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诡计
段瑾的诡计得逞，回头粲然一笑，无辜的神情仿佛他刚刚什么也没有说。
不远处的如意谷谷主和刘叔都叹了口气。
这一天，如意谷谷主的两位徒弟皆离开了如意谷，一同前往川南地区。
而几天之后，如意谷迎来了大批杀手……
川南有三个地方闻名遐迩，分别是贡城，泸宜城和海棠城。
贡城有“千年盐都”“南国灯城”的美称，泸宜城是著名的酒都，而海棠城则是古蜀之地。
贡城因盐起业，被誉为“富庶甲于蜀中”，每年上交朝廷的税银一船一船的运往岚国皇城，是蜀中其他地区望尘莫及的。
据说，贡城的城主与朝廷派遣的都督不同，因为他们是世袭地位，财富一代代积累下来，已经到了令人乍舌的数量，仅次于天下首富沈从歆。
段瑾此番要去的地方，便是被灭门的都督府所在地……贡城。
前段时间，段瑾和辛七同那帮都督府散客一样走的是陆路，但后来不知为何，半路跑出来许多杀手，说要杀尽什么前朝余孽，几次三番对他们动手。段瑾估摸着他们是认错人了，但一次次解释也着实浪费口舌，于是便选择了走水路，让散客那帮人先行回到贡城。
船舶随着湍急的河流飞速前行，照这样的速度，不过三日便能到达贡城。
段瑾离开时刚从如意谷谷主那里得了本绝版的阵法图，他不仅沉迷武学，还喜欢钻研这些晦涩难懂的阵法，此时待在舱内寸步不离地研究阵法图。
而他的青鸟，自然被他丢给了辛七。
他对辛七如此说道：“师父说把青鸟给我，但我对她口中的另一件宝物更感兴趣，正好你擅长医术，这只丑不拉几的青鸟就归你了。”
辛七静静地站在船头，肩膀上站着青鸟，让人永远都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第三天的傍晚，船停靠在码头上，无数的彩灯高悬在河畔的树枝上，崔巍的楼阁上，辽阔的街道上，精致的石桥上，将这座古城的繁华衬托得淋漓尽致。
贡城，到了……
段瑾走出船舱时，发现辛七站在了岸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都督府的那群散客已经等候在那里。
段瑾快步走上前去，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们就真这么信我能帮你们啊？”
那帮散客本来十分尊敬的恭候在那里，听了这句话面面相觑。
段瑾表情看起来十分冷漠。
“对你们而言，查出真凶是对都督的报恩，对我而言，却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历练，我并不像我师父，所以事先提醒一句，不要苍蝇似的紧跟着我，耽误我游玩享乐！”
那帮散客中的一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顿时怒火中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诓骗我们离开峡谷，就是为了给你提供什么劳什子历练机会？”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稀罕给你们都督大人报仇？一个死人，哪值得我动手？”
辛七复杂地看了眼段瑾。
段瑾一身红衣张狂的立在风中，身后是空旷无际波光粼粼的湖面，可他却一脸无辜天真的笑容，年轻俊美的容颜让人根本恨不起来。
那群散客平时作恶惯了，此时被激怒得暴跳如雷，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散客们怒吼一声，齐齐提着兵器冲了过去。
岸边的百姓一阵慌乱，纷纷着急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有湖中央一艘红灯舫，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岸边人眼中。
在散客们冲到段瑾跟前时，段瑾突然飞身而起，身姿如一片红叶，在半空中踩着一个人的头，用一把银剑接住了散客们的武器，又把好几个人踢到水中。
几番打斗下来，辛七一直袖手旁观，可段瑾看起来却毫不吃力。
红灯舫上，一位银甲将军伫立在船头，随风飘荡的黑色衣袂簌簌作响，将远处打斗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身旁，一个矮小的侏儒站在凳子上，亦倚着船身看向那边。
明明应该是滑稽的场面，却因他们俩人沉默而变得严肃起来。
“想不到你我刚抵达，便遇到这种场面，看来贡城果然是个凶险之地……”银甲将军蓦然开口说道。
“哦，此话怎讲？”侏儒紧盯着湖岸，漫不经心问道。
“我离开皇城时，有个江湖术士找到我，强行给我卜了一卦……”
“卦象如何？”
将军叹了口气。
“并不怎么样，他说我这次来贡城凶多吉少，十之八九会横死于此。”
“将军也信这些吗？”
“我知道除了暗渊阁的天命师，其他人的卜卦预言多半是骗术，可是这次，我心里也有类似的预感……”
“我连天命师也不信！”侏儒说出了一句在别人眼中十分高傲自大的话。
将军接着不说话了。
两人发现湖岸上的打斗已经结束了，不过一炷香时间，那人单挑十几人，胜负还这么快就见了分晓。
“依你看，那红衣少女能进鲛血榜吗？”
“将军自己都是鲛血榜中的高手第七，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怎比得上你，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可我南曲有三件事从来不做，其中一件，就是绝不为女人做评价，因为我知道，猜测女人的事永远都会错！”
将军笑了笑，这是今晚第一次有了笑意。
段瑾看着倒地的一群人，缓缓将剑收鞘。
那群散客以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容颜比女子还要绝美看似单纯无邪的少年其实心里住了个残酷无情的魔鬼，他根本就不在乎名誉，只凭喜好做事。
这样的人最可怕，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也不能以道德去约束他，以名利去引诱他。
那群散客们颇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绝望感，没想到千辛万苦请来的救星，竟然把帮助他们当成一场游戏。
段瑾回头望了眼辛七，委屈巴巴地说道：
“师姐，你竟然不帮我？”
辛七平静地说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是笃定的语气。
段瑾嘻嘻笑了一声。
“我跟着你出门简直是在度假，不如我们分开历练吧……”
段瑾脸色阴沉了下去。
段瑾无视她的话，掠过她径自朝街道走去。
谁知，一堆官兵在此时冲了出来，将还未走远的辛七与段瑾等人团团围住。
为首官兵强压住看到段瑾时的惊艳，故作严肃地问道：
“就是你在这聚众斗殴？”
段瑾假装惊恐的摇摇头，换做女孩的声音说道：“不是我，是她！”
他的手指向辛七。
旁边的散客被段瑾用眼神威胁着不敢出声。
辛七一身青衣，面目清冷，的确比装作一脸无辜的段瑾更像个容易闹事的人。
为首官兵走到辛七面前，气势凛然地说道：
“既然如此，劳烦姑娘跟我走一趟吧！都督大人一家刚遭歹人毒害，城主大人吩咐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段瑾走上前，假装很惊恐地问道：“你们要带她去哪？”
官兵缓了缓脸色，对他说道：“现在所有可疑的人都暂时被关押在城主府上，城主大人仁慈，在没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对她判刑的！”
段瑾露出稍微放心的神态，可戏谑的眼神却瞟向辛七，仿佛在说：
“师姐，你真打算去城主府做客？”
可没想到辛七立刻移开视线，将青鸟交给段瑾之后，泰然自若地跟着那群官兵走了。
段瑾看着她的背影，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接下来三天，段瑾彻底忘记了辛七的存在，忘记了还有个至亲师姐被关在城主府中，他买了一座宅院，该吃吃好，该玩玩好，过得比在如意谷还逍遥自在，偶尔来了兴致去都督府转悠一圈，悄悄看几眼被害人的尸体，但什么也不做，那群散客也没再找过他，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可是第四天……
在城主府的门口，一排门卫侍立两侧，透过高数丈的朱漆大门，可以看见府内奴婢来去匆匆，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务。
段瑾一脸阴骛，低声吐出一句话来。
“可恶！怎么还是不知不觉跑到这里来了！”
但很快，段瑾便想开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辛七应该已经明白，她一个武功不高的女子行走江湖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他还是去把她捞出来吧，想必这些天她在牢里的生活应该不会太惨。
段瑾站在府门口，一身红衣肆意洒脱，面上无悲无喜，更显得姿态高贵。
来来往往的人打量着这个雌雄莫辨的美人，狐疑的目光扫向城主府。
近来由于都督大人一家的惨死，贡城一下子多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人，本来因为天灾而沮丧消沉的百姓，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受好奇心的驱使反而逐渐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都督大人虽然有卓越的治理能力，但他生前喜施酷政，遭到许多人怨恨。如今，酒肆书馆里，议论的最多的便是都督的死因。
有传闻说，这些外来者中有朝廷派来的微服私访的将军，专门调查都督府灭门原因，也有各地涌来的都督大人的仇人及恩人，想确定都督大人是否真的已经被害，以及有许多爱看热闹爱管闲事的江湖人士。
段瑾一身红衣，若有所思的站在城主府，样子像极了那些爱管闲事的江湖中人。
有一个驼背老翁走上前，劝他道：
“公子，这里是城主府，不可能发现与都督大人有关的线索的，你还是去别处调查吧！”
段瑾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声问道：
“为什么？”
“城主大人与都督大人交恶已久，当初都督大人一家刚遭灭门，就有他的下属闹到城主府想要一个交待，但城主用许多证据把那些人给驳回去了，后来又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更是倾尽全力调查灭门之因，这不，城主府里关押了许多疑犯呢！”
“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你们的城主十分信任呢！”
“我们的城主？难道你不是贡城人？”
段瑾自然地点头。
“对城主大人，我们这些世代就居住在贡城的百姓还是很尊敬的，倒是那些后来随着都督大人一起迁到这里来的人，对城主大人十分怠慢。”
“贡城是富庶商城，外来人很多也不奇怪吧……”
“不一样，不一样啊！”老翁叹了口气，“以前外来人多，但原贡城人也多，但几年前原贡城人却骤减，一大群人跟随着都督大人迁进了贡城……”
段瑾隐隐猜到他话语所指：“你们贡城城主……是已亡旭国的属臣？”
老翁缓缓点点头。
听到这，段瑾已经明白了，七年前旭国被当今的岚国所亡，贡城作为旭国最重要的城池之一，贡城城主誓死效忠旭国，带着贡城军队抵抗岚国军队，后来，贡城军队大部分战死，岚国却没有杀害贡城城主，而是派来都督大人与城主相互钳制，同时随都督大人一起迁进了许多新的贡城百姓，贡城彻底分成两派。
老翁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走远，段瑾默视良久后，朝着与城主府相反方向的都督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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