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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片头曲


李骞也看到了从河堤上走下来的凤随,他握住司空的手,满心都是惆怅之意,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说:“上了岁数,走走就累了。”

        司空忙说:“我送您回去。”

        李骞摇了摇头,“凤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找过来。你留着,我带他们先回去。”

        司空也不确定凤随这个时候找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公事要说,只能将他送上马车,嘱咐小鱼留神照顾。

        小鱼也没见过他家先生这般满腹愁肠的模样,有些被吓住,顾不上冲着司空翻白眼了,连忙招呼人带着李骞回去休息。

        凤随走到近处,见司空还在目送李骞的马车离开,忍不住问道:“你师父怎么了?”

        司空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说:“大约是被我吓到了。我刚才跟他说我想我前世的阿爹阿娘。”

        凤随,“……”

        凤随也有种被这小子吓一跳的感觉。司空自己不说,他险些都要忘记了这小子曾经说过的那些惊人之语。

        凤随想到司空的身世,从他出生起,父母就都是缺失的状态,他能想的,也只有前世的父母了。

        这样一些,凤随又觉得司空很有些可怜。

        他伸手在司空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有些笨拙的转移话题,“我远远就听见你吹的曲子……非常动听。再吹一遍?”

        “不,”司空转头看着他,双眼亮闪闪的,“你不适合这首曲子。”

        凤随失笑,“那我适合什么?”

        司空说:“有一首歌,很适合唱给你听。”

        司空唱歌的时候握住拳,做了一个非常有力量的动作。

        凤随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又觉得他的歌唱得特别古怪,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但那曲调里却自然而然的勃发出一种昂扬的战意,让凤随恍然间生出一种骑在骏马上迎风飞驰的错觉,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纵身跃上天空。

        竟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司空唱了一半儿就唱不下去了。

        他忘词了。

        他喜欢的动画片,爱听的片头曲,毕竟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挠挠脸蛋,有些尴尬的冲着凤随嘿嘿干笑起来,“是不是很带劲儿?”

        凤随笑着点头,“确实带劲儿。就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你在唱什么?”

        “这首歌的名字是:我要改变世界。”司空看着他,闪亮的双眼之中一瞬间亮起的热度,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凤随有一种被电流贯穿的感觉。

        头皮发麻,心脏也仿佛被麻痹,剧烈的刺激顺着脊柱一路飞窜到了脚底,连呼吸都仿佛停住了。

        “很幼稚是不是?听起来甚至很可笑?”司空望着眼前这条见证了无数历史沧桑的白沟河,胸腔中激荡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不管我有多弱小,我能做出的改变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这就是我想对这个世界发表的宣言。”

        “不,”凤随好不容易才从麻痹的感觉中找回了自己的知觉,“并不。”

        如果这样的想法是幼稚,是可笑,那他的家族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使命,那些战死沙场的先辈,用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的无数同袍,又成了什么呢?!

        他抓住司空的肩膀,只觉得眼前这个神奇的人像是……像是他心神深处的想法凝结而成的一个实体。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洞悉他的灵魂,他埋藏在心底的最为隐秘的愿望?!

        凤随眼底发热,灵魂都因他的话而震动。他一向冷静的内心,此时此刻却无法遏制的掀起了飓浪。

        司空也感应到了他的心神激荡,他望着凤随明亮得有些危险的双眼,心头涌动着奇异的欣喜,仿佛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空里,终于遇见了同类。

        甚至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消一个对视,就仿佛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许久之后,凤随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对司空说:“我过来找你其实是有事要说,我父亲派来的人已经过了涿州,大约明天会到。他们当中有二叔的人。”

        司空挑眉问道:“你二叔,就是负责火器研究的人?”

        凤随点点头,“连云城也来了,火器局对霹雳弹和手雷的改进,他急着想跟你讨论。他们还带来了火器局改进后的弓弩。”

        这个版本的弓弩,是他们进献给崇佑帝的弓弩的升级版,更为结实耐用,精度和射击的强度也更高。

        司空想到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遇到的石文龙夫妻的伏击,就算陈原礼能说服他们将伏击的地点选在易州,在敌方的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这也会是一场硬仗……正好可以用来试验一下新式的兵器。

        两人相视一笑,司空就知道凤随也想到了这件事。

        “接下来,”凤随的目光随着河流的方向望向远方,“我们要耐心等等原礼的消息。”

        陈原礼就在雄州。

        雄州距离白沟也不过三十里,这个距离,可以说跟得很紧了。

        雄州以前也是商旅汇聚之地,小小一座州府,最多的就是客栈酒楼,除此之外就是花楼和赌坊。

        自从凤家军从原来的边界一路打到了燕州,白沟不再是两国交界之地,雄州也渐渐沉寂下来,虽然仍有行商来往,但客栈酒楼的生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萧条。

        陈原礼带着属下在酒楼大吃一顿,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了投宿的客栈。

        为了迎合旁人对他们“省吃俭用前往边境投军”的印象,陈原礼没有要条件好一些的客房,而是包了一间通铺。

        通铺条件差一些,但他们住在一起,有什么情况方便互相通气,再说也免得落了单。

        店小二送上火盆,又给他们添了两壶热水,便揣着客人给的赏钱乐呵呵地出去了。他刚拉开房门,就见门口一个随从模样的大汉正要伸手推门,见有人出来,连忙探着脖子往里看,一边大大咧咧的喊道:“哪一位是李源兄弟?”

        陈原礼忙说:“正是在下,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那汉子拱了拱手,“我家掌柜的请李兄弟上楼说说话。”

        陈原礼做出疑惑的模样问道:“不知您家掌柜的是哪位?”

        那汉子就有些不耐烦了,“都是熟人,你上楼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家掌柜的就住楼上。”说着他飞快的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大通铺,露出一个有些看不上的眼神。

        陈原礼,“……”

        陈原礼让大家都留在屋里别乱跑,自己带着小刀跟那汉子去了楼上。

        天色已晚,客栈的大堂里空无一人,只有柜台里点着一盆炭火,头发花白的掌柜正靠在那里打瞌睡。

        火光昏蒙,整个客栈都被笼罩在了阴郁又萧瑟的气氛里。

        有人走动的声音惊动了掌柜,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异样,又转了个方向,继续迷糊过去了。

        陈原礼沉默地走在那汉子的身后,他心知肚明,这个时候除了石文龙夫妇,没有人会刻意跟他们接近。

        陈原礼只是好奇石文龙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想对付两千多人的队伍,人数太少肯定是不行的,何况那么多车马想要带走也需要人手。但人数太多的话,也难免会引人注意。

        而且这些东西若是得手,他们会运往何处呢?

        房门推开,明亮的烛光泻出,一个身材雄壮的男人起身迎了出来。

        他身穿粗布短打,一身厚实的肌肉却将粗布衣裳撑起了令人赞叹的线条,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

        他就是石文龙。

        石文龙四十上下的年纪,面皮黝黑,浓眉大眼,一笑起来就流露出一股粗豪爽朗之气。

        走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夫人石高氏,也是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她的年纪与石文龙相仿,相貌端正,脸上不施脂粉,两道微微上挑的浓眉,给她的面孔平添几分英气。

        此时此刻,她也在打量刚进门的两个人,满眼都是挑剔的神色,仿佛买家在货摊上挑选商品一般,不断在心里盘算价码。

        石文龙十分热情的将陈原礼和小刀请进来,又让人送来热茶点心,这才将闲人都撵了出去,房中只留下他们夫妇与两位客人。

        “李兄弟,”石文龙脸上带着笑容,十分和气的说道:“数日不见,不知上次哥哥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陈原礼露出沉吟不决的表情。

        石文龙又说:“我知道李兄弟是想要去军中博一条生路。但你们投军,人家肯定也要核查你们的籍贯履历,若是有所隐瞒……兄弟,你这可是欺君呐。”

        陈原礼叹了口气,“待我们有了军功,好歹也有机会功过相抵。不瞒石大哥,我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相当于侧面证实了石文龙的猜测,他们确实是在家乡犯了事,混不下去了,才想着去边关谋个前程。

        石文龙夫妇俩对视一眼。

        石高氏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一种担忧的、温和的语气说道:“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军队不接受你们这样来历不清楚的人,你们岂不是走投无路了?要照我看,你们还是该想好退路才是。”

        陈原礼叹了口气,颇无奈的说:“石大哥,你上次说的话,我们兄弟也认真商议过。不瞒哥哥说,兄弟们也有人动了心,想跟着你们走了,但我既然带他们出来,总要替他们谋个周全……你能不能给兄弟一句准话,你们要劫的商队,到底能不能养活我们这些人?”

        他要问的就是:利益到底有多大?值不值得我们出手?

        石文龙心中一定,脸上露出笑容,“包你们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石高氏也在一边敲边鼓,“大不了分了这一笔横财,你们接着去投军好了。如此一来,既得了钱财,也有了前程,这才是两全其美呢。”

        陈原礼与小刀互相看看,都十分动心的模样。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商议了一会儿,陈原礼就对石文龙说:“石大哥,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们,那我们也就不推拒了。”

        石文龙夫妇都露出笑容,仿佛毫不意外他们兄弟会做出这样识时务的决定。石高氏还十分捧场的端出酒坛来,说要庆祝他们从此就是一家兄弟了。

        陈原礼拦住了石高氏要倒酒的举动,对石文龙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得讲。”

        石文龙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说:“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陈原礼就说:“上次大哥说,你们打算出了白沟之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截下一伙儿商队……这个,我觉得不妥。”

        石文龙挑眉,“如何不妥?”

        陈原礼假装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商队”就是押送岁币的车队,伸出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画下一道直线,“这里是白沟河。”

        他在直线上方点了一个点,“从白沟往北,就是涿州辖下的新城,而涿州是有驻军的。凤家军据说消息十分灵通,一旦商队得到军队的接应,咱们怕是都要完蛋。”

        石文龙忙说:“速战速决……”

        陈原礼摇头,“白沟、雄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有势力的辽人都撤走了,留下的都是归顺官府的人。这些地方虽然没有驻军,但官府振臂一呼,两地的民壮顷刻间就可组建起一支军队来……逃都无处可逃。”

        石文龙夫妇俩陷入沉思之中。

        陈原礼微微一笑,下一步,他就要将他们一步一步引到陷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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