打了她一巴掌，还去父亲面前恶人先告状云云。

　　顾清歌和奚钰不知道这回事，此刻还坐在院子里喝茶谈天。韩进走后她死缠烂打，总算看到了奚钰的伤——那伤就在她刚刚抓他的右臂上，用纱布绑着，看不到伤痕，不过看起来已经不渗血了，而且面积也不大，顾清歌这才放了心。

　　说到为什么不让她去雅会的事，奚钰三言两语敷衍了她去，只说她身体才要好，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否则再病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奚钰知道，那是个什么雅会，不过就是京中一些不入流的纨绔子弟找借口胡闹的地方，韩进说有些女子也在场——郎月阁是个什么地方，比妓/馆稍好一些，和教坊差不了哪里去，所谓的女子不过是几个识字的舞姬、歌姬卖弄才艺。去年在“雅会”上还有几人为一个舞姬大打出手，这才出了名，所以奚钰耳闻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韩进把顾清歌和那些女子比，他想到就火大。

　　但他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顾清歌，她这么单单纯纯的一个人，那双眼睛纯净得不谙世事一般，她只要一直单纯下去就好了，何必把这些腌臜事说出来，污她的耳朵。

　　奚钰转而照常问她近来好不好，侯府中有没有什么事情他能帮上忙的。

　　顾清歌正在为了顾婠房里的事发愁，随口就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因着不知道顾婠那两个小丫头的去留，问奚钰该怎么办。

　　奚钰沉吟道：“两个小丫头而已，你就算再换两个，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去年你母亲不是给婠儿房里换了人，结果呢？这些下人看着有机灵和老实的区分，实际上为了不被为难，大家都差不多，没有谁敢故意和大丫头反着干。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们说了实话就留下她们，那就留下，省得你落个说话不算数的名声。再者，这两个小丫头现在惧你，今后总会有几分忌惮，你要是换两个新的过去，还不如她们。”

　　“可是我又怕她们故技重施，今后婠儿再受欺负。”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从你房里调一个靠得住的丫头去婠儿房里便是，让她时时看着，再有什么就直接来告诉你。”

　　顾清歌觉得可行，打算等涤月和琅嬛回来就办。

　　他们正说着话，冷不丁一个衣着鲜艳的身影就出现在零濛院，尖声喊道：“顾清歌，你这个卑鄙小人！”

　　顾清歌被震得耳朵疼，定睛一看，见是顾彤。

　　顾彤来势汹汹，本来已经准备当一回喷壶精，狠狠地把顾清歌辱骂一通，没想到奚钰会在这里，当下就生生压下了怒气，低眉顺眼地行礼道：“给世子哥哥请安。”

　　顾清歌差点没绷住笑出声，顾彤这情绪转化也太快了些，连她都忍不住担心顾彤会不会憋坏了。

　　奚钰不喜顾彤的蛮横，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

　　顾彤嘴巴一撇，眼泪就哗啦啦流下来，“钰哥哥，你在这里，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当顾清歌是姐姐，想要和她好好相处，她却总是仗着嫡女的身份横行霸道，总想压我一头！我的丫鬟前天不过是和婠儿闹了点小矛盾，当晚就说开了，连婠儿都说不计较，但我长姐今天却让琅嬛去向我爹告状！你不知道她心有多狠，她打了我一巴掌还不算，还非要我的丫鬟死！”

　　顾清歌冷冷回道：“婠儿何时说不计较，我怎么不知道，要不要再叫她房里的丫头来当面对质一下？如靥以下犯上，我那天是不是说让她只要自行去领罚，此事我自然不再计较？但她去了没有？如靥既然不是诚心认错，那我就帮她认识一下自己错在哪里，她的主子放纵她，总要有人管教她，至于我要如靥死，更是无稽之谈。当然，如果她自己挨个掌嘴的惩罚就能死，你说的也算成立吧。”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要你来帮我管教我二房的下人！顾清歌，你还要不要脸！”顾彤怒极，口无遮拦道，“你八岁才到我顾家，谁知道你是你娘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你别在这充当顾家的嫡长女，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时得意！若是没有你……”

　　“若是没有我？”顾清歌看着她，冷冷重复她的话。

　　顾彤自知失言，慌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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