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桃花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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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悄悄吹了进来，吹动窗上的纱帘，像舞娘身上的纱裙，一飘一荡的。
有些东西也在迟泛心中一飘一荡的，抓不住，却让人心痒痒。
范如阡如今15岁，正是青春热血，懂得男女之情的年龄。
风悄悄吹动迟泛的发梢，吹动她的衣角，也吹得她眼中水波荡漾，面若桃花眼如波。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范如阡，看得范如阡心里猛得腾出一把火，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是……
他终是叹了口气，伸手盖在迟泛的眼睛上面，轻轻道：“妹妹以后不要这样看别人。”
妹妹？妹妹么？
迟泛身子僵了下，眼睛眨着，他的手心暖暖的，温暖如春。
可是心里呢？她悄悄伸手拂上心口那块，却没答话。
长长的睫毛扫在手心里，痒痒的，却又好像直接扫到了他的心上。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眼前却重现光明。骤然的一亮让她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了那堆书。
风带来了他的话：“好好读书吧，不然等下爹看到了又要生气了。”
那你呢？
狠狠在唇上咬出一排牙印，终是没有问出口。
迟泛耸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气球。
巴巴的看着手中的书，可是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非要如此么?
结果还是些扰人的思绪占了上风，她还是觉得很烦躁很烦躁，有股无明之火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却无处发泄，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手，也捏疼了自己。那把火却越烧越旺。重重把头放到桌子上，手随意一甩，一本书就呈直线状的飞了出去。
“呀！”突然的一声尖叫，接着又是什么呼啸而来的声音。
迟泛头也没抬，却将手往空中一拦，刚扔出去的书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怎么？要谋杀亲女儿啊？”一抹笑爬上了她的脸颊，抬起头来，刚刚的悲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啧啧啧……”一个紫衣女子走了过来，伸手拍了下迟泛的头：“又被你爹罚了吧？干嘛老是在他面前装傻？”眉眼里却尽是宠溺。
“哪有，是美人爹过分了点吧。指着一堆草药问我那是什么，我怎么知道。”迟泛撅起嘴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得了吧，装啥。”紫衣女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啧啧……怎么还在读这啊？上次他不是罚你抄了十遍了么？还没记住？真不像我的女儿啊。”
“嘿嘿，大丈夫不拘小节，美人爹要我读，那我就满足他喽。”迟泛继续笑得没心没肺，“美人娘，如阡什么都随你，我嘛，当然就随你跟美人爹的缺点喽。”
紫衣女子皱起好看的眉头，伸手摸了摸下巴，苦恼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跟澈二个人有这么多缺点呢？我觉得吧，泛儿，你是把咱们家全部人的缺点都偷去了。”说完还自顾自的点点头，自问自答道“有可能。”
迟泛脸上几根黑线爬了上来，站起来就把她往外推：“出去出去，我在读书呢，再呆这，我跟美人爹说，美人娘在这妨碍我读书。”
紫衣女子凤眼一横，白了迟泛一眼：“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还特地给你带礼物回来，结果你就这样对待我。得，我把这东西给别人去，不给你了。”言罢转身就要走。
“美人娘……”
阿墨一转身，就看到迟泛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眼里一片水雾，边看还边把手指头伸到嘴巴里，低低的叫了声：“美人娘……”哀怨无比，好像下一刻眼里的水雾就会化成水滴滴落下来一样。
阿墨左手托着右手肘关节，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边看边点头：“嗯，不错，眼睛再睁大点，声音再抖点，顺便再吮吸几下手指，就更可怜了。”
“叭”的一声，外面像是有什么掉到了地上，母女俩相视一眼，露出胜利的微笑。
好半天一个穿着绿纱裙的女子才走了进来，头发只是简单盘在头顶，却没有戴任何饰品，一张好看的芙蓉脸皱到了一起，一进来就瞪了阿墨跟迟泛一眼：“拜托你们二个能不能拿出点母女的样子出来？？”
迟泛走到阿墨旁边挽住她的手，无辜的眨眨眼道：“冥月师姐，难道我们不像母女么？”
阿墨听了点点头，也露出无辜的表情望着冥月。
“师母，你要拿出点师母的样子出来，要不然师父看到了又该说你了。”冥月望着那二张写满无辜二个大字的脸，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她们二个哪里像母女？根本就是姐妹好不。
“美人娘，”迟泛用身体撞了撞阿墨，一脸暧昧道：“美人爹说你了？”
“怎么可能？你觉得他敢？”阿墨鼻孔朝天，一副老娘天下无敌的样子。
“美人娘最厉害了，天下无敌。”说着迟泛一脸殷勤的上去帮阿墨捏肩膀。
“那是自然。”阿墨的鼻孔越翘越高。
“嘎嘎嘎……”一排乌鸦在冥月头顶飞过，她怎么觉得她刚刚是对空气说话了？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这个给你。”阿墨总算想起她是进来干嘛的了，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就往迟泛手上塞。
“这什么？”迟泛翻着手中的东西，却是一个粉红色香囊样的东西，不同的是上面绣满了桃花和符咒。
“桃花符啊。”阿墨一脸神秘。
“桃花符？”迟泛还是不懂，给她桃花符干嘛。
“这个啊，是城东桃花寺里的姻缘符，据说很灵哦。”刚刚还一脸正经的冥月也凑了上来：“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刘康公子和楚月小姐的故事吧？据说就是靠这桃花符呢。”
“知道啊，可是和这符有什么关系？”迟泛还是一脸不懂。
“笨啊。”阿墨拍了下迟泛的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听说这刘公子生了很严重的病，后来家人带他去拜佛。他在桃花寺附近捡到了一张桃花符，而那桃花符就是楚小姐掉的，二人一见钟情，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那刘公子我还见过的呢，病奄奄的样子，可是那楚月小姐却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刘公子。你看现在，刘公子病也好了，二个人不知道多甜蜜呢。”
听着听着迟泛眼中就出现了一幅画面：桃花飘飘，一个翩翩少年在花海中看到一张桃花符，伸手就要去捡，一位天仙般的少女也刚好看到伸手去捡，二个人目光撞到了一起，脸都红了起来，好半天那少女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就走。少年慌忙喊住少女，举着手中的桃花符道：“喂，你的桃花符。”少女回头嫣然一笑：“不，是你的桃花符。”然后就二个人就在了一起完美大结局。
哈哈……果然益达吃多了人也不正常起来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符是楚小姐掉的呢？兴许是别人掉的啊。”迟泛白了在一旁说得唾沫横飞的阿墨，这美人娘都三十岁了，竟然还相信这些骗人的广告。
“这你就不懂了吧。”冥月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这桃花符可是永安城里最幸福的桃花奶奶绣的，每张符上都有求符人的名字呢。”
迟泛听了连忙翻看手中的符，果然看到一朵桃花中心绣着一个泛字，只是还有一朵桃花紧紧挨在旁边，花心空空的，没有像别的桃花一样绣上花蕊。连忙指着问道：“这呢？”
“这里呢，只要绣上你爱的人的名字，那么就会幸福美满一生。”美人娘说着压低声音神秘道：“我们家没成亲的每人都有一个哦，你们要加油。”
迟泛后知后觉的一脸黑线，弱弱的回了句：“可是美人娘，我才十二岁的说……”
“没事没事”阿墨玉手一挥，“你可以现在慢慢考察考察，多看看我们永安城的那些公子哥们。别跟你两个师姐一样，二十多岁还不肯嫁人。”
一旁的冥月一脸黑线，哀怨的望了眼阿墨：“师娘，我跟秋冥也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像师父那样爱你的人而已……”
“对，我支持师姐。成亲有风险，爱人需谨慎。”迟泛高举双手，一脸崇拜的看着冥月，冥月和秋冥师姐，果然是古代的女侠模范啊，她们二可是这永安城属一属二的美女，却看不上一般人。不管来求亲的是谁，不管家境怎么样，只要不对盘就是免谈。搞得现在美人爹和美人娘已经不对她俩抱有希望了。
不过呢，迟泛也觉得她们这样是对，结婚那么早干嘛？麻烦！
阿墨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看冥月又看看迟泛，摇了摇头，看来只得把抱孙子的希望放到阡儿身上了。
可是迟泛她们真的没有想到，桃花竟然来得这么快。
不，应该说是劫！桃花劫！
那一天，迟泛跟范如阡正在屋顶晒太阳，一向冷冷的秋冥飘了上来，没等他们二个醒悟过来，就已经被秋冥揪着衣领带到了地上，甩下一句：“师父找你们。”便提脚往前堂走去。
迟泛和范如阡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今天他们二个可是读完书练完功才跑去晒太阳的，而且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错事啊，美人爹突然找他们干嘛？
等他们看到李婉约李如约兄妹俩以及他们的爹李托贵李知府后，就有点明了，所谓来者不善，肯定又是有什么事跟他们有关了。
“阡哥哥。”李婉约看到范如阡，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抬起腿就要奔过来，却被李如约伸手拉了下。
迟泛看着那对兄妹的举动，心里冷笑了声，脸上却满是微笑：“美人爹，找我们什么事啊？”
范澈今天似乎也很高兴，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又看了看自己朋友的那一双儿女，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道：“泛儿，阡儿，如今你俩年龄也大了，这李伯伯家的如约婉约你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我跟你李伯伯他们商量了下，泛儿你跟如约还有阡儿跟婉约，还是蛮相配的。待泛儿及笄之后便可以举行婚礼。所以叫你二人过来问下你俩的意见。”
呃……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把迟泛许给李如约，把李婉约许给范如阡？
迟泛托住下掉的下巴，眨眨眼，看了看美人爹，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一脸高兴的美人娘，一脸震惊僵在那的冥月师姐和看不出表情的秋冥师姐，再看了看那弱不禁风的李如约，还有那一脸得意加喜悦的李婉约，最后把目光放到范如阡身上，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慌忙看向脚下。
可是这些动作在范如阡看来，却满是无措。
看着迟泛瘦弱的身体，他的眼里全是疼惜。
如果，她嫁给别人……
如果，他娶了别人……
那么，范如阡还是范如阡么？迟泛还是迟泛么？
迟泛没办法想像自己嫁给别人的场景，更没办法接受眼睁睁看着范如阡大红花桥迎娶别人的场景。
同样，范如阡也没办法想像迟泛穿着嫁衣却对他人盈笑的场景。
书房里的那天后，迟泛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只是身体上大自己的男子，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她更知道自己不能说，说了也许就会失去他。他一直把自己当妹妹，从小到大都是。
告诉他这些，只会让他烦恼，甚至远离自己。
可是……
他终究还会变成她人之夫，不是么？？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是不是自己骗自己就能改变的事实。
可是这个事实却又是那么的赤裸裸，如利剑，一下子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而这些后知后觉，让迟泛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心像是突然缺了块一样，空洞洞的，风从中间呼啸而过，留下一地悲伤。
“爹，我现在还不想娶妻。”范如阡的话刚说完，迟泛的身体就突然僵住了。
他说什么？不想娶妻？
会是因为自己么？
迟泛抬眸悄悄去看范如阡，却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
这次，她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和他对望着，看着他眼中的疼惜和些许疑似期待的东西在里面翻滚。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他不退步，那自己也不会却步。
宁愿贪恋这一时的温柔，也不要错过片刻阳光。
迟泛抬起头，直视范澈：“美人爹，女儿也没有要嫁人的打算。”
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坚定。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如此，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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