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神尊留我至五更 > 第10章 梅开二度

第10章 梅开二度


玄楼不欲多言,转过身就要离开,可谁知,他心口竟控制不住地涌上一股痉挛,不得不停住缓了缓。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世人皆道魔界修罗一族薄情寡义,最擅玩弄他人感情,风气滥|交又荒唐,想找一个忠贞伴侣可谓难如登天。典型代表就比如他常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三妹沉璧。

        玄楼也以为自己会是这般。

        可他此刻背对着怀黎,死死按着心脏,完全也没想到绝情的话说出口的这一霎,他自己先是这般的痛。

        身后怀黎见他异样,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过来。

        吓得玄楼连忙抬手阻止。

        而正在这时,门外远远响起一道难掩欢喜和激动的声音:“主上!”由远及近,飞速传来,看样子很快就要破门而入了。

        玄楼倏地侧头看向门口。

        听声辨人,是外出办事归来的卿晗。

        卿晗作为他父王的义子,陪他一起长大,玄楼归位那阵子对方有事在外忙碌,没能见着。此番多年后重逢,玄楼自然开心,但问题是,眼下着实不是一个合适的亲人相见的时机。

        他和站在一旁的怀黎干瞪眼,感觉自己冷汗都快淌出来了。

        不禁心叹当真了不得,不曾想隔了数百年,这种事情都能梅开二度。

        -

        “主上!主……”卿晗推开寝殿大门一只脚刚踏入,就立刻噤了声。

        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向来亲厚,卿晗虽为义子,但在玄楼这里,他同稠李她们的待遇是一样,进出殿门不必通报。加之卿晗一路匆匆赶回来,心里正在欢喜的当头,却没料到,重逢后得见的第一面,竟是对方的睡颜。

        门外冷风灌入,苏翠鲛纱帘幔缓缓飘荡吹拂。

        窗柩旁的枣红木塌软靠之上,斜斜倚躺了个人,静静阖目似乎已经睡熟了。乾金云纹玄色华服加身,襟前和袖口绣着金丝鹤纹,额前垂下长长两缕发绦,勾勒出一张昳丽绝艳的面容。

        长眉如黛,肤白似雪,唇若含春。

        卿晗不禁愣住了。

        他望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不由得有些懊恼。

        转过身,放轻动作小心合上门,将自己风尘仆仆的外袍褪下放在架上,双袖轻轻拍打着身上拂去浮尘,又施诀净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朝那人走去。

        一股冷冽的幽香越来越近。

        卿晗来到窗前凌光照耀之下,如多年前往常那样,搬来张绣布椅墩,像一个聆听兄长教诲的少年般,缓缓坐在对方跟前,随手拾起桌上之物,为其轻柔打着扇。

        他呆呆看着这人面上,他自己都没发现般,目光渐渐变得痴缠,又无比柔软。

        自从当年神魔大战,魔界修罗族又一次战败后,卿晗便不太敢留在族内,不太敢留在这个有诸多对方痕迹的光明城,便时常在外界游历。

        而面前这个人,这个有浅淡呼吸的鲜活的人,终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过去那么多年的记忆,仿若瞬间回笼。

        卿晗不是纯正的修罗族血脉,他身上流淌有一半天族的血,而在最敌对天族的魔界,他自小到大,受到过无数次欺负和辱骂。

        便是他乃修罗尊主义子也不行。因为弱肉强食的修罗族,从来看的都是谁拳头更硬。

        故而,当年还未长大的小卿晗,不知多少次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独自偷偷抹眼泪。

        而在这偌大光明城,只有玄楼护着他。

        卿晗心思敏感,受欺负了也不敢言说,更别提去告状。而玄楼每次瞧见他异样,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拉着他就要去给他报仇。

        卿晗是神乐族血脉,天生更擅长乐理,根本不善打架。

        而玄楼不一样,他是修罗尊主唯一的儿子,默认的下一任魔界掌权者接班人,虽然他人长得颀长俊气,但武力值丝毫不低。骨子里打斗的天赋在,又自小被他爹拉出去操练了无数次了,对敌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只见玄楼年纪虽小但身形灵活,不去和对方硬碰硬,而是借助体型优势,鬼魅般虚影穿梭,借机偷袭踢打。没一会儿功夫,山一般的修罗族斗士就被他把绳索捆了个扎实,如同粽子般五花大绑,轰地一声栽倒在地面上,震起几丈高尘土。

        小玄楼得意洋洋地一脚踩在对方鼻青脸肿的脸上,指了指身后观战的卿晗,语气不能再嚣张:“看见没,他是我弟弟,你们不能再欺负他,不然你们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以后要是叫我逮到,我见一次揍你们一次!”

        对方忙唯唯诺诺称是。

        而彼时尚年幼的卿晗呆呆看着场中,他眼眶还微红着,鼻尖儿挂着泪痕,却一瞬不动望着那人,一时间眼睛里什么人和事都装不下了。

        从此,小卿晗就时刻跟在小玄楼屁股后面。

        他心思敏感又细腻,知道自己虽名义上是尊主义子,可实际上人人瞧不起他,可能连这宫殿里一个侍卫的地位都比不上,便不敢像稠李他们一样以主人身份自居,对着小玄楼,也只恭恭敬敬称一声“殿下”。

        为此搞得玄楼很是不自在。

        他拍着他的肩,和他强调:“你是我弟弟,你大可以像沉璧她们一样,唤我一声二哥,不然叫兄长也可以。叫殿下这么生分做什么?”

        小卿晗低下头抿着唇,不知道要如何说出自己的顾虑。

        玄楼给他纠正,可哪怕小卿晗当时被逼得改口,可后头喊着喊着,又自己拐回去了。随后玄楼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懒得管,逐渐随他去了。

        再后来,修罗尊主常常被召唤前往神界,因听讲经太过无聊,总喜欢带上他们一群小家伙热闹热闹。但因着卿晗身份原因,不方便带他去,便将他留在光明城。

        而一来二回,卿晗发现,玄楼逐渐在外面有新的玩伴了。

        他经常听归来的小玄楼眉飞色舞地和他讲述,无尽海东头几万公里外住着他们的邻居神龙一族,他们族人繁衍比修罗族更加不易,前一百年好不容易从龙蛋里孵出来个宝贝疙瘩,一条溜光水滑的小白龙,名叫符澈,是个人傻钱多特好骗的主儿。

        还有天族那个最高贵最高不可攀的年轻尊主,模样长得极好极好,见之难忘。

        据说是位在三界六道修炼过千万次的大善人,次次历经非人的困苦磨砺,却次次坚持向善行善传经颂道,是天底下德行修为最深厚之人,福源深远,德行广博,内心纯定,这才能成为神界尊主。

        小卿晗看见他如此开心,自然也为其高兴,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内心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再后来,他们逐渐长大,神界和魔界的摩擦却日益增多。

        多到后来,便是西天梵境的佛陀,也劝不住了,一场战争似乎难以避免。

        魔界光明城人人戒备,开始禁止族人和神界有任何的来往,同时战事开始加急准备。

        卿晗有些害怕,若说眼下局势,他绝对是最不希望两界开战的那批人。

        因为这么多年间,其实他暗地里还是有在偷偷寻找自己的父亲。他在极少数偷偷溜出光明城前往神界时,有一次,遥遥望见神乐族在为天族尊主弹奏天籁优美的曲调,一旁是飞天族的舞者在伴舞。祥云仙鹤萦绕,美轮美奂。

        那一次,卿晗有种发自灵魂的颤栗感。

        魔界不赏乐律,他在光明城从来都没有知音,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才是他此生真正要做的事情。

        可他没有办法,要开战了,他根本无法阻止战场。

        时间很快,飞速来到战前前一天。

        那天晚上,卿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直到深夜,然后,他便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后来他时常会想,如果这晚,他压抑住了突然特别想找玄楼说说话的欲望,那么,很多事情到后来,未必会是这副局面。

        那晚已敲过三更,天色凉如水,卿晗终究是忍不住,来到玄楼寝宫。可谁知,里头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连床褥都是整齐的。

        他不知玄楼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晚的时候去了哪里,便漫无目的地在光明城里找寻,未果后又沿着离开无尽海。

        结果,在无尽海畔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中,一棵枝叶盛放灿烂若血的老枫树前,他看见,有两个人在月光下相拥着热烈地接吻。

        他不认识另一个人,却也能从其服饰上看出,那是玄楼口中提过无数次的天族神尊。

        顷刻间,卿晗心中的惊诧如开水烧滚了般,瞬间翻腾了极点。

        他下意识转身藏到树干背后,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置信,几乎像有汹涌的潮水将他扑面淹没。

        可逐渐冷静后,随之于心脏中泛上来的,是大片大片难言的悲伤和痛苦。

        他发觉有许多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已被人夺走了。

        他偷偷原路回了光明城,心神不定,他不敢再去见他那兄长,更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他甚至害怕一见到对方,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只莹润细白的脚,连带一截小腿自繁复叠袍之下探出,微微紧绷的模样,被架在腰间脆弱不堪地在半空中晃着,在簌簌血红枫叶飘落间荡起波纹……

        他的心彻底乱了。

        而三日后,修罗战场传来消息,魔界战败了。他的兄长被神族封印,静静躺在棺椁里,似乎陷入了永无尽头的沉睡之中。

        在举族哀恸中,卿晗悲痛欲绝。

        如此过了数百年。

        而眼下,棺椁中那个仿佛永远不会苏醒之人,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躺在他面前的塌上静静沉睡。他没有穿鞋袜,莹白的脚背自玄黑长袍底下露出,姿态随意而不羁,通身华贵。

        而这副景色看着看着,卿晗似乎被蛊惑到了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又不由自主地捏起那截纤细脚腕,缓缓拉开他的长袍,轻轻放进底下去。

        触手细腻而微凉。

        正是当年记忆画面中的那只脚。

        卿晗眼皮突突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而恰在这时,那人似乎被惊动,睫毛簌簌地轻颤两下,下一刻,那弯浓密鸦黑的眼睫徐徐掀了起来。


  (https://www.uuubqg.cc/29394_29394698/4066756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