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毛之剑

　　宝船上的考生只剩下：楚橘、诸葛玫、孟獠牙、观水、李秀玲、瓶瓶儿，还有昏迷的邀星七人。

　　船舱里已经无人调度炮火，诸葛玫和楚橘在冷冷对峙，机关人的开炮不分主次。孟獠牙、观水、李秀玲、瓶瓶儿四个炼气士必须迅速解决拦在船首的一座肉山，否则等两舷的肉山靠上来，他们再也跑不了——天空中那个恶意满满的顾曼殊一定会眼睁睁看着一众肉山翻转宝船，把所有考生捞进口里，然后出手打碎肉山施舍他们性命，再得意扬扬地宣布所有考生试炼失败。

　　观水瞅着李秀玲和瓶瓶儿二人，不禁埋怨道，“剑侠没有其他长处，唯独你们的攻击应该凌厉无比，这才配作道门的御用打手，可现在让你们削一座徒有形骸的肉山都那么费劲。”

　　瓶瓶儿面色羞赧，“我们平常都是和人争斗，没有钻研过应付如此庞然巨兽的剑理。如果韩团长或者魏峥嵘在，他们不会没有办法。”

　　观水比划道，“你的不毛剑是道门炼器的佼佼者齐良宵祭炼，钻研什么剑理，难道不能径直削了肉山！”

　　瓶瓶儿晃了下一段枯木似的不毛剑道，“再锋利的牙签也不能劈开一座山。”

　　观水摇头晃尾，“不不不。飞剑不该仅止于此，这种法宝等级的飞剑采集五行英华，融铸乾元坤元，不止剑壳之用。你不会激发灵玉，释放剑光真形吗？”

　　瓶瓶儿一脸茫然，“什么叫剑光真形？”

　　观水嚷道，“就是把剑化成一道剑虹贯注肉山。彩虹你没看到过吗，十丈、百丈的长虹？毕竟是散修！”

　　瓶瓶儿羞愧，“我的真元不足，把不毛剑全化成剑光都做不到，何况剑虹。”

　　小孟默然，她想，如果韩英姿在，就能一点即通，施放出草木七剑的真形——他是齐良宵的血脉和传人。

　　观水跺脚。

　　李秀玲反而帮着瓶瓶儿，骂起观水来，“小狐狸，你既然说的头头是道，为什么不自己施放剑虹去砍肉山？你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汉遇到危险和困难，躲我们女孩子后面，对我们女孩子指手画脚，说我们这不是那不是。那你一个男人为什么自己不上！我们不是你娘，不是你保姆，不是你打手！”

　　李秀玲对瓶瓶儿说，“瓶儿姐，把不毛剑借给小狐狸，他是见多识广的道门弟子，他是真元强悍的洪荒种。观水，你这么行，为什么你不上！”

　　李秀玲把着瓶瓶儿的手把不毛剑塞到观水面前。

　　小孟也向观水道，“肉山没有灵智，你不必怕破杀戒；肉山的体形庞大无从趋避，你的剑术再稀松，只要释放出剑虹，就能一击贯穿。我会竭力牵住船首的肉山，你尽快琢磨出如何施放剑虹。”

　　三个女孩子都盯着小狐狸。李秀玲气恼、小孟镇定。瓶瓶儿惭愧地把观水九条尾巴的一条打了个结，把不毛剑束在尾巴上，道，“这剑我借你。观水道长，船上就你一个男人了，我们盼望你搭救大家。”

　　观水的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或许真能不费多大力气救下群美？

　　观水的尾巴卷住不毛剑挥了数下，他的九尾比人类的手还要灵巧，既然得到瓶瓶儿的授权，心、尾、剑柄的灵玉不久就沟通无碍。

　　小孟当即转过身，驾光球飞行，向肉山施放出五百火鸦符。她的火鸦符威力和郑隐夫的几百张雷火符也不过相当，只是替观水争取时间。

　　李秀玲用庖丁刀劈向观水的不毛剑，小狐狸用一尾持剑抵挡，八尾飞翔。一人一狐，飞来飞去试了十数招，瓶瓶儿喊停，道，“观水道长，你已经能像模像样的御剑，虽然不能和剑侠争锋，足够趋避肉山的触手，斩击它的本体。请用道门之术施放剑虹吧！”

　　李秀玲的庖丁刀攒刺向小狐狸的屁股，惊得观水窜飞出去，已经到了肉山的上空。

　　小狐狸抬头望了眼肉山，又怵了起来。

　　小孟在光球中严厉催促观水，“我和你都在内门大比时，见过云仙客施放寻常飞剑的剑虹，斩败另一个直升门人、龙神的弟弟安贞吉。你娘未济敬和你师尊全尚清都是烧炼大师，你明白飞剑的关窍。今天，你就不要凭家谱，凭本事胜一回吧。”

　　观水深深呼吸，这一生他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唯一的伤生经历就是斗蛐蛐时残损了蛐蛐的腿，后来被自己粘好了。这一生他除了变形时的尖牙利爪鞭尾毒液，也没有使用过任何冷热兵器。今遭，可是自己头一次要杀死一个活物，哪怕这个活物没有灵智。

　　他回忆起娘亲传授的飞剑之理，把自己经过道门千锤百炼的精神勾连和灌注入不毛剑的灵玉。飞剑的剑形可以重铸替换，但飞剑的灵玉如同宝船的灵枢，是法宝不可动摇的核心。施放飞剑真形，要进入灵玉的深层次：

　　观水的心中先浮现出了瓶瓶儿寡言少语的腼腆情态，这是不毛剑的上一任转授者。瓶瓶儿的形象消散，接着他的心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说是男子，其实是一团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肉体不断消融和凋零的骷髅架子。但骷髅架子没有在火中惨叫，骷髅的白骨渐渐闪现起金子似的光。他的瞳孔烧尽，空洞的眼眶中透射出冰冷的蓝光，仿佛穿透了观水的心身。

　　观水骇然，他听全师讲过，这是一种将肉体转换为金石换取长生的鬼修邪术。这幻像难道也是不毛剑的御主。

　　幻像中的骷髅架子冷森森向观水道，“我是不毛剑焦遂。齐良宵铸剑，而我是不毛剑的初代御主。时序循环，枯荣流转，草木七剑的终点是不毛之地。你的木系道术生机盎然，与我的剑背道而驰。你执此剑，大有妨碍，你真要驱动这剑的真形吗？”

　　观水打了个哆嗦。他听说草木七剑是上一代最强的红尘剑侠，也是老魔巨怪，跟着内门道士齐良宵掀动天下。道门的荡魔院精锐尽出，才把他们悉数剿灭。这个焦遂到底死了没死！即便它是依附在剑上的怨灵，也是圆满金丹的道行。

　　观水犹豫起来。这是一口魔剑，还是一口残杀生灵的剑。他这个道士不宜使用。但若不使用，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收拾肉山。难道就这样辜负船上七个女孩子了。

　　观水嘴唇干燥。道门有淫戒，就是英雄救美，也没法全讨她们做老婆。又何苦呢。试炼不成，回家挨娘几句骂便是。我师尊全尚清也没进内门，不是照样证得了圆满金丹。

　　观水睁开了眼睛，摆脱了黄金骷髅焦遂的幻像。不毛剑在他尾巴上寂然不动，岂止剑虹，一丝剑光也没有。

　　他看到了小孟浮在自己的面前。

　　小孟望着观水，叹息道，“小观水，我不能指望你像韩英姿那样。”

　　观水尴尬道，“我不如他。”

　　“那只好这样。”小孟解除了自己的光球，当着观水的面，直直从天空坠入肉山的口中。韩英姿存亡不知，她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太在乎了。

　　“不要！”观水从头至尾冰冷。

　　孟獠牙这是徒劳无益。小孟一落入肉山口中，就永远失去了内门资格，也并不能借顾曼殊的手除掉肉山。

　　还有，韩英姿回来的话，绝不会原谅自己。

　　恐惧和愧疚弥漫了观水，他的心又回到了不毛剑焦遂的幻像前，“让我解放神剑真形！”

　　焦遂阴恻恻冷笑，散化开去，小狐狸的眼前出现了一枚黑玉。念想世界中观水触摸了上黑玉。

　　小狐狸尾巴上的不毛剑莹莹放光，那条枯木般的剑树皮一块块剥落，整只剑变成了一束三尺长的黑光。

　　天上的顾曼殊又举起了雷王轮。肉山的触手攫抓住没有防护的孟獠牙，撕扯她娇柔的身体。

　　顾曼殊在等孟獠牙被撕扯去四肢后出手救援，依据孟獠牙的道行，失去四肢，才可以判定她没有能力继续试炼了。

　　“阴穷大泣，阳无介俦，离之剧！”观水念诵剑诀，洪荒种的巍然真元疯狂激发不毛剑的灵玉，那三尺长的黑色剑光，就像洪水灌入的沟渠，暴涨到十丈，直径也如同肉山的触手一般。

　　黑色的剑虹直接贯注向肉山的本体，冲出一个透明窟窿。阴煞之气循着肉山的窟窿往无数手、眼、口弥漫。肉山一片片凋残，就像一朵巨大的花那样枯萎下去，爆裂开来。

　　天上的顾曼殊笑着摇头，放下了雷王轮。青龙船的前方清空，再无障碍。但青龙船没有开动。

　　酒酒儿和李秀玲飞来，接住摆脱触手的小孟。

　　观水喜极而泣，“我做到了。”

　　小孟却向观水喊，“现在你挥动不毛剑虹去清理靠向左右两舷的肉山。我去船舱应付楚橘，援救诸葛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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