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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幻境结束得悄无声息,只觉得昏天暗地,浑身抽离开一种东西,脚踏实地时便倏忽一下心里空了。

        锁魂幻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雷溢自爆金丹后灵力如两丈高的海涛重击拍打,所有人都被禁锢在了其中。

        映入眼帘的仍是遍地残骸、骨生百花的花府,彰显着适才经历过一遍惨无人道的花灾。经历过幻境,季青了解了这些过程,她便懂了,花子言是短暂的将花篱当成了花竺,恢复了掌控欲以后暂时如愿。

        不过等下应该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他的怨魂便会清醒过来,下的手只会更重。看看这骸骨几十具,想也知道到时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幻境重演了真相,然而还有一个疑虑萦绕在季青心头。

        走火入魔导致执念,因此魂魄不入轮回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他的力量蓦然强大了许多?而且鬼门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肯定在成为怨魂的过程中遇见了别的变化。

        这时众人也陆续醒过来,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脸色都变了。很显然他们看见了幻境中发生的东西。

        但季青和乌子昆因为修为高,脱离开恐惧比较早,进入的是雷溢心里最深处的幻境,也许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个。

        因为他们面色古怪,惊疑不定。

        花老夫人拄着拐杖重重敲打,呼吸急促,似乎要喘不过气来,别的小辈忙伸手帮她顺气,她只是一边咳一边喊:“花篱呢,花篱呢,你们这些人都不如花篱一个抱养的……”话音戛然而止。

        花篱还在他们身旁。那具躺在地上,与其他枯骨依偎、头上歪歪斜斜挂着花冠的的百花骷髅,就是花篱。

        但她永远再也不能醒来,再也不能帮花老夫人顺气了。

        史稞郎听见“花篱”二字,也从满地狼藉里呆滞地抬起头,又颓然垂下。

        “杀了那个孽障,杀了那个孽障!”见识到幻境的花老夫人怒吼着,一瞬间花家结界临下整个长眉城,固若金汤,百花的烙印熠熠生辉。

        这是一道封锁结界,在里面的人休想要逃出去。

        “找,快给我找!”花家弟子们听见老夫人的怒音,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拍土都来不及。

        花家弟子鱼贯而出,花老夫人哮喘一般拄着拐杖,大家都很怕她真的给气死,于是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劝说。

        乌子昆摸摸下巴:“看样子他们看见的,和我们看见的真的不一样。”

        本欲问问史稞郎他看见了什么,然而乌子昆踌躇了片刻,还是住了口。见他失去了往常傻大憨一样的气质,反而失魂落魄坐在那里,只觉得好像还是不打扰他比较好。有些痛苦更适合自己消化。

        于是顺手拽了个小丫鬟:“好姐姐,你们看见什么了?”

        那小丫鬟欲言又止,不敢说话:“你刚才没看见吗,干嘛问我……”显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乌子昆从怀里摸了个小银饰,撒娇讨饶道:“我刚太累了,睡着了嘛,好姐姐你就随便讲两句。”

        扯这种雷见了都五雷轰顶的谎乌子昆是一个顶俩。

        非常不着调。

        小丫鬟显然也不是为了他的甜言蜜语打动的,而是迅速接过小银饰,宝贝一样飞亲了一口,小声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后来才发现,那是个幻境。大家看见的幻境应该是一样的……”

        “幻境里面,前家主忽然变成了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他浑身上下全是枷锁,见人就发疯。花竺姑娘变成了个水性杨花的姑娘……见谁都爱,爱了以后就把对方的心脏掏出来吃掉,还会笑着说你活该……鄂冬儿小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然后拼命撕咬家主,家主到处抽大烟吃酒,和妓院的□□纠缠不休。”

        小丫鬟道:“我说完了,你们要是没看见就别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太丢脸了……主要是这个幻境虽然滑稽,但总是让人觉得很真实……就像他们真是这种人似的。”她觉得真真是怪透了。

        乌子昆做出一副沉思状:“好像他们还真是这种人,你别说,雷溢这人确实有点夸张成分,他的夸张手法用得不错,不知道语文老师是谁……”

        一抬头,猛然看见季青用“?”的表情看着他。

        乌子昆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到处勾搭小姑娘才这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张:“我是正经人啊,刚才是为了正事才出卖色相的。”

        季青:??

        季青道:“不是,我看着你是想说,你怎么还有钱?”

        顿感不妙,乌子昆捂住衣襟:“没了!真的没了!一滴不剩了!”活像个守贞洁的黄花大闺女。

        季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得让乌子昆发毛,总觉得她才嘲讽自己,于是道:“好吧,其实还有。”从怀里掏出两个银手链。

        季青指了指他的发髻,意思是那个金丝线绞成的小铜鱼发绳也很值钱,他脸色大变:“这可不行。”

        又郑重地补了一句:“没开玩笑,真的不行。”

        见他如临大敌,季青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乱开玩笑,便不再追问了,拍拍屁股坐在地上。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了,花家弟子擒着一个穿锦袍的人回来。此人是打扮成花子默的雷溢。

        他已完全不伪装自己,眉目间一片阴云,勾了勾唇角,笑意邪气:“被你们逮到是意料之中的事,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雷溢被抓回来是正常的事,他的锁魂幻境要是对这些普通人,能持续很久。但其中还要锁季青和乌子昆这两尊大佛的魂,自爆金丹消耗的灵力会负荷运转,因此幻境消散得也快。

        他自己也知道走到了末路,碰上这两人算他倒霉,自爆金丹也不过鱼死网破罢了。运气好能快点出城的话,日后东山再起也不迟。

        但显然他的运气没有这么好。

        全城搜捕他压根就躲不过,索性就这么结束一生,早日进一个轮回,似乎也挺好的。雷溢这么想。反正这次过得猪狗不如。

        花老夫人的拐杖重重压上雷溢的脊背,逼得他扣头下去。雷溢没了金丹,束手无策,然而他却把脸一偏,就是不肯磕头,左半张脸贴在地面上,石子摩擦。

        花老夫人暴喝道:“此贼子蛊惑人心,制造莫须有的幻境,且手段残忍,残虐杀人,当诛!你可认错?”

        雷溢闭着眼睛笑,并不回答花老夫人的话。

        不论花老夫人怎样斥责怒骂,他都一个字不说。良久却睁眼看向季青和乌子昆二人:“我早感受到你们两个实力强大。”

        “我就算栽了,也不是栽在了这帮人手里,而是栽在了你们两个手里。你们肯定看见了那一重幻境吧?”

        他轻轻笑起来,常年杀人如麻,显得这笑容很拧巴又很邪:“给你们看见真相,其实还是很令人感到侮辱的。”

        “我想问,你们觉得我有错吗?”

        花老夫人一棍子抽上他的背:“休要胡话。”

        季青好像不断回想着什么,最终只是淡漠地扔下了一句:“有错。”她自己也有错,那也是个弥天大错。

        雷溢又笑了,笑得眼睛弯弯:“那你觉得,一开始是我的错吗?”

        季青盯着他的眼睛:“我无法评价。”

        乌子昆没看见前半段幻境,因此摸不着头脑,看两个人在这里打哑谜,觉得好像自己是个第三者。

        明明都在同一重幻境里,为什么只有他现在显得像个二傻子?

        雷溢笑道:“算了,不问你。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跪在地上,脸贴在地面,合上眼睛良久以后又倏忽睁开,声音平直毫无波澜,宛如人皮雷的语调:“不用你们动手了,我这一生活得又脏又臭,活该是个下水道的老鼠。”

        “不过老鼠也不想被这么轻易的处决命运。”他的语调愈发平直,像块木头,“我自己——会结束——”

        话还没完,便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

        雷溢死得很爽快,花老夫人用拐杖狠狠抽打他的尸首,其他人劝慰她别放在心上。然而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老夫人她自己知道,雷溢幻境里就是这些人真实的样子。

        是体面之下的样子,这种障眼法被揭开,只让她感觉到是个奇耻大辱。

        既然雷溢死了,这场闹事算告了一段落。眼下花灾还没有卷土重来,花老夫人调整了一下心情,吩咐弟子们清扫庭院。

        到处都是残骸和死人总归不好看。

        乌子昆见闹剧暂时收场,走过去扶起史稞郎,他脸上还挂有泪痕,痴痴地盯着花篱的尸骨,不愿起身。那弟子要收了尸骨,准备择日下葬,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喃喃道:“对,对,你总要在地府也有个家。”

        他俯下身子,用手虚虚环住花篱生满了花的白骨,仿佛怕身上的某一丝灰尘脏了她。

        然后便流着眼泪起身,越流越是汹涌。乌子昆知道他伤心,并不多说话,和季青一起陪着他进厢房坐下。

        史稞郎先是静默地淌了很久的泪,烛光微曳,泪痕泛起一点亮色。他的泪就像流不完,过了很久很久,才抽着鼻子说了第一句话:

        “我从小其实是个孤儿,我娘说我啊,来的时候裹着一席锦被,觉得我肯定是某个富贵人家不要了的孩子。可能是不入流的歌舞女偷偷怀了孩子,打不掉又想要……是我爹娘把我捡走了。他们虽然不是我的亲爹亲娘,但胜似,我一直想我们三个人就这么一起过一辈子,我娶个媳妇,就变成四个人一起过一辈子,再生个小孩,就变成五个人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花灾那天,我爹娘全都死在怨魂手下。没人告诉我们夜里不要再去田里看了,官府第一时间没有通报,他们就死在那个晚上。我有时候多么痛恨自己,要是那天自己去田里,也许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可是娘说,当痛苦的事发生了,就只痛苦一个整夜,便再也不要觉得痛苦了。她说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我必须积极向上。所以我哭了一整夜,到天亮以后,就克制住自己不要再哭了。”

        “今夜,今夜我也会听我娘的话。我只痛苦这一个整夜,你们不必担心我,明天天亮了,我便好了。”

        史稞郎挤出一个比哭好难看的笑,结合他壮实的身体显得那么滑稽。烛光微弱,这场景之下却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份滑稽而发笑,大家都很沉默。苦难发生前,每个人都可以快乐。可苦难发生以后,怎么去抚平?

        他道:“我也不想这么矫情的,可你们在我就忍不住这样,唉,你们还是先走吧,我一个人静静好了。”

        乌子昆和季青只是一人给了他一个拥抱,带上房门退了出去。乌子昆心情也很低落,不知回想起了什么,他道:“小绿,你觉得如果能回到以前改变些什么——”

        季青打断了他的话,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显得似银一般生冷:

        “没有如果,我们只要是活着,就只能强迫自己往前看、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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