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疑虑（一）
二十岁不到……姑且就算是十八岁吧。
而天内理子自己，按照黑井美里的说法跟周围人提供的信息，她今年十四岁。四岁时，也就是十年前，她的父母因事故而亡，从那时起她就被薨星宫接管，然后再黑井美里的照顾下长大。
黄金氏族非时院和薨星宫，这显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组织。
信息错位，年龄也对不上。天内理子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之前自己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那段莫名浮现的记忆似乎跟五条悟叙述中的“迦具都玄示的女儿”信息相吻合，但是无论如何跟她“天内理子”的年龄身份对不上号。
除非是薨星宫和黑井美里出于某种目的故意欺骗了她，但是廉直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们表达出来的信息也一般无二。再说了……天内理子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胸：这发育状态，如果说是十八岁，那她未免也太惨了吧。
——所以说那段记忆不是她的？那为什么别人的记忆会跑到她的脑海里来，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异能让她跟那段记忆的主人产生了什么关联？
天内理子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另一边，回答了天内理子疑问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自然也察觉出了她的异常。二人对视一眼，银发少年轻轻松松地通过窗台爬进了天内理子的病房，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呃……”天内理子犹豫了片刻，想到眼前二人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目前的咒术老师，便将自己的疑惑和猜测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因此，我原以为我可能会是前任赤王的女儿，不过现在看来，我本人跟她从年龄到经历都不太对得上。”
虽然那段记忆对她而言，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的真实。
“这世间的术式千奇百怪，据我所知，的确存在那种可以改变人容貌和年龄的咒术。但是有一样东西，一般来说都是不会变的——”夏油杰说着，转头看向了五条悟：“那就是人本身所具有的咒力。”
五条悟身负六眼，六眼的能力便是看穿世间所有咒力的属性和变化。
“都说了我不是人脸识别机器……”银发少年懒洋洋地抓了抓毛茸茸的头顶，墨镜从他的鼻梁上滑下少许，湛蓝的双眼和黑发少女银灰色的瞳孔对上，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百分之百不敢肯定——不过从咒力的属性和强度上来说，我觉得并不一样。”
记忆中迦具都玄示的那个女儿，身上的咒力和她的父亲一样如同深红的血色风暴，宛若暴虐的野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也就只有在国常路大觉的身侧才会稍显驯服；而站在他面前的天内理子，身上的咒力时隐时现，比起猛兽更像是守护着她的鎏金之翼。
相比之下，在她遭遇危险时爆发的那股诅咒的力量反而更像是迦具都玄示父女的力量。五条悟想，说不定那个莫名降临在她身上的诅咒，才是她看见其他人记忆的根源。
“如果想要找到诅咒出现的根源，可以联系一下黄金氏族的人，看看可不可以让那位隐匿了身份的兔子小姐出面解决。”五条悟说到这里，想到了之前咒术师协会众人难看的嘴脸，突然露出了一个坏笑：“倒是可以使唤一下那些无所事事的老家伙……毕竟为了他们的天元大人，献上解除了诅咒的星浆体才是最安全的。”
“但这对理子妹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吧？”夏油杰挑了挑眉：“如果真的祓除了她身上那个诅咒，那些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有那个在，或许对你还安全一些。”
“我明白夏油君的意思。从目前来说，我身上的这个诅咒不仅没有伤害我，反而会保护我，所以我并不打算解除诅咒。”
将双手交叠放在面前的被面上，天内理子认真地道：“不过……我还是想要去见见那位记忆的主人。”
没有来由的，天内理子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她直觉自己要是可以见到那位记忆的主人，迦具都玄示的女儿，或许可以解开一些疑惑。
这是她从醒来到现在，第一次真正抓住的，来源于自身的信息。那些由他人灌输，蜂拥而来的信息从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让她陷入了极度不利的状态，她根本来不及整理思绪就由他人宣告了死亡期限，被迫踏上了逃亡之旅。
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荒谬的梦境，但是她可不想直到死去都连自己是谁也全然不知。
天内理子抬起头。她的视线越过窗外，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凝在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御柱塔之上。
由那块传说中的德累斯顿石板选□□，地上的掌权者，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的领地就在那里，云端之上。
身为黄金之王的氏族成员，那位销声匿迹的迦具都小姐……想必也在那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理智上，天内理子知道，距离天元的同化仪式已经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对她而言，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逃离咒术师协会和薨星宫的控制和监视，在这种时候选择去接触咒术师协会关系匪浅的黄金氏族绝非明智之举。
但是冥冥之中，那座高耸入云的塔尖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召唤着她前去。
就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飘浮在她的耳侧，一刻不停地在说话。
——【过来。】
夜幕降临，镇目町某个灯红酒绿的街角。
八田美咲单手拎着一瓶碳酸汽水，单脚踩着滑板心不在焉地滑着。街道的正中央，一辆辆蓝色的公务车飞驰而去，少年下意识地侧过头，一个不小心，脚下的滑板碾过了一颗小石子，他踉跄了一下，不得以停了下来。
啧，scepter4那帮人，这没玩没了的警笛声还是吵人，哪怕仅仅是路过吠舞罗（赤组）的地盘也扰得他心烦意乱。
白天的飞机事故，郊外的mafia火-拼，城区里还有这么多权外者闹事……猿比古那个家伙，不好好待在赤组跟他搭档，非要跑到青组当什么小队长，这会儿估计跑的腿都要断了吧？
不愉快的回忆闪过脑海。八田美咲抬起手，隔着毛线帽有些懊恼地给自己头顶来了一下。当他放下手时，scepter4公务车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就在八田美咲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侧的小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猥琐的声音。
“喂喂喂，不要害羞嘛~让哥哥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看你的样子，十有八-九孩子都有了吧？又不是没被男人上过，在这里装什么清纯！”
“就是，敢不给老大面子？咱老大可是异能者，一只手就能——呜哇！”
最后一个小混混的话没有说完，在他发出惨叫后，他身侧的伙伴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朝他看去，结果发现他原本脑袋的地方，此刻只能看到一个橘红色的金属滑板。
混混们反应了几秒，然后惊怒着大叫出声。
“什么人——呀啊！！”先开口怒斥的混混的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八田美咲的滑板顺势一转，直接将他整个人拍了出去，鲜血和断掉的牙齿从他的嘴角飞落下来，掉进了小巷里肮脏的臭水沟。
接下来便是一顿乒乒乓乓的挨揍声，期间伴随着没有一句能够完全说完的咒骂声，那个传说中的异能者老大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在指尖召唤出电流的家伙。
“……据说原本不过是个刚觉醒异能的权外者，后来就试图通过绿之氏族的jungle系统端获得更强的能力。”
十分钟之后，处理完一切并且顺利回到了吠舞罗酒吧的八田美咲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冰镇的碳酸饮料咕嘟咕嘟喝完：“真是的，青王那家伙，一天到晚盯着尊哥！jungle那样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可以获得力量才是真的乱来吧？！”
“倒也不仅是jungle的玩家……就算没有绿之王掺和，感觉最近莫名其妙的异能者也是越来越多，跑到吠舞罗地盘上闹事的家伙也是与日俱增，一个个稍微有点异能就觉得自己可以挑衅我们了。”
镰本愤愤地说着，一拳敲在了酒吧的桌子上。
“是吗？”八田美咲愣了愣，随即很快露出了放弃思考的表情：“管他呢……敢来挑衅尊哥的家伙，看我不把他们全部打飞！”
站在吧台后面的草薙出云听到这里，顿时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嘛，打飞是肯定要打飞的，不过八田酱知道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滑板少年顿时噎在了那里，他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草薙出云。
坐在吧台前的栉名安娜专心致志地盯着桌面上以奇异规律转动着的红色玻璃珠。在听见草薙出云的问题之后，银发红瞳的萝莉如有感应，她跳下了高脚椅，捏着一颗彩色的玻璃珠噔噔噔地走到了窗边，一边的十束多多良笑着将她抱了起来。
安娜抬起手，将玻璃珠对准了窗外某一处的远景——透过那浅红色的天地，玻璃珠内的景象定格在了御柱塔的方向上。
“连安娜都知道了啊……”
将小萝莉的行为看在了眼里，同时安娜的异能也隐隐验证了他的猜想。草薙出云摇了摇头，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御柱塔之上，那位新任的第二王权者才继位不久，就已经开始镇压不住石板的力量了啊……”
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不断外泄，越来越多的异能者不断觉醒。如果不能及时制止这一切，恐怕很快，各种意义上，新一轮的争夺就会重新开始了。
“说起来，后来八田酱救下的那位女性呢？”
“正好scepter4的家伙在附近，就让他们带回去了。”八田美咲似懂非懂地听着，随口答道：“看上去是个有点倒霉的家伙，额头上还有一道缝了线的疤痕。名字的话，好像是叫虎什么香织来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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