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一次制作视频，既好奇又激动，乔沐芝干劲十足，关在屋里学剪辑、配字幕，拍摄的素材虽多却也杂乱，收音效果不佳，被迫删减了不少镜头。
折腾了整整两天，总算基本满意。
这个年纪从头开始，进入一个崭新的行业并不简单，她在试着总结经验、找到不足。
第一期视频内容发布，效果可想而知——反响很一般。占了新账号的优势，视频点击量勉强过万，关注者却仍是个位数。
因为事先有过预期，所以谈不上失望，这才刚开始，说成绩还太早，她不至于这点耐心都没有。
令乔沐芝惊喜的是留言评论挺多，她一条一条地浏览，一条一条地回复。有真诚提建议的，有鼓励她的，也有从视频里找到共鸣的……她有些受宠若惊，继而热血澎湃，心里的分享欲越来越强，隐隐觉得自己选择走这条路走对了。
第一期美食视频数据不好，乔沐芝没有气馁，反而更感兴趣，思考着下一期的素材。
…
这几天肖望心情很好，走路带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路边走着突然看花顺眼，摘下几朵；发现院里大爷正在浇花，喊着“我来我来”，哼着歌跑过去帮忙；经过农田，挽起裤脚就下田帮着除草……
村里人见了开他玩笑。
“二牛是不是遇着啥喜事了？”
“赚大钱了？”
“找着媳妇了吧！”
大家一唱一和，拿眼前的年轻人取乐。每逢这时候，肖望会立即摇头说没有，末了抠抠脑袋，露出憨憨的笑。
正值午后，暑气蒸人，村里静谧一片。树下阴影处，老黄狗趴在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哈哈喘气。
肖望朝着一栋房子走去，路上突然听见一阵喧闹声，声音正是从小康家传来。
屋前正闹得鸡飞狗跳。
小康在坝子上奔跑，年迈的外公拿着晾衣杆在后头追，外婆焦急地劝两人停下。
“好了，莫打娃，一会儿打坏了。”
外公体弱，很快气喘吁吁，这时候小康倒不跑了，停在原地心甘情愿被抽。外公上去就是一棍子，“个混球！喊你不听话！”
小康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朝他吼道：“我没错，是他们说话不算数！”
“好啊，还敢顶嘴？！”外公举起晾衣杆，作势还要下狠手，这次被外婆拦住了。
“外公有话好好说，小康会听的。”肖望赶到，小康像是找到救星，立马躲到他身后。
外公长长叹了口气，终于作罢。
说实话，肖望乍一见到这幅场面，心头有些惊讶。小康一向乖巧懂事，外公外婆也向来宠他，几乎没对他动过手。一了解，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是小康的生日，可今年父母却不能回来陪他。
往年一放暑假，小康都会去到城里，父母的打工地，在他们身边度过一段快乐时光。这两年因为疫情，也因为养家糊口的压力，父母已经很久没回家，连过年都留在外地，小康也没办法去他们那儿。
一年又一年，小康难免伤心失望。
孩子思念父母是人之常情，尽管别扭，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而已。
“我们给爸妈打个视频电话怎么样？”肖望提议完，立刻拨通了电话，但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小康外婆说：“顺子白天在工地干活，不带手机。”
“那就晚上再拨，好不好？”肖望转头询问小康的意见，他板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肖望心里有了主意，转头找到乔沐芝帮忙。
“我能做什么？”院外，乔沐芝刚倒完水，手里还端着一个盆。
“我想给小康办一桌生日宴，有你帮忙肯定事半功倍。”说这话时，肖望已经把借来的摩托车开到院前，他坐在车上，头盔还没来得及摘，匆匆忙忙准备赶去镇上。
“今天吗？”乔沐芝问。
“准确来说是今晚。”肖望答道。
现在下午三点过，算起来的确已经不早。
“我还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她茫然地说。
“我马上去镇上买蛋糕，食材可以一道选。”他催促道，“先上车再说。”
于是，乔沐芝就这样稀里糊涂坐上了后座，包没来得及拎，手里只有一部手机。
摩托车在崎岖的乡村公路上行驶，引擎声不停喧嚣，一切风风火火，慌慌张张。
乔沐芝心里焦急，到了清水镇仍然拿不定主意。
肖望给了一个提议，“做牛排吧，小康说过，他爸妈答应了带他去西餐厅吃牛排，不过一直没机会。”
乔沐芝想这样也好，进超市以后，除了牛肉，还买了虾仁和鸡翅，以及一些新鲜蔬菜。
挑好菜、买好蛋糕，回到村里已经下午五点。留下的烹饪时间相当短，乔沐芝差点忘记架起相机录制，还是肖望提醒她才想起，其实想想先前去镇上这一路都应该记录下来，不过时间匆忙，确实来不及考虑。
这次再没有上次的精心设计，三脚架架在那里，全程一个机位，对准灶台。肖望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乔沐芝则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食材上。
担心小孩吃不惯西餐，她做了几样家常菜，麻辣鸡翅尖、清炒虾仁、酸辣土豆丝、蔬菜汤。
最后重点放在牛排上——把牛里脊肉切成块，撒上盐和黑胡椒，用刀拍打，方便入味。蔬菜油下锅大火烧热，牛排表面煎至焦黄，调小火，放入买来的百里香跟黄油，煎好后摆盘，淋上锅里余下的热汁，肉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有条不紊做完一桌菜，趁热端到了小康家。
天还没黑，大门前，小康外公赶着一群鸭子经过，嘎嘎的叫声从屋外传来，不一会儿才消失。
“莽娃他外公，进来吃饭喽！”小康外婆朝门外喊了声，老人一脸严肃地迈进门槛。
对待两个年轻人，小康外公还是客气和蔼的，让他们一起坐下吃饭。
“给你们添麻烦了，都是这个不懂事的娃，一天到晚就晓得耍脾气。”
乔沐芝笑着安慰，“张爷爷你别这么说，小康已经很乖了。”
肖望跟着帮腔几句，望向一脸深沉的小康，“我们先吹蛋糕。”
点好蜡烛，肖望和乔沐芝为他唱了生日歌，又催他许愿，小康不知不觉露出笑容。
随后，肖望拨通了小康父母的视频电话。镜头那边，爸爸妈妈一直在唤他，小康绷着脸，故意不看他们，然而不到两秒就忍不住开始抹泪，两个老人也不禁湿润了眼眶。
肖望和乔沐芝自动回避，不打扰他们说心里话。站在屋外，两人隐隐听见了一家人的柔声问候与絮叨，想象得到那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肖望和乔沐芝相视一笑。
通完视频电话，小康的情绪明显改善不少，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话也变多起了。
他开心地夹着桌上的饭菜，满足地笑。
“这虾仁一点都不腻，谢谢姐姐！”
“我还能再吃几碗饭。”
“姐姐下次还来吧，真好吃！”
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口中嚼了嚼，小康张了张油乎乎的嘴，哇地一声叹道：“原来牛排真这么好吃！”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比校门口小卖部卖的零食小吃美味太多，这是真正的牛排，外边焦焦的，里头鲜鲜的嫩嫩的，一口咬下去，肉汁饱满，一点没有腥味，特别合他的口味。
小康一口气吃了大半块，期间没动别的菜。
乔沐芝自然也很开心，偶尔问他的感受，他只一个劲儿说好吃，好像再想不出别的词。
一顿晚餐，小康吃得格外满足，这是他这几年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
孩子朝肖望和乔沐芝道谢，末了不忘问乔沐芝：“姐姐，等我爸妈回来你能再做一次牛排吗？”
小康低下头，落寞地玩着叉子，“他们肯定没吃过，我知道，都是骗我的。”
乔沐芝心头一颤，一股暖流流入心间，她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提前架好的相机完美完成了录制任务，可乔沐芝回去时却有些犹豫。
这段视频无疑是很好的题材——关爱留守儿童——多深刻！多吸引人！可一旦剪辑发布出来，对小康来说算不算是二次伤害？
肖望听完她的顾虑，问：“你觉得小康很可怜？”
“有点。”
“其实这就是抉择下的生活，小康父母为了他能更好地长大，不得不离家打工，一年到头见不到孩子一面，小康也一样。很无奈也很现实，有苦也有甜，不过……至少今天对小康来说是幸福、满足的。”
“你觉得我不该犹豫？”
“如果小康和他家人同意的话，发到网络上不是不可以。我想，至少有人能从中找到共鸣，感受到你想传达的温暖。至于想曲解的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他的一番开解安抚了她的心，在征得小康和他家里人同意后，乔沐芝将视频剪辑出来，素材有限，或许并不够完美，但完整地呈现了她想传达的故事内核。
内容一发布，反响很不错。经过一天的发酵，点击量突破十万，点赞也过了万数。很多人在评论和弹幕里谈着自己的感想，夸赞食物的、讲述自身类似经历的、安慰小朋友的……看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这一刻，乔沐芝忽然间想明白一件事。
食物大多承载着某种情绪、某种情感，或喜悦，或满足，或心酸……她真正想做的是记录下一幕幕闪闪发光的瞬间，而这些瞬间离不开品尝食物的人，无论他（她）是单纯觉得美味还是从中体味到其他意涵，不都很有趣么？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一下解决，乔沐芝迫不及待想分享这份喜悦，合上电脑，急匆匆跑到肖望家门口。找到人，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几口，肖望红着脸连退好几步，搂着人一起避到屋内。
“多亏你点醒我。”她又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他害羞的表情某一瞬间让她想歪。
肖望：“可以请你看电影吗？”
“跟上次一样？”乔沐芝好笑地搂着他的脖颈。
上回啊，在阁楼里发生的那个生涩又悸动的吻立即钻进脑海，肖望不由弯了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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