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另有他法
暨宁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右手臂掩眼，喃喃自语道：“阿延怎么会是小妖王？”
“所以在冥族基地之时，他曾言在哪见过我……就是因为他就是在昭清阁内的妖族。”
“可他做了什么，为何妖力会被封印在祠堂内？”她顿了顿，又思及封旭延曾朝着师父的神主牌位作揖道谢，再一联想，大抵是当初妖族被天官剿灭，小妖王趁乱逃出，遇上了师父，师父将他带回去圣医谷。而圣医谷一贯是游离在人族之外，想必因此逃过了天官的追捕。所以阿延才会说多谢师父的救命之恩。
“等等，如果说阿延藏在圣医谷内，能逃过天官的追踪的话……”
她似是思及什么，猛地立坐起身。
此时门外倏忽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连忙起身，打开房门，疑道：“阿延？”
出乎意料的，门外的人是萧寂，他神情淡漠，着实不像刚敲门的人。
她按捺下心中失望，正色道：“上仙所为何事？”萧寂将她一闪而逝的失望神情看在眼里，默了默，随即干巴巴地道：“封旭延就在院子外面，可要在下替你叫他进来？”
暨宁抬了抬眸看向院子门口的方向，却压根儿看不着他，只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上仙还请直说。”
萧寂也不勉强，颔了颔首：“此行本意是为了解暨幽君身上的血泪咒，然而如今许幽君功力大损，却是帮你不得。”
暨宁静静听着，萧寂继续道：“在下方才与封旭延谈过，也确认过。在下有一法子。”
暨宁问：“上仙不是不方便动用法力吗？”
萧寂顿了顿，道：“在下确实不该插手魔族之事，只不过……”他停了话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暨宁想起她方才所想之事，迟疑道：“可是因着圣医谷之事？”
萧寂抬了抬眸：“看来暨幽君已捋清前因后果。”他拱了拱手：“不过暨幽君怕是会想岔，在下便明明白白地将事情摊开来说。”
不待暨宁应声，他续道：“在下跟天道汇报妖族踪迹，此乃在下的职责所在。”
“但……他祸及无辜，小姑娘惨遭无妄之灾，她虽非我亲手戕害，但说到底跟在下沾了点边。”与苏明霁一同入谷之时，他从圣医谷谷主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偌大的圣医谷，大抵只有谷主与暨宁知晓这昭清阁内所封之人。
此事虽然由他上报，但因天官各司其职，此事不在他管辖范围内，因而对于后续之事他一概不知。
但他听暨宁告知封旭延关于暨安死前记忆，方知那人不辨黑白，擅自对不知情者痛下杀手，绝非君子所为。
“至于此次帮助暨幽君恢复幽君身份，就当是在下的一点补偿。”
暨宁半晌不应，萧寂又道：“小姑娘是暨幽君的师姐，想必也是希望能亲手为她报仇。”
暨宁点头：“自然。”
萧寂道：“冥君说是被封印在生死阵下，本应魂飞魄散，但就我们所知，如今冥君的三魂七魄皆已解封，且称得上是完好无损。”
暨宁不知他为何忽尔提起冥君之事，只觉得这话题转移得有些生硬，但还是附和应声：“不错。”
萧寂淡道：“在下方才跟封旭延确认过了，暨幽君的肉身也是如此。”
暨宁一怔，大概是今日接收太多信息量，一时之间只愣愣地问道：“什么意思？”
萧寂却不答，只道：“在下能替暨幽君的三魂七魄转移到暨幽君原本的肉身，如此便可自血泪咒解脱，不再受血泪咒所桎梏。”
说罢，他忽地想起他入凡尘之时的卦象，谁能想到原来幽君重新入世，居然有他的一半功劳。他浅叹，作揖道：“在下前来，也只是为了让暨幽君知道，如今我们另有他法，倒也不必执着于许幽君的精血。”他缓了缓，黑眸微动，似是轻轻瞥了一眼，续道：“若在下猜测无误，暨幽君应当也发觉，冥君的三魂七魄这几日都颇有骚动。”
暨宁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乾坤袋，又是不答。
萧寂并不在意，道：“如今冥君入世迫在眉睫，暨幽君，还请早日决断，定下动身之日。”他拱手：“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说罢，转身挥袖而去。
暨宁恍惚地看着萧寂离去的背影，思绪万千。萧寂言明她前世的肉身虽然被封印在生死阵下，却跟冥君的肉身还有三魂七魄一样，不受生死阵的杀意。
冥君是因为有冥餮和冥寞落阵分担杀意，那她呢？
她思及封旭延曾说过的后遗症，还有他身上的寒症。
暨宁走向院子大门，先是快步，后而加快脚步，最后小跑起来。她暂住的厢房跟院子大门离得不远，不一会儿，她就站到了门口，往左边一看，封旭延倚靠在墙上，淡淡地看过来，神情不似意外。
他知道暨宁聪明，只要给她一点点时间，她就能把一切都想明白。他看着暨宁一步一步走来，明明距离在慢慢缩短，但他却知道，她靠近他，是为了走得离他更远。
他微笑地看着她走来，明明一想到要离开她就很心痛，却还是努力撑着微笑。
暨宁在他面前站定，认真地叫他：“封旭延。”
封旭延站直了身体，垂眸看着她，笑吟吟道：“你不要担心，等我做完我该做的，我一定会离开。”
暨宁：“？”
封旭延抬了抬手，想像之前那样再摸一摸她的脸，却想起他现在似乎已经不配做这个动作了。他是害死她师父和师姐的元凶……她一定很恨他。
他默默地收回手，低低道：“你不要恨我，恨一个人太苦了。”
暨宁：“？？”
她闻言，越发疑惑，见他眼底盛了抑制不住的痛意。突然意识到，他跟自己似乎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她连忙出声，打断封旭延道：“等等。阿延，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封旭延被她一声阿延砸得脑袋发蒙，心想：她怎么还唤我阿延？
迟疑道：“阿延？”
暨宁扬了扬眉，道：“不然呢？”随即意识到封旭延为何说着如此奇怪的话，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阿延是傻子吗？”
封旭延更懵了：“？”
暨宁道：“师父他一向慈悲为怀，但却不是不辨是非，全然不顾后果的人，他既然救了你，就代表你值得被救，他也已经想清楚后果。”
封旭延静默。
暨宁续道：“况且，师父在出事前，将圣医谷转移到此地，还有那夜之后，他忽尔答应我与苏明霁的婚事……这本就十分诡异。”
“而且，若要深究起来，你既然已经藏在圣医谷内如此之久，也从未被天道之人发现。反倒是因着我的原因，引了萧上仙入了圣医谷……这么看来，我才是害死师父和小师姐的人。”
封旭延闻言，忙道：“当然不是。”
暨宁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师父和
小师姐的死，其中各个环节环环相扣，你我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环。再者，亲手戕害师父和小师姐的人都尚且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又为何如此心急地担上罪名？待我们大仇得报，你再思考这事都还不迟。”
她顿了顿，主动牵起封旭延的手，十指紧扣，道：“我们说好了不松手的，你这是想要松手了吗？”
封旭延近乎本能地反握她的手，反驳道：“我没想松手。”
暨宁笑了笑：“某人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封旭延急切地想解释，不知该从何说起，旋即将暨宁抱在怀里。好像不被她看着，很多话就能说出来。
他低低地道：“我只是害怕……怕你想松手，却碍于承诺，勉强自己接受我。”
暨宁听见勉强二字，先是一愣，随后道：“阿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暨宁了，你明白吗？你会后悔……”
封旭延松开她，暨宁心下一凉，就听见他道：“我好像从来没有正式跟你说过。”
他明亮的眼眸直视着她：“暨宁，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以前的暨宁，还是现在的暨宁，对我来说都只是你。自始至终，我心悦的，都只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可能是他这样注视着她，或者是他这样认真地说着这样的话，蛊惑着暨宁一时失了理智，情不自禁，猛地踮脚抬头，唇轻轻碰了一下封旭延的嘴角。
封旭延当下一愣。
暨宁恢复理智的时候，见他一愣不动，只觉得双颊发烫，当即退了几步，恨不得倒流时间，心想不知阿延可会觉得自己太过孟浪。
但封某人迅速打消了她这个疑虑。
封旭延低头探了过去，手上将暨宁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按着暨宁的脑袋，所有情绪似乎在一刻倾泄而出，就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铺天盖地而来。
暨宁被他的攻势惊得想后退，却被紧紧桎梏，再退不能。不多时，就被亲得脑袋一片空白。
不知多久，他顿了顿，终于稍稍松开了她，两人额间相抵，暨宁只能感觉他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他微带喘息道：“宁宁……”
暨宁感觉自己像被这两个字烫到，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一下，整个人开始发烫，她想，她的耳根可能也已经被烫红了。
从未有人如此亲密地叫她，师父师母一贯都是唤她宁儿，至于苏明霁也是叫的她阿宁，这一世，从她进入苏氏起，众人也都是唤她阿宁。而这人自她恢复记忆以来，要么唤她暨宁大人，要么唤她暨宁，她虽然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个亲昵一点的称呼，但一来见他没这个意思，二来是她也怕自己不太习惯，所以没好意思说出口。
偏生这人把这二字念得如此缱绻。
暨宁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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