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妻
第十七章。
窗外阴云压顶，透不出半点光来。
这一方山间小院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暖和，许是屋子小，炉火旺，吃饱喝足后又困又乏，倚在炉火前小歇片刻，窗外依稀下起初雪。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苍山落白雪，万物覆银妆。”黎离手捧热茶，坐在窗前冥思，雪下得这么大一时半刻怕走不了，希望没人会找到此处。
到了晚上，外出的妇人和老伴回来，在门口抖抖身上积雪，拎着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放在桌上，说道：“今日没顾得上买鱼肉，到是这地瓜十里飘香。”
“公子尝尝吗？”
“好香啊！”
“来，趁热乎吃。”男人挑了个头大的递过去，将捡回的柴火放在屋棚下，挑出枝干细的放在炉火旁备用，“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有好收成。”
黎离道：“一定会的。”
妇人上前询问：“公子的摔伤好些没？恰巧山下老李头给了些跌打药酒，让我老伴给你揉揉，这瘀血散了，也就痊愈了。”
黎离道：“无碍，无碍，这两日吃得好睡得好，早就不疼了。”
“嗯，气色确实好很多。”妇人端着热茶坐在烛火前，拿起针线缝制衣衫，嘴里还不停地念道她那外出做工的儿子，听得黎离也十分思念从前。
第二日清晨，屋外已经下满厚厚一层积雪，可没过脚背，四周全部被积雪覆盖，天地间一片苍茫，宛如身临仙境。
闲来没事的他，在篱笆院内堆了两个雪人，一左一右活像两个门神。
好不容易等雪停，妇人这时候跟老伴打算上山捡柴，黎离兴致勃勃跟着背起竹筐：“我也去，把我也带上吧！”
老伴说道：“山路难行，又下了一夜的雪，公子还是待在屋子修养更为稳妥。”
黎离道：“我没那么金贵，整日闷在屋子里太无趣，就让我跟着出一份力。如果今日多捡些柴火，明日下雪就不用捡了。”
老伴道：“好吧，既然你要跟着，那可得当心些。”
三人走在人烟稀少的山路中，越往高处走，越是少许了多脚印，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多捡一些，说不定还能遇到野鸡野兔加顿餐。
黎离许久不曾活动筋骨，刚到山顶上就捡了大半框柴火，寒风吹得他面颊发红，额头却有薄汗渗出，抬起袖子擦擦，眺望整个山头，甚至还能望向帝陵的石碑。
想必，萧驭寒箭伤也无大碍了，虽伤及胸口，但宫里御医众多，又有宫人精心照拂，吃得好住得好，自然比他快活舒坦。
啧，好端端的干嘛想起他，忘掉！忘掉！
等到框子里装满柴火时，黎离意外发现一片萝卜田，厚厚积雪下冒出绿油油的叶子，被眼尖的他一眼发现，喜出望外道：“哇，有萝卜吃了！”
从雪地里刨出叶子，抓住后使劲往外拔，先拔一棵小的在雪上擦擦啃一口，果然又脆又凉很解渴，今日收获满满，打道回府。
忽然察觉到身后脚步声靠近，踩在雪地吱呀吱呀的响，黎离以为是大婶和他老伴来帮忙，结果一回头，发现树后藏着几个身影矫健，目光犀利的年轻人，腰间佩剑，黑布遮面。
“你们……是……”黎离大惊失色，话还没说完，那几人刷的一下消失不见，个个轻功了得，只有黎离呆愣在原地，手里萝卜都掉在地上。
如此好的身手，他们是禁卫军，是萧驭寒的禁卫！
找来了，短短时日，他便找到此处！
黎离将萝卜丢到框子里，哈出一口寒气，跌跌撞撞往山下走，满脸都是惊慌失措。
妇人道：“公子急着下山？”
黎离道：“我……我忽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急匆匆冲回小院内，黎离不知道在路上栽了几个跟头，好在雪地够厚摔得不疼，他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如同老鼠见了猫。
不行不行，必须离开这里了，他连忙收拾行礼，发现也没什么东西可带走，连忙裹上白羽披帛，往外走，甚至来不及道别。
好巧不巧的是，天又开始下雪了。
黎离呆呆坐在炉火前，满是心事，大不了等雪停就走，下雪的山路崎岖难行，马匹马车脚下打滑，林中迷雾干扰视线，他都走不了，想必萧驭寒也追不来，皇宫距离帝陵那么远，谁会冒着大雪跑到这荒山野岭找人。
他应该不会来，不回来的。
安抚好慌乱情绪，黎离再次抱着萝卜啃上一口，这次不是冰凉解渴，而是辣舌头，果然不能多吃，抓心挠肺的难受。
……
皇宫，御书房内。
萧驭寒伤口初愈，便在殿中批阅折子处理政务，垂眸说道：“瑞雪，大吉，明年百姓的收成想必不用担忧，朕理应三年减税一次，便免去三成农税和两成商税。”说罢，将折子递给户部尚书。
“此事由户部落实于民部，若有差池，亦或中饱私囊者，定斩不饶。”
“是，臣记下了，必然心全力办好。”户部尚书双手捧起折子，退出殿外。
处理完政务，一批禁卫走入殿中，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萧驭寒眉峰轻挑，手中继续批阅折子，两不耽误：“朕交代的事，为何迟迟不见进展，养你们究竟有何用？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找不到。”
“回陛下……”
“属下们尽力搜寻中，只是忽然下起大雪，增加些许搜寻难度，属下这便继续去寻！定找回娘娘下落！”
“借口倒是十分合理，不过不必寻了，先去刑台领罚。”
“属下遵命。”
第一批禁卫前去刑台领罚之后，没过多久，第二批禁卫来到殿中复命，依旧毫无所获。萧驭寒勃然大怒，斥责道：“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若带不回消息，就不必进殿禀明了，自去刑台领罚！”
“是，陛下息怒。”
“朕就不信，活生生的人会找不到！”萧驭寒从御书房回寝宫时，天色已黑，冬日里的雪下起来便没完没了，卓阳撑着伞，挡在他头顶。
伸出手，雪落在掌心凝结成珠，他忽然想起黎离说过的话，每年冬天都会陪他一起赏雪，将雪堆成雪人，扮成各种模样，为何食言，为什么要让他当真。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利用，为何不将他利用一辈子，反而半途而废，选择离开，偌大宫殿，再无半分温暖。
许是思虑过重，忽然被脚下积雪滑到，险险站不稳，好在卓阳连忙搭把手搀扶住，萧驭寒回过神，望着脚下湿滑光洁的地面，已经到寝宫门口。
“吩咐下去，明日给各个石阶殿前都铺上毯子，避免宫人们脚滑摔倒。”
“属下记着了，会嘱咐给薛大人。”
“今日为何不见薛仪？”
“素云说，薛大人今日着了风寒，身体抱恙不能在御前侍奉，因怕将病气带入御书房内，所以留下书信后，出宫回府中修养去了。”
“出宫了？”萧驭寒疑问，“朕为何没看到书信？”
卓阳道：“就放在您处理政务的桌案上，陛下今日心神不宁，许是没注意。”
萧驭寒道：“罢了，既然有病在身是得好好修养。”
正当走入殿中，忽然发现一个熟悉身影等候在门内，面色憔悴，冻得来回走动，薛仪身着常服，裹着厚厚大氅，瞧见萧驭寒走来连忙跪地行礼。
“臣，见过陛下。”
“素云不是说你留下书信出宫了吗？为何会在朕的寝宫等候。”
“臣怕陛下政务繁忙忘记看书信，而怪罪臣不辞而别，便换了官服在此处候着，得陛下恩准，再行离开。”
“风雪刺骨，先进来暖和暖和吧。”
寝殿内熏香扑鼻，炭火烧得极旺，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素云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奉上，薛仪捧着茶杯，半晌不敢抬头。
“陛下近日愁眉不展，是在担心失踪的琉璃娘娘？”
“提他做什么，陪朕下一局棋，便叫马车送你出宫。”萧驭寒确实被说中心思，能如此懂他的人，非薛仪莫属。
“谢陛下体恤。”薛仪心中欢喜，便是病着也觉得甘之如饴。
素云将棋盘端来，刚放在桌前，看到卓阳急匆匆往殿内走，扑通一声半跪在地：“陛下，殿外又有一批禁卫回来了，并带回琉璃妃子的消息！”
萧驭寒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往殿外走，独留薛仪坐在棋盘前默默望着，面露一抹失望，方才还不许提起琉璃妃子半句，听闻消息，便激动至如此。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令陛下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萧驭寒道：“琉璃妃子身在何处？”
禁卫道：“回陛下，在帝陵附近的一处山间小院内，属下已经留好标记。”
萧驭寒道：“备马，朕要出宫！”
“不可，陛下！”卓阳劝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行还下着大雪，此时去的话着实风险，不如等明日雪停……”
萧驭寒打断卓阳的话：“朕再说一遍，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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