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罢手

　　楚橘暗紫色的冥焰围绕诸葛玫，诸葛玫就像站在一个没有出路的火圈里。拦在船首的肉山被不毛剑虹刺穿后凋谢，但诸葛玫却无法如约开船。

　　她自忖绝不是冥凤楚橘的对手，只好向楚橘道，“此时此地，有你阻扰我就不能开船；你不通机关术，离开我们，即便夺下船，你也根本开不了船。这时候我们该放下冤仇。楚橘，罢手吧，大家一齐去鹦鹉山。”

　　楚橘恨恨道，“诸葛玫，你太虚伪了。陈文杀你琅琊会人的固然不是，但你假手红尘的魏峥嵘杀陈文，何尝不是无破戒之名而有破戒之实。如今你形势不利倒低声下气，我偏不愿和好！”

　　诸葛玫叹了口气，小魏杀陈文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连破戒之心都没有。但小魏杀死陈文时，诸葛玫心中何尝没有快意：陈文不死，她没有颜面见吴国摄政，也没有颜面继续自己的试炼。

　　诸葛玫没有再没自己辩护，她反问楚橘，“你不肯罢手，结局只能是这艘宝船毁掉。任何一个神通会，所有的考生全部出局。这样，你就对的起兰陵会、霓师、周通吗？”

　　楚橘咬紧银牙道，“我会把你们击败的兰陵会考生再找回来。让晁无量开船。”

　　诸葛玫摇头道，“你心里清楚，天空上的顾曼殊已经排除了其他考生，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们在肉山环伺之中，只有一路冲入环绕鹦鹉山的法阵才能摆脱它们。我们只有进，没有退。掉队的考生我们一个也帮不了。”

　　说到最后，诸葛玫不禁黯然：与周通一道滚入海底的小魏和韩英姿也失去了登山鹦鹉山的希望。肉山逼迫，宝船不能为他们返航。

　　诸葛玫忽然向楚橘低头，格外郑重道，“我们最后立一次盟誓吧：楚橘，陈文之死，你就怨我一人好了。我放弃内门试炼的资格，但留下来开船载你去鹦鹉山；但是，你也要用自己的道术保护船上的人一并登山。刻不容缓。”

　　船舱外，响起观水挥舞不毛剑，斩击靠近两舷的肉山的声音。而船舱中的火炮声音却渐渐稀落，哪一方考生们都没有预见到顾曼殊会制造那么大的麻烦，青龙船的炮弹储备不敷使用。

　　再不能耽搁了。诸葛玫瞥了眼昏厥的邀星，如果她无法登上鹦鹉山，至少琅琊会还有一个考生能登岛，那样或许能稍稍安慰吴国摄政。

　　楚橘抿了下嘴唇，她要去内门，兰陵会中的确她才是最重要的，她是最不能容有疏失的。

　　楚橘从纳戒里取出了霓炼师赐下的魂灯，“诸葛玫，我的纳戒里没有预备盟书。你把自己的魂魄交给我的魂灯，我就放心让你掌舵。到了鹦鹉山后，我放你的魂魄归壳，你就给我滚。我们两人都不得妄语。”

　　诸葛玫点头，她完全撤开了自己的精神防御。楚橘手中的魂灯莹莹闪光，将诸葛玫的引入八角灯中。

　　“住手！放了诸葛师姐的魂魄！”孟獠牙的喊叫在楚橘背后响起，她向楚橘发射连珠死的金光小球。

　　光球没入犹如长袍般披在楚橘身上的冥焰，杳然无踪。孟獠牙的攻击远不如她的防御强悍。

　　孟獠牙咒骂道，“楚橘，你怎么可以这样摄取同门的魂魄！不过一场试炼，你就要把无辜的诸葛师姐当邪魔对待吗！秦瑶也不过是用伥书对付门外人呀！”

　　楚橘明媚的脸抽搐。她并不愿意这样，但这场试炼夹杂了各国的角力、门外和门内人的明争暗斗，再不是单纯干净的外门大比。去年的外门大比，落败的道士和胜出的道士情谊依旧；可今年的内门试炼，一旦解下冤仇，就是一生难愈的伤疤。在北固山会盟的时候，楚橘还想笼络诸葛玫，缓和楚蜀两国的邦交。她何曾想到会有今天。

　　诸葛玫却劝住了小孟，她温和道，“是我有愧于楚师妹，甘愿押给她魂魄。”

　　小孟急道，“你中了楚橘的摄心术吗？”

　　诸葛玫微笑，“楚橘并不会摄心术。她的怨恨现在由我一人承受，你们要捐弃嫌恶，一道登上鹦鹉山。”

　　诸葛玫的话语一顿，她的魂魄飕地摄入楚橘的魂灯。魂灯一暗，诸葛玫的身体歪伏在舵上。楚橘抚摩魂灯三下，魂灯又亮。诸葛玫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楚橘撤下了自己包围诸葛玫的冥焰。

　　诸葛玫向小孟道：“楚橘交还我的魂魄前，我不能离开魂灯十丈，否则不省人事。”

　　她又向楚橘道，“我为你掌舵，你可以履约了。”

　　楚橘把魂灯放在船舱，她擦着小孟的肩走上船，又化成了冥凤。守在船前的李秀玲和瓶瓶儿还惊疑不定，冥凤已经卷向靠拢右舷的肉山。冥焰如同狂飙透过肉山的触手，肉山的触手纷纷熔化。

　　飞翔的小狐狸观水压力陡然轻下，专心用不毛剑驱逐左舷的肉山。即便是洪荒种，他的真元也不能支持反复使用不毛剑的真形剑虹。诛杀了船头的肉山后，观水的真元只能耍弄尾巴上的不毛光剑。依照船上瓶瓶儿的即时指点，观水穿梭在数座肉山，用光剑切割肉山的触手，不毛光剑的威力在剑壳和真形之间，能够阻扰触手，但不能重创本体。

　　这时，诸葛玫开动了青龙宝船，船斩开波浪如箭飞出，肉山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

　　观水和楚橘且战且退，缩入了法阵之中，皆是疲惫不堪。楚橘恢复了人形，不和任何人答理，默默地靠在船舷服食黄芽丹恢复真元。诸葛玫的魂魄押在楚橘的魂灯，秀玲和瓶瓶儿都不敢趁楚橘虚弱时偷袭。

　　小狐狸则把不毛剑唯恐避之不及地还给瓶瓶儿，烦恼地撸着自己火红的皮毛，他的道术和不毛剑冲突，激战之后观水才觉悟道自己也受了剑的反噬，一团团地掉毛，不由担心自己变秃。

　　观水翻出纳戒里的一本医典，现查药方。李秀玲却催他快去看看被楚橘冥焰弄昏的邀星。观水没奈何，下了船，为邀星调制甘露。

　　小孟陪在诸葛玫的旁边，她忧心忡忡地望着船后，道，“我们什么时候返航去找小姿和魏峥嵘？”

　　诸葛玫道，“至少现在不能回去。顾曼殊激怒了肉山，但他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愿。我们还得把肉山引到遮蔽鹦鹉山的法阵，韩、魏才不会再次遭遇这些怪物。”

　　小孟注视着诸葛玫的眼睛，问道，“玫师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抛弃小姿他们？我们的船到鹦鹉山的法阵还有十来天。小姿他们是血肉之躯，一旦失散，怎么能重聚？”

　　诸葛玫定定地望着小孟，“他们有着我们和一样的海图。如果他们不放弃试炼，会等到我返航载他们登山。今天是六月初二，我返航往返，他们还赶得上七月十五日正式开始的试炼。”

　　“多谢师姐，送其他人登岛后，我和你一道返航。”小孟眺望着船后紧追不舍的肉山和渐远的顾曼殊，她向大海投掷出了一枚又一枚纸鹤，这是留给韩英姿他们的路标。

　　青龙宝船又航行了十天，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海图上记载，这是遮蔽鹦鹉山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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