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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元帅


司空洗了把脸,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就抱着他师父的琵琶,跟着凤随出去了。

        他们走后,小鱼就端了一盆热水来给李骞泡脚,一边很是感慨的叹气,“亏了司空去顶这个缸,要不然先生又该辛苦了。”

        辽人的元帅哟,乖乖,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小鱼想到这里,又觉得他家先生有这么一个徒弟,当真是件挺幸运的事。他决定以后都要对司空好一点儿。

        李骞心里却有些不好受,还稍稍的有些后悔。他当初就是因为不放心司空一个人北上才接了这差事。现在看来,这差事反而连累了司空。

        李骞难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司空鬼鬼祟祟藏在马车里的东西,于是他的心情又诡异的好过了起来。

        他想,其实也不算是连累。毕竟凭着他和司空的关系,也算是给了凤家军一个进入顺州的机会。

        两军对垒,机会是多么重要啊。

        虽然也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

        他做了半辈子富贵闲人,也终于有机会在国家大事上出一份力了。

        司空终于见到了敌方的大营,军帐一顶挨着一顶,一直绵延到了夜色的尽头。营帐之间生有篝火,但在司空眼里,这跳跃的火光却并不显温暖,只见肃杀。

        司空被引进一顶小帐篷的时候,才发现其他的几个戏班子里也都有人过来了。大约也都有些摸不清底细,来的人都是班主加上二三流的艺人这样的组合。

        这是一个很谨慎的安排,真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折了自己班子里的头牌。

        大家彼此都面熟,打过招呼就安安静静坐下来等着了。

        帐篷里安静,外面的动静就听的更清楚一些,司空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搏击,或许这也是一种表演吧,因为还有不少人哄笑的声音。

        然后就有人将戏班子请了过去。

        司空等的简直不耐烦,又庆幸没让李骞过来,有这功夫,还真不如留在土屋里睡一觉呢。

        司空缩在火堆旁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

        来人是一个辽人小兵,站在帐篷的门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司空抹了一把脸,起身跟着他出去了。沁凉的夜风一吹,他人也精神了,这才发现之前一起等在帐篷里的那些人都没回来。

        估计是表演完了就直接送走了。总不至于乍一见面就给宋人一个下马威,全都宰了。别人不好说,司空对凤随还是有把握的,他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司空跟在小兵身后,沿着营帐之间的小路往前走。不多时就见到了灯火通明的主帐,主帐外面还站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副正等着上台表演的架势。

        司空觉得上位者的心思果然不好猜,出门打仗,为什么要弄一堆女人带着?这不是平添累赘么?还得拿粮食养着。

        或者,跟他师父出门非要带着厨师是一个意思吧?

        人家的生活档次就是这样的。穷鬼不能理解也正常。

        看见司空过来,女人们的视线一五一十地投了过来,然后开始嘀嘀咕咕的凑到一起咬耳朵。

        司空假装自己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他今天的装扮还是很有迷惑性的,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的,小脸也洗的干干净净,出门之前师父还给他抹了点儿香喷喷的面霜。身上穿的也宽袍大袖的袍服,总之就是要追求一种艺术家才有的仙气飘飘的派头。

        不多时,引他过来的小兵出了主张,请他进去。

        司空一眼就看到了主座上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如无意外,这就是辽人的元帅耶律云机了。

        耶律云机长着一张十分方正的面孔,两道浓眉却显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势,一双利眼,顾盼之间自带一股俾睨之态。

        三十来岁的年纪,无论是体力,还是头脑,亦或是武技,都达到了一个男人所能达到的巅峰状态。

        耶律云机一身深红色袍服,圆领窄袖左衽,领口露出一抹雪白衣领,腰系深色腰带。头上戴着饰有金玉的冠帽,鬓边有发辫垂下。宋人一直不大看得习惯的髨发,放在他身上,也只是给他增添了威武豪迈之气,而丝毫不显得滑稽。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会心生警戒,不敢小瞧的男人。

        主座下首,辽宋将官左右分开,各自列席。宋人这一列,正头领张世良与副头领凤随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司空向主座见礼之后,依次向在座的辽人将领和张世良一行人行礼。辽人多是大模大样,不当一回事儿,宋人这边却对这位将离先生印象深刻,纷纷含笑颌首,算做回礼。

        凤随作为副领队自然也在座,两人的视线若无其事的一碰,便又各自移开了。

        耶律云机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你是李骞的徒弟?”

        辽人贵族,多习汉语汉俗,耶律云机的汉语就说得颇为标准。

        司空便点头说道:“是。我师父上了年岁,身体不好,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儿实在支持不住了。就遣了小的前来,给各位大人助兴。”

        司空注意到他这话一出,耶律云机神色淡淡,但他的下属们却都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似乎责怪李骞这位“李大家”不给他们面子。

        司空可不想一见面就给他师父拉仇恨,便又解释了一句,“我师父说,人的状态不好,心神不宁,难以发挥出最好的状态,这个时候勉强弹奏,也只是糟蹋了好的乐曲,反而对不住贵客。”

        司空这话说完,就听见贵客席上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辽人武将用契丹语对身旁的同伴说:“他们宋人讲究很多的,有些人弹琴写字之前,还要洗个澡,屋子里还要熏得香喷喷的。不洗澡的人都不让进书房……这小子也不是说瞎话。”

        司空,“……”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听着就是有点儿怪。他们其实也没有这么讲究啦。

        耶律云机似乎接受了他的这套说辞,眼里流露一点儿兴味的神色,“小先生可以说是一曲动天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听小先生弹奏一曲《十面埋伏》?”

        司空心想,这些人果然消息灵通。

        虽然那天在凤家的宴会上那样大张旗鼓的表现,就是为了把名声传出去。但真的传出去了,司空心里却并不好受。

        这说明,他们这边的动静,确实很快就传到了辽人的耳朵里。

        司空笑了笑,眼神很是诚恳的望着耶律云机说:“回元帅的话,《十面埋伏》这首曲子太耗心神,弹奏一次,小的要养足半个月才行。否则精气神不足,弹不出它的神韵。再说,今天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弹奏《十面埋伏》。”

        刚才出面给大家科普汉人的习俗的那位仁兄,又开始嘀嘀咕咕的发表意见了,“你看,宋人果然神神叨叨的。他们讲究可多了……”

        司空觉得这位老兄再给大家科普几次,他就要绷不住笑场了。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他懂契丹语,等于白白泄露了一张底牌。

        耶律云机坐在上首,这个位置本来就带有一种压迫感。何况他的相貌、权势、地位带来的压力,也足以让在座的宾客对他产生畏惧之意。在今日请来的宋人当中,武将们都十分淡定,只有那位上了年岁的文臣明显的流露出不安之意。

        耶律云机见一个伶人也如此镇定,还敢直视他的双眼侃侃而谈,就觉得有点儿意思。

        他饶有兴味的打量这位胆子挺大的乐师,问道:“依你之见,这样的场合,适合弹奏什么曲子呢?”

        司空这一路早就想好了。哪怕有精气神,他也不会弹《十面埋伏》给他们听,他怎么可能让辽人知道,哪怕他们汉人当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乐师,心中也潜藏着上阵杀敌,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与杀气呢。

        他为什么要提醒辽人,他们每一个汉人心里都埋着仇恨,也埋着收复国土的热望呢?

        让辽人对他们生出更多的警戒之心,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就应该弹一些风花雪月,靡靡之音去瓦解他们的戒备心,去麻醉他们。就让他们继续轻视下去吧。

        只要最后能吃了老虎,谁会在意你最初是扮猪还是扮羊?

        司空就笑着说:“辽宋两国是兄弟之国,是朋友之国。如今朋友相聚的场合,小的认为最适合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那位习惯科普的仁兄又开始嘀咕了,“他们汉人有一句话,叫高山流水遇知音。传说中有两个人,一个叫什么来着,他会弹琴,后来遇到一个砍柴的……”

        耶律云机眸色沉沉,落在司空的面孔上。

        这个小白脸乐师的表现,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倒也听人说过,李骞和他的师兄在宋人当中颇有些地位,并不是寻常的伶人。

        这小白脸的底气,是不是也因此而来?

        耶律云机觉得自己费时间去思索一个伶人的内心活动有些不可思议。

        但他确实有些好奇这小子为什么不怕他。

        这个名叫将离的小小琴师就站在那里,也不是很强壮的样子,在座的武将,随便一个人过去,一拳头就能把他打飞了。但他却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似的,就那么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看过来的视线也显得非常平静。

        耶律云机心想,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生死此刻就掌握在别人的手心里。

        他向后一靠,淡淡说道:“兄弟之国,高山流水遇知音……说得好,那就请将离先生弹一曲《高山流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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