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薄灵春怕冷,车里的暖气便开得过于充足起来,烘得顾弥冬脑袋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顾弥冬从前没做过秘书,今天属于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统统不知道。他瞧着薄灵春应该是个很喜欢掌控一切的“大人物”,所以再也懒得伪装,索性装糊涂偷懒到底,拢了拢怀真的打算再睡一觉。

        可当真下定决心要睡的时候,精神力又不由自主的活跃,恨不能调动起全部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忽得,他睁开眼打了个寒颤:“车里味道不太对。”

        薄灵春自打上了车一直埋头在几封文件里,还煞有介事地戴了个金边的单片眼镜,像极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学校教授。

        只是他这位教授迂腐了些,这种时候了还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不对了?”

        顾弥冬说不上来,暖风里没什么怪味,单纯热烘烘的,但他就是有股认定了的直觉:这风里一定掺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顾不上仔细跟薄灵春说清楚,伸手就要去关闭出风口的开关,可是一旁的司机眼疾手快地把他拦下来:“车里有警报器的,没响就是没什么异常……先生怕冷,开着吧。”

        顾弥冬反手擒住司机的手腕,回头问薄灵春:“这人给你开车多久了,你信得过吗?”

        薄灵春这才缓缓抬头瞧了一眼,只是似乎精力还在思考文件的内容,所以这一眼看谁都看得毫无感情:“他总比你来得要早一些。”

        顾弥冬皱起眉,认为薄灵春很不识好歹:“你什么意思?”

        听出了他的不满,薄灵春叹口气,收回视线吩咐司机说:“把暖风关了吧。”

        “先、先生……”

        “他让你关了!”只这几句话的功夫,顾弥冬忽然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难受起来,他有些头昏,手脚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关键不在于□□的疼痛,而在精神上。他好像变得不是自己了,懦弱、恐惧和无比压抑的痛苦几乎压垮了他,让他对着司机发起怒来。

        顾弥冬发怒的征兆不是火冒三丈的破口大骂,而是沉着一张脸阴侧侧地谋划着什么。司机还在阻止他关上开关,坏心暴漏无疑,他也因此生了后座薄灵春的气,认为薄灵春识人不清是个极其糊涂的糊涂虫。

        糊涂虫还不识好歹,以为是他在胡搅蛮缠——总之,这车里的一切都可气的很,该统统杀掉才好!

        薄灵春原本还在欣赏顾弥冬的怒火,一张在他看来稚嫩得连奶都不一定断掉的小脸上出现这种严肃而又震慑的表情,实在违和的有些可笑。

        可还没等他置身事外看个痛快,顾弥冬脖子上的控制器已经开始闪着蓝光预备工作起来,他留着顾弥冬还有大用处,自然不能让人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刺杀时刻就出什么岔子了。

        然而想归想,他还是对顾弥冬生出了一丝不满,他对顾弥冬抱以厚望,可后者竟连一个小小的控制器都对付不了。

        薄灵春大失所望,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机和顾弥冬吵得人头疼,薄灵春又叹了口气,干脆掏出枪对准驾驶座的司机爽快解决了他。

        子弹从司机额头正中央飞穿出去,弹在车窗上激起一阵涟漪似的动态波浪。警报器这时才后知后觉“嘀嘀”响了两声,然后车窗恢复如初,驾驶模式也自动切换到了无人驾驶的状态。

        车内的空气对于顾弥冬来说清新了不少,他对血腥气早就习以为常不太在乎了。

        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只剩下他对薄灵春的举动感到的震惊:“你就这么把他杀了?”

        薄灵春神情淡漠,甚至还带着点不解:“我的吩咐他既然选择不听,那么他对我就没有任何用途了。再说,你不是也动了杀心吗?”

        顾弥冬摸了摸脖子,控制器勒得他声音沙哑:“我、我只是受了点影响……只是想一想而已。”

        薄灵春挑了一下眉毛:“那这样看来,你实际上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既然如此,我就好心教你一件事:下次感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单纯的只是想,要去做。如果你想杀一个人,哪怕拼死也要干脆利落地把他杀掉以除后患,否则,难免你会后悔。”

        按实际年龄来说,顾弥冬没比薄灵春小多少,所以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靠他来传授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你早知道司机背叛了你?”

        薄灵春说:“不知道。”

        薄灵春杀人就像切个西瓜一样痛快,并且毫无心理负担。顾弥冬眯了下眼睛,余光正好能瞥见司机的尸体还大大咧咧地瘫在旁边:“可是为什么你刚才没有受到影响?”

        薄灵春把眼镜摘下来放好,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嗯?什么影响?”

        “那个味道……不,不不,”顾弥冬否定了自己:“不是味道,更像是声音,暖风里的声音,可能是某种超声波?我也不清楚。但是无论是什么,你说你事先不知情,那么为什么会没受到影响呢?”

        薄灵春耸了耸肩:“可能因为我是alpha?而那只是针对omega的。”

        “哈!”顾弥冬气乐了:“所以今天是你的司机背叛你,专门在你的车里做手脚,结果却是为了针对我?”

        薄灵春看向窗外,又摸起了那把枪:“谁知道呢,我不关心蠢人的想法。”

        “你也有精神系的异能对吗?”顾弥冬问。

        薄灵春回头望着顾弥冬,微笑起来拿枪对准了后者:“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吗?很少有人敢像你这样跟我说话,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

        顾弥冬经过刚才已经对薄灵春的喜怒无常有所了解,所以眼下丝毫不惊讶,只是学着薄灵春的样子也挑了下眉毛回敬道:“我的确觉得你暂时还舍不得,但你不妨打一打我的脸,让我吃个教训好记得下回对你尊敬些。”

        薄灵春笑意更盛了,但很快他收敛起全部笑容,正色着挥了挥枪示意顾弥冬躲开。

        顾弥冬偏开脑袋,一颗子弹从他耳边射了出去。

        子弹像击穿水面一样无痕经过风挡玻璃,射中了前方一辆车的轮胎,顾弥冬“哇哦”了一声:“你枪法不错嘛。”

        这一枪打响了开战的信号,枪声瞬间集中了过来。而尽管整辆车都暴露火力之下,薄灵春还是能坐得安稳如山,甚至他还弯腰拉开冰箱,问顾弥冬要不要来一杯博林格。

        落后几辆车的保镖已经齐齐加速将薄灵春所在之地团团围护住,和四面八方的埋伏激战起来。

        “你这辆车竟然能防得住cr-009。”外头是烽火连天,车里是顾弥冬忍不住笑道:“用来对付星舰的最新一代磁轨枪竟然用在了一辆悬浮车上,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薄灵春问他:“怕了?”

        “怕?”顾弥冬微微一笑,简直到了猖狂的程度:“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怕呢。”

        顾弥冬一边研究着车窗玻璃,一边看了眼窗外的战况:“这是哪儿?怎么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薄灵春也不知道:“兴许是为了避开人群,免得伤及无辜才随便设定的路线吧。”

        这回顾弥冬倒是十分意外的回头看了眼薄灵春:“看这阵仗,我还以为你坏到什么天怒人怨的份上了。原来也不至于嘛。”

        薄灵春很骄矜地点了点头,权当这是句夸奖,之后却是对着已死的司机一扬下巴:“他干的,与我无关。”

        顾弥冬听了这话,只说:“好吧,我现在觉得这个可怜的司机是个好人了。你杀了他,坏到家了。”

        薄灵春对于好坏不屑一顾,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又把话全咽回去。狠狠踹了顾弥冬座位一脚,他扑过去扯着顾弥冬向后倒下,随即车座被触发了机关向下一陷,俩人头撞头的瞬间听到了耳边呼啸一声,还带着一阵火烧火燎的味道。

        顾弥冬终于被溅了一身的玻璃渣子,他躺平,正好和司机尸体眼对上眼。十分嫌弃的把司机推开,望着左侧破开的车窗忍不住好奇问道:“有个词叫做顾头不顾腚,你这辆车的行为叫什么?顾前顾后,不顾左右?呵,还不是一个意思。”

        薄灵春没了跟他玩笑的心思:“看起来是来了个s级的alpha异能者,你的抑制剂贴好了吗?”

        顾弥冬说:“我不需要抑制剂,我吃过药了。”

        薄灵春皱起眉头,一巴掌打开顾弥冬捂在脖子后面的手,仔细瞧了瞧,他破口大骂:“蠢货!”

        顾弥冬也恼得一瞪眼:“你干什么!”

        薄灵春把枪往怀里一塞,腾出手来扯着顾弥冬要下车:“先离了这里再说。”

        顾弥冬还是挺惜命的,他翻身一爬,作势要越过薄灵春的腿去开车门。薄灵春一把薅住他,气冲冲的瞪了一眼,率先敞开车门下了车。

        顾弥冬被瞪得不明所以,下意识狡辩说:“我先下去给你探探路怎么了!”

        不等回应,他忽然福至心灵,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这一嗅,虽然什么不对都没闻出来,但并不妨碍他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哟,薄先生,害人的事情您心大觉不出来,这会儿倒是鼻子灵起来了。也对,听说您也是s级的alpha,怪不得呢。”

        前来围剿薄灵春的人有些多,正在形成一个新的包围趋势向中央靠近。薄灵春靠着车身充当掩护,勉强挡了一阵,凉风夹杂着血肉与炮火的硝烟味,呛得他没一会儿就咳红了眼眶。

        他身体糟糕,一个咳嗽能牵连出一连串的咳嗽。这次咳着咳着,更是咳出了血来。

        薄灵春在身上摸了几处,发现并没有带纸巾和手绢之类的任何东西出来。他又懒得再回车里去找,便叹着气思念起了关乔。

        他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叹了几声气了?真是要越叹越老,越老越叹了。

        顾弥冬刚从车里翻出来,就听见薄灵春嘟嘟囔囔的抱怨自己老了。然后再定眼一看,薄灵春正捂着嘴咳出了一手血。

        他当然不觉得薄灵春已经老到了垂暮之年,只会吃惊这人的病情严重到如此地步:“你这是怎么了?肺癌?痨病?都什么年代了,这病都不难治啊,你怎么还能咳成这样?”

        薄灵春看他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终于忍无可忍地轻声叹道:“你说你,跟他赌的什么气啊。”

        顾弥冬一愣:“啊?我跟谁赌气了?”

        薄灵春这话是跟自己说的,与顾弥冬本没什么关系。但他不明所以的把话往自己身上引,薄灵春也乐得顺势将手往他身上一擦。

        顾弥冬猛地一躲没躲得及,沾了一身薄灵春的味儿:“你疯了?你是什么等级的alpha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是omega!我如果发——”

        薄灵春横他一眼,直接打断道:“忍着。”

        顾弥冬因为薄灵春平白遇了险,又受到他暴君行为般的逼迫,心里怨气满满:“我今早就不该跟你出来!”

        薄灵春也正后悔早上带出来的人是顾弥冬,但是已经歇好了就没功夫再拌嘴了。拍拍顾弥冬的膝盖,他说:“走,咱们换乘到那辆车上冲出去。”

        顾弥冬跟着薄灵春在两个保镖的掩护下趁着炮火不太密集的时候往另一辆车上转移,中途顾弥冬半弯着腰,闻见身上有一股掺着辛辣酒气的檀香味道。好像谁刚把他埋进古老的森林泥土里,湿乎乎的满身潮气,但并无凉意,反而有些许的温暖。

        顾弥冬猛打了一个激灵,怒骂薄灵春骚包。

        他忘了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的年纪跟薄灵春差不多,心中对由这个气味而引发的古老幻觉大骂特骂,认为很符合薄灵春的老东西形象。

        他才十九,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对他来说够老了。

        正愤愤不平着,忽然听见前头有人着急喊了一声,抬头一望,竟是薄灵春整个人高马大的呆站在那里,跟个活靶子似的直面着枪林弹雨。

        顾弥冬第一反应是薄灵春手下的救兵来了,但第二反应还没等来呢,他就看见薄灵春正前方有把激光枪瞄准了过来。

        条件反射下,他扑过去按倒了薄灵春。

        薄灵春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着地发出“砰”的一声。

        顾弥冬心里一虚,打算悄悄把手垫到薄灵春后脑勺底下伪装片刻。好歹是救了大名鼎鼎的薄先生一命,怎么也该是尽善尽美的好。

        可是薄灵春没有顾上脑袋的疼痛,他红着眼,使劲在顾弥冬身下挣扎着:“滚开!”

        顾弥冬再次确信了薄灵春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恨不得抽一巴掌过去:“你不要命了直接说!用不着往那些人枪口底下钻,还不如让我解决了你出口气呢!”

        薄灵春什么都听不见了,疯了一样把顾弥冬踹开,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光明正大地往前跑。

        顾弥冬在后头傻了眼,左右望了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就向空气发了问:“他刚才喊了什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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